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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者Eventyr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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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雪原 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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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物有着比动物更旺盛的生命力、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在极北之地广袤的雪原下覆盖着连绵的森林,虽然多是针叶松,但那茫茫白色中的一抹鲜绿透露着强盛的希望。反而是人类的城市,在被包围的银色世界中那么渺孤独。

    这里的树木并不十分密集,偶尔有雪压断树枝或滑落下来,带起一片雪幕。苏锡拖着剑走在树林里,这个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能让他最快速地对危险作出反应。脚下踩雪时传来的沉闷声响令人平静。树林里静悄悄的,脚步声偶尔会惊起一两只飞鸟。

    挑来选去最后接取了收集鹿角的任务。白鹿是在冬日的森林里活跃的少数动物之一,以落叶枯枝和遗留的野果为食。雄鹿的角是裁制常用的硬支撑物,听说研磨后可以食用,漂亮的鹿角或鹿角的雕刻物是上乘的艺术品。而且鹿角被砍掉后来年便会脱帽重新长出来。

    苏锡对什么衣物、药物、艺术品都没有兴趣,只是不想随便剥夺生命,那种鲜红的颜色和垂死的样子让他感觉很难过。

    凯德虔诚的信仰并没有对苏锡产生影响。苏锡不相信唯一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阿斯加德的历史里也没有这种东西。而且诸神的黄昏早就结束了,伟大的神们都死了;就算还有残存的神,那他也正忙于重建自己的乐园,或者只是对过去的时间充满恐惧而惶惶不可终日。总之是没兴趣也没有时间来回应渺的人类的。

    但他还是觉得没有那个权力,越分妄为来替那个冥冥之中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终结一个生命。这么想的时候便能越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和无能。

    苏锡突然停下脚步,屏息倾听。

    雪鹿几乎都是群居动物,但在食物短缺的冬季,雄鹿的领地意识极强,对侵入领地的一切动物都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苏锡大概就是踏入了哪个家庭的领地,从刚才开始身后似乎就跟着一个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雄鹿的躯体是高俊且有力的,警惕心驱使下的反应速度也极快。有着丰富经验的老练猎人也不敢觑。

    苏锡深吸一口气,就在他微微假作迈出一步的时候,身后的脚步骤然冲锋!

    左脚重踏,以脚跟为轴急转,双手握剑抡成圆弧。“啪!”沉重的声响传来,剑脊狠狠地拍在雪鹿地左身上。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雪鹿也来不及躲闪,在力量的冲击和惯性的带动下,向前摔到又翻滚了几圈。

    苏锡开始大口地喘息,就这么一剑几乎耗尽了他的力量和胆量,那种被视作死敌的感觉像是有剑尖在背后游走;将砍击改为平挥的力量差点扭断他的臂,放松后痛觉直击脑海。

    雪鹿没有再起来,躺在一边咯血。苏锡的剑似乎拍断了它几根肋骨,左侧胸膛有些下陷。右前肢也在使劲抽搐着,大概摔倒时造成了骨折。

    自责和怜悯狠狠攥着他的心脏。苏锡摘下手套,走过去抚摸它的脸颊。近距离地看,才惊觉这种生物的美丽,硕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手往下移,在触碰到胸腔的时候雪鹿开始剧烈地颤抖。

    苏锡闭上眼睛,轻声念出记忆中的咒语。身下的雪开始融化蒸发,化作一缕缕的水汽,透过苏锡的手掌后消失。当苏锡的手开始颤抖的时候,雪鹿的抽搐渐渐停了下来。苏锡握住手掌起身,挥剑砍下它的角捆在背上。

    苏锡并没有完全治好它的伤势,这种低级的法术效力很弱,治愈到这个程度耗费了他很多法力。而且要是完全好了苏锡还得费些力气制服它,这种程度大概只需要休息几天就能痊愈了。

    苏锡打算回去了,在公会和寻找雪鹿就花了很长时间,从这里到城里因为有断崖,绕路也要花些时间。任务的期限还长,他还打算去一趟店里跟老板报个平安。

    苏锡摸摸它的脸颊,站定判断一下方向和时间,便往南走去,回到城里大概要傍晚了。

    走不多时,便能看见熟悉的地方了。苏锡扶着树干刚想喘口气,却又立刻警觉起来,有什么在奔跑!

