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们在他们前方走来走去,喉咙中回响着低沉的呜咽,寻找着最佳的进攻时机。苏锡压低了长剑,将前冲的力量积蓄到最完美的状态,等待着在那一刻竭力拦杀。
鹭莎莎站在后面,紧握着法杖低声吟唱艰涩的咒语,压抑着心中的紧张。
探身望去才能体会到在下面仰望时感受不到的高俊,偶尔吹过的风带起一片雪幕,也让人心惊胆颤。下方的树木确实密集,悬崖上也有不少横挂出的树枝,说不定能减缓下落的速度。但这个高度,恐怕依旧是凶多吉少。
“快跳。”苏锡又说了一遍。跟随过来的白狼或蹲踞在树下或来回踱步,幽碧的眼睛里闪烁着饥渴和贪婪,死死盯着他们。
“为什么只是接个任务本姐却要碰上这种事啊。”鹭莎莎的声音近乎呻吟,埋怨的话不停地从嘴里蹦出来。
苏锡乍乍舌,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姐现在就开始有些崩溃了,要是真的快要死了怎么办。苏锡的心也再次开始狂跳,对于未知的恐惧逐渐上涌。
“别啰嗦了。”苏锡开始对碎碎叨叨的鹭莎莎感到不耐,“不跳就赶紧死在这儿。”
“活不下去的!”鹭莎莎泪流满面,大喊一声,积蓄良久的法术应声爆发,几个法阵瞬间在身后展开运转,七八个火球同时射向徘徊的白狼。少女的呐喊吹响了战斗的号角,白狼们应声而起,扑向苏锡。
剑尖后压,随着起跳单手上挑,剑刃划出破空之声,在空中迎接白狼的利爪!
几匹躲闪不及的白狼在起跳时便被火球击中,爆破的力量压倒了附近的松树,溅起一方雪屑和冰渣。白狼的利爪落在剑上发出尖锐的声响,苏锡再次用力,伤到了白狼的前肢,但自己的冲势也被压了回来。
法阵紧接着继续运转,从空中吸收自然的法力来持续填充下一轮火球。
苏锡顺势将剑压向右侧,再次上步的时候双手握柄抡剑,将上前的白狼下腹划出一道伤口。但这时右侧空门大开,苏锡借着落剑的力量回斩,将偷袭的白狼击飞,身上却还是多了伤口,疼痛让他瞬间直冒冷汗。
鹭莎莎也开始强打精神准备下一轮法术的咒语。刺耳的摩擦和白狼的呜咽此起彼伏。鲜血逐渐染红的脚下的白雪,伴随着炽热的蒸气,地面开始裸露出它本来的颜色。
泼洒的鲜血和残渣的腥臭味更加激起了白狼的凶性,扑击愈发猛烈,苏锡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苏锡不觉心说这些家伙都不知道疲惫和恐惧的吗?
苏锡再次挑飞一匹扑上来的白狼,血洒在他的脸上,流进眼睛里却不敢用手去擦,忍着疼痛向前斩击。
不知何来的愤怒突然涌上心头,不知好歹的家伙们,狩猎不到的食物就给我放弃啊!
因为失血而开始有些模糊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上步的步伐加大,攻击的范围加长了一臂。身上的酸痛感开始减弱,陌生的剑术动作也开始变得连贯,大开大合的斩击伴随着越来越尖锐的呜咽之声。
“嘿,嘿嘿。”怪异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冒出来,那股兴奋感又升了上来,看着白狼们一匹匹地洒出鲜血、随着剑刃抛飞,快乐几乎要淹没理智。
白狼们都开始躲避,不再像之前一样只顾着扑击。
尖利的寒气忽然划过脊背,理智从失落的边缘被拉了回来,像是在温暖的睡梦中被泼了刺骨的冰水。苏锡急喘着粗气,怒吼一声,重剑逼退前方的白狼,转身往回跑。
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和鹭莎莎拉开了好一段距离,绕过他的白狼开始试图攻击鹭莎莎。“畜牲。”苏锡怒骂一声,从后面拍飞几匹狼,转身再次逼退追击上来的白狼。视线无意间扫过崖边树丛,有白色的东西在那里跃动。
恐惧再次狠狠抓住他的心脏,那些家伙竟然会迂回偷袭!
“跳啊!”苏锡大喊,同时压低身体疾速向她跑去。但鹭莎莎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嘴里念着咒语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白痴!苏锡心里咒骂。已经来不及到她身后斩杀偷袭的白狼,苏锡将剑换到右手,在靠近她时伏下身体,用右肩顶入她怀中顺势将她抱起前冲,挥起左手狠狠打在白狼头上。可是它的利爪已经深深切入肉里,回过头来死死咬在苏锡上臂上。
疼痛让他身体直发软,但愤怒和狠厉又不让他倒下。不顾鹭莎莎的尖叫,他带着鹭莎莎拼命向前跑,后面的白狼试图扑上来咬他,却因为背着鹿角无处下口,只好咬向他的腿部,也有的挂在他左臂上。
就到悬崖边上这么十几步的距离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用尽最后的力量跃起,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寒冷同时从左肩上传来。
两人落在树顶上,压断树枝滚下来砸在地面的雪堆上,重剑插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鹿角挂断了悬崖上突出的树枝,好歹还是减缓了一些冲击,最后也被压断,但这股力量并不容易抵消。
鹭莎莎大概在下落的时候就晕了过去,之后还摔在苏锡身上,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冲击带来的窒息和背部肋骨的断裂让苏锡痛得翻来覆去却无法出声呼喊,弓身跪着眩晕感便要让他吐出来。断裂的骨头或许扎进了肺部,呼吸和呕吐都带着血星。站起身来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但浑身的伤让他直发软。最后被各种感觉所淹没,苏锡靠着树昏了过去。
白狼们留下了他一条手臂,在崖边上徘徊,还是不敢跟着跃下,回去分食战利品和同伴们的尸体与残肢。
“喂,醒醒。”有人在呼喊他,推搡着他的身体,“喂。”
苏锡勉强睁开眼睛,头顶的天空一片赤红,但脑袋晕晕乎乎的,没办法判断时间。呼吸都带着惊人的热气,身下的雪早已融化,干燥的尘土和呕吐物粘在他染血的破烂衣服上。
蹲在身边模糊的人影裹在斗篷中,看不清面孔。苏锡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要和他说些什么,下意识地抬手拍开他,扶着树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跨过依旧沉睡的鹭莎莎,沿着悬崖底部踉踉跄跄地缓步走向森林的边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