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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者Eventyr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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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雪原 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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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学院的课程就算是全部结束了,从搬进本家也整整七年了。

    夜空中大雪纷飞,漫天红光。诺奥在躺椅上舒展身体,从旁边的三脚玛瑙几上拿起霞多丽斟满五彩的琉璃杯,轻呡一口,略有点酸,又带着淡淡的水果的香甜。

    吉兰德家族的属地,雷道勒是斯塔万格的一个制高点,诺奥的面前镶嵌着巨幅的环形玻璃。从这里可以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

    房间里的温度正合适,有楼下的仆人烧着煤炭煮沸的水供给,甚至后面还有一座反季节的观赏用植物园。

    诺奥乍乍舌,露出一丝讥笑:“真恶心。”

    有人轻轻地推门,折页带着沉重的香木门无声地滑开。他身材高大,脚落在地上却不带起丁点声音。外面映射进来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庞,诺奥异母的哥哥,东黎吉兰德。同样碧蓝色的眼瞳和披肩的金发,并不比诺奥年长多少,眉眼间却显得更加沉着,脸上的线条俊朗如同刀削。

    诺奥握杯的手指跳了跳,却并没有起身迎接。

    东黎站在他躺椅旁,给自己也倒上半杯霞多丽,沉默着啜饮,喝完便又倒上半杯。

    “今天学院的仪式,去了么?”最后还是东黎先开口了。

    诺奥知道他过来是有话想说,也知道他说话有点障碍——只是不知道原因——闭口不言大概是在酝酿铺陈,诺奥也不急着催他,只是这开头似乎有些奇怪。

    诺奥和东黎的关系算不上差,细想却也不见得多亲密。以前只是偶尔见面问好、等同于陌生的关系,但自从诺奥搬到了本家,他偶尔会过来,并不多说话,带着茶和点心,便兀自看着诺奥借来的书卷。

    诺奥不排斥他,不说话时也只做着自己的事。有时候回过神来人和东西已经不见了,书卷宛如最初般好好码在书架上;有时候却还在,依旧静静地读着书卷吃着茶点。

    在家族权力斗争愈演愈烈的时候,这种关系虽然有些奇怪却莫名地令人心安,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东黎,而是嫌他吵闹便亲自督促着他读卷的姐姐。

    后来诺奥也觉得东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了,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睛偶尔会投来悲悯的目光,仿佛和他同病相连。但东黎的母亲依然健在,他也没有亲兄妹之类。

    “没有,明天会很忙,我需要准备一下。”诺奥摇晃着酒杯,五彩的颜色在他脸上荡漾。

    又是一段静寂的沉默,“长老会决定重新向艾丽莎艾莲定罪了。”东黎忽然开口说。

    诺奥的手狠狠一震,酒液险些晃出。艾丽莎艾莲,母亲的姓氏,姐姐的名字。杯壁在握力下开始龟裂,透明的酒液混着丝丝红色流入袖口、落在衣衫上。

    “哦?若那个传言是真的,那就算倾尽长老会的力量也不见得能拿下她吧?”诺奥缓和着胸中开始翻涌的怒气。

    那群见不得光的老吸血鬼,心胸竟然如此狭隘,见不得外流的人变得强大。便真的是想替人类除去祸害,那姐姐也不该死在家族阴冷的地下审判所里,诺奥宁愿她被挺胸而出的英雄在宏伟的城墙上刺穿心脏。

    “他们说,你的进步很快,很早就获得了学院水系一等的承认法戒,之前还取得了公会同等的火系法戒。很快就能再将风系和雷系的法戒也晋升到一等,其他系也不会很慢。到时候”

    “够了!”诺奥狠狠地把酒杯摔碎在地上,粗暴地打断了突然喃喃不休的东黎。酒水在金丝绒的地毯上溅开,黑暗里折着莹润的光,慢慢渗入消失。心跳开始加速,那种他深深厌恶却令人兴奋的感觉又回来找他了。

    仿佛跨越了永寂的纪元,东黎将杯子轻放在玛瑙几上:“我知道了。”他从口袋中拿出什么投入剩余的酒液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转身离开。

    “拿走!”诺奥低沉的声音像是嘶吼。

    “那是我的东西,和他们没关系。”东黎不等他回话,轻声关上了门。

    餐厅里的长桌上铺着厚实华美的布,上面摆着银质的烛盏和刀叉。唐里诺坐在尽头,那里是家长的位置。单凭着血统是没资格坐在这里的,东黎也只能坐在桌尾的位置上。有朝一日能坐在这里用膳,是每一个年轻吉兰德努力的目标。

    门轻轻被推开,女仆们拖着餐盘鱼贯而入,挨个放在用者面前。早餐都很简单,无非牛奶、咖啡、鸡蛋、面包之类,但每个人的又不尽相同。厨师们需要记下每个人偏好的菜式和口味,甚至烤制的火候。

    女仆们带上门退出去,站在外面等候,留下管家和这个月担务的女仆等候命令。

    唐里诺切开已经剥去了壳的鸡蛋,温软的蛋黄便要流出来一般;再熟练的用餐刀给几片面包抹上梅酱——这些他总是自己来做而从不交给厨师,为此甚至赶走了几个自以为是的出色厨师——就着温热的牛奶一一吞下去。

    “诺奥呢?从早餐就缺席?”唐里诺咽下最后一口牛奶。

    “女仆说今早整理房间时就没见过少爷。”管家上前一步,递上干洁的毛巾。

    “是么?那之后让他再去公会一趟,然后交给东黎,教他点东西。”唐里诺最后擦擦手,将毛巾放在桌子上就要起身。

    “关于诺奥,父亲,这是今早放在他房间里的。”诺奥放下叉子,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白色信笺递给女仆。

    唐里诺接过她呈上来的信封,厚硬的刚古纸,盖着诺奥名印的火漆,拿出精美的信纸,上面却只写着“离开一下”这种便条似的玩笑话。

    “哎。”唐里诺重叹一口气,将信纸重新装好递给女仆:“烧了。”

    桌边众人纷纷停下动作,望向唐里诺。一位面向宫廷交易的主管开口问:“诺奥这是?”

    “去夸特了。”唐里诺起身离席,终止了这个话题。

    其他人也默默用完早餐陆续离席,只有东黎还坐在那里,沉稳地呡着白水,仿佛在品味绝世的美酒。

    他又要了一份早餐,外加一份驯鹿火腿。虽然早餐分量过多而且有些油腻,但东黎现在就是想多吃一些。或许是有些放松了而增了胃口,也或许只是想拖延一点工作的时间。

    东黎当然早就知道诺奥会如何选择了,不去参加仪式也不去和父亲商量以后的事,肯定是在为出行做准备,这个国家教授武技的学院里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也就只有夸特的斯威德了吧。

    “置气的孩子,嘛。”东黎扭头看看窗外,雪停了,今天或许是个好天气。但到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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