    苏锡拔出剑来。冬天里活跃的动物并不只有雪鹿,白狼也在其中。也是因为这样,苏锡才不敢继续往深处走,只在熟悉的范围边缘徘徊。

    火团忽地从身旁划过,撞在对面的树上“哧”地熄灭。苏锡猛地回过头去,隐约从树缝中看到执着法杖不断释放火球地人周围跳跃着白色的毛团。那当然不是什么单纯的毛团,那个大想来便是白狼了。

    苏锡不打算逃走了,这个距离对嗅觉敏锐的白狼并不远,说不定已经有离群的白狼埋伏好伺机扑倒后咬断他的脖子了。这时救下那个被围攻的人再反杀或突围似乎时最好的选择。

    做好了决定,少年的血性就开始上涌了。慈悲和怜悯并不是对谁都有的,越分妄为的压抑感依旧存在,但这时候生存大于一切。他本来就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有时打猎也是有必要采取的生存手段。

    苏锡压下剑,猫腰快速上步,提防着侧面袭来的危险,从背后靠近被围攻的人。

    鹭莎莎竭尽全力催动着体内法力的运转,来释放火球威吓进攻白狼。但随着闪躲次数的增加,这些白狼渐渐开始掌握诀窍,躲闪的时机越来越精确,法术很难再击中了。所以即使在进攻的同时,鹭莎莎也拼命地吸收化用自然的法力,但还是落了下风,高速的化用反而导致体内异物感增强而开始出现头晕。

    正前方的白狼忽然侧闪躲开火球,接着使劲跃起,獠牙咬向细嫩的玉颈。

    “完了!”鹭莎莎下意识抬起法杖格挡却闭上了眼睛。

    苏锡左脚上步稳踏的同时扭身强挥抡起长剑,带起呜咽之声,却并不是格挡的最佳时机。剑没有挡住利爪,迟了一瞬而划烂了白狼的腹部。苏锡吃了一惊,稳住下盘抬起左手拍上剑脊挡住飞来的身体,内脏和血液却因为前冲的势头溅了他一身,也有一些溅在鹭莎莎身上。血腥味和食物消化的臭味瞬间让人干呕不止。

    鹭莎莎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明明害怕的要死却又升起一丝窃喜:“什么嘛,你这家伙还不是跟着本姐来了。”

    苏锡重啧一声,其实靠近时看到这身衣服他就知道是谁了,但情势所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想到这家伙被救了还这副德行,果然所谓的贵族都是没有心的吸血鬼。

    “你没带仆从吗?”苏锡挥剑下压,甩掉上面的血液和脏物,抬脚踢开地上的尸体。压下身体盯着伺机袭击的狼群。

    “是本姐自己接的任务。”鹭莎莎嘴上说着风凉话,却并不浪费时间开始吸收法力准备下一个术式。

    “知道是危险的地方还摆什么风度,这又不是什么涉及尊严的大事,肯定是生命第一。这些贵族都是只会一意孤行的白痴么。”苏锡在心里如是说道,却感觉更加紧张了,进入到搏击的范围里才发现狼群并不止刚才看到的那么多。

    “用声势大些的法术暂时威吓它们,然后往南跑,”苏锡开口说策略,“那边是悬崖,这些野畜不敢跳。”

    “白狼不敢我也不敢啊!白痴!”恐惧再次抓住鹭莎莎的心,她才想起来这个人不是公会的常客,并没有什么足以让她放心的资本。

    “别废话!”苏锡忽地下压身体向前突击,突然猛跳的心脏鼓舞着他直接侧挥起左手,瞄准时机狠狠落在扑来的白狼的侧脸上迫使它改变方向,借力回身扬剑想要直接斩开它的脖颈。但毕竟没多用过剑不能很好地预测剑轨,剑砍断了它的前肢,却并未造成致命伤。不过也算是去了一个战力。

    炽烈的火球算好了时机划过苏锡的身侧落在地上,这次并没有立即熄灭,瞬间爆裂开来带起一片雪沫和蒸汽,然后展开一面火焰的墙。

    “跑。”苏锡压下鼓动的心脏,转身跟在鹭莎莎身后。

    鹭莎莎跑得并不慢,也难怪,听说修习法术的人为了增强身体的韧性以收纳更多的法力以及施法时的抗击能力,也必须接受一些强力的体术锻炼。

    两个人在树木间飞奔,苏锡偶尔出声指正方向。

    刚才的感觉,那是什么?不是勇敢,也不是愤怒,更不是勉强。那种一闪而过的快感,便强烈得几乎要让人失去理智,那更像是一种,暴虐的怂恿。

    苏锡想大概现在自己的表情很奇怪。对死亡的恐惧、对未知力量的迷惑、以及那种暴力的快感,都表现在脸上,害怕无力得想要放弃,却因为那种鼓动快乐得想笑,面部的肌肉抽动得明显,仿佛心头都在发痒。

    “咯咯”苏锡的喉头发出低沉扭曲的笑声。

    “喂,没路了。”前面传来鹭莎莎的声音。苏锡仿佛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急忙刹住脚步。

    “跳下去。”苏锡回过神来,认真地看着她。

    “别说傻话了。”鹭莎莎吼他。

    “下面的树很密集,修习过体术的话心一点说不定还能活下来。”苏锡转过身摆好防御的姿势,“但狼群已经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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