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城墙,容澈位于军队的最前方,观星镜里,清晰可以看到墙上守立着的哨兵。
天已经大亮了,最后的大战,即将爆发。
暴风雨来临前,格外的宁静。
所有的容国士兵们,骑兵,步兵,炮兵,弓箭手,都已经在队伍中准备就绪。
他们都在安静地等待着命令和战斗。
此刻,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清楚,今日的这场战役,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关乎国家的荣光,和他们殷切渴望的胜利。
“咔——”滁溪城的城门缓缓大开,井然有序的西凉军队从内间排布而出。
不多时,大军就已经在他们的阵地上摆开了有序的阵势。
梁云,作为西凉之帝,亦是在前处的位置,骑在高马之上。
两国王战,意味着双方的君王都亲自参与战争,并且不是单纯的坐镇,而是都各自冲在最前线的位置。
王战,这是战争中最高级别的战争规格。
双方都需要给予彼此足够的尊重。
“哒哒哒——”马蹄踏在地面之上,溅起扬尘。
容澈和梁云各自骑在高马上,走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
彼此互望。
“今日就是最后了。”梁云看着他,沉声,面颊上赫然还留着之前受伤时的一道疤痕。
闻言,容澈神色丝毫不改,语气深凝:“是啊,今日,就当决出最后的胜负了。”
“胜败与否,就是各自造化了。”梁云面上渐许展露出一个笑容,“容澈,若非我们处于彼此敌对的状态,你,或许会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做朋友,那就只有来生了,”容澈看着他,也稍许地勾起唇角,“你我都是不可能投降的,所以,就只有拼出个你死我活了。”
“嚓——”几乎是同一时间,寒光闪过,两人的剑身就这般的抵在了一处。
剑刃相抵为中心,围绕着这处,操控着马身,缓慢地转圈。
王战,在大战开始前,属于君王之间该有的仪礼,还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三圈毕。
各自收剑。
“接下来,就是敌人了。”容澈敛容,沉声道。
“是啊,”梁云微眯起眼睛,“谁胜谁负,就是今日了。”
各自驾驭着马回到了双方彼此的军队前处。
“咚咚咚——”西凉和容国的军队都开始同时地擂鼓。
抽剑出鞘,容澈看着对面同样的那人,沉声:“容国大军,征——”
“杀——”西凉那边也是几乎一般的时刻。
“噌——”“嚓——”“咔——”“嘭——”
西凉和容国的军队就这般直面撞在了一起。
火炮声,刀剑声,弓箭声,盔甲撞击的声音,地上飞尘弥漫。
死去的人的血汩汩地渗入泥土之中,染红地面。
最中央的位置,容澈和梁云缠斗在一处。
注定了,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麻木的杀戮下,几乎都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的时间,脑海里唯一还保留着的念头,就是杀戮。
疯狂的杀戮。
相近的实力下,都是这般的正面作战,一时间,彼此都僵持不下。
“冲啊——”就在这时,忽地,一支骑兵从容国后方而出,直接地加入到了战争之中。
容国一直不曾动用的王牌,配备了容国最为先进的武器,也是接受着最为严苛的训练,由容国人和昔年的北云人一道组成的队伍,容云军。
这是目前容国最为精锐的部队。
利落地下手,骑兵高速行进之下,所过之处,西凉步兵们几乎都在这些人经过身边的那一刻,被利落地砍掉或者砸掉了头颅。
先时相持不下的局势,现下为着这支奇兵,陡然一转。
容国,显然的,此刻,已经占了上风。
西凉士兵们仍旧在顽强地作战,谁也没有因为这支队伍的忽然加入而退败逃跑。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现下,却是处在了下风。
陈容与骑在马上,冲进了西凉的队伍中,手起剑落,收割走的,都是累累的他人的性命。
配合着后续冲上来的容国步兵,很快就扫清了这处。
他稍许顿住,扫了一眼周处情形——
西凉仍旧在顽战,但,大部分都已经处在了容国的包围圈之下。
容澈和梁云那处——
依旧不分胜负。
“王后带着黑旗军来了!”城墙上,忽然,一个兵不顾一切地大声地喊了起来。
!!!
靠着城墙的位置,陈容与听得分明,心下一惊。
西凉王后,和,黑旗军?
西凉这是,还培养了新的黑旗军?!
“杀啊——”就在心下不定之际,城门再度大开,里面冲出的,赫然便是黑旗军打扮的人。
这支黑旗军迅速地加入了战局,和容云军厮杀在一起。
已经几分衰颓下去的西凉士气,此刻再度迅速地恢复过来。
原本已经几分明朗的局势,此刻再度陷入了未知的境地。
城墙上。
“王后。”看到她登上此处,这处守着的将领们立时恭敬颔首。
宋清辞些微眯起眼睛,看向那处位置——
容澈和梁云作战之处。
“容澈——”望着那处,她一身玄色军装,忽地冷笑起来,“原该是我来了结你的。”
“王后?”其他几人不明其意,下意识地问道。
“我的□□呢?”宋清辞看向自己身边随着的人。
“承。”那人立时恭敬将一把弓箭呈上。
“穿云弩?!”看清了这把□□,周围人都是下意识地愣怔。
穿云弩,制作工艺已然失传,目前仅有得的流传下来的,就是被好生地保存在西凉王宫之中。之前一次使用,还是长公主用穿云弩射中了北云容与帝楚誉,打退北云大军的时刻,却是不料,今日——
却是再度出现在了这处战场之上。
有着其他□□远远不及的射程和穿透力,这穿云弩——
今日,却是要再度收割走一位帝王的性命么?
熟稔地拉弓搭箭,宋清辞眯起眼睛,看准那处的位置——
“唰——”看着不过是普通一箭,可,藉由□□而出,却是带着惊人的力道,直直地向着那处而去。
穿云箭——
古来,也就是杀了无数帝王于其下的利器。
下处。
看清了上处那人的面容,陈容与心下几乎是立时便升腾起的不安。
苏清辞,她怎生,如今再度成为了西凉的王后?!
不明缘由的,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心脏剧烈地一缩,在胸膛里撞得他发疼。
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动作,尤其是——
那时候的记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疯狂地袭来。
肖亦,他就是死在了这穿云弩而出的弓箭之下!
身体本能的反应,他立时驾驭着身下的马,向着中心那处位置而出。
快啊,再快点!
前所未有的急促的呼吸,周围的那些杀戮声,此刻,似乎都离着自己远去了,留下的,唯有那急切跳动着的心跳声。
不,他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当时的那一幕,再度上演。
容澈,他绝不能死!
穿透空气的弓箭,灌注在其上的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争分夺秒。
容澈和梁云相斗正酣,背对着箭身,他完全就不曾注意到。
快啊!
陈容与夹紧马腹,往前一蹬,自己干脆起身,腾起在空中——
“咔咔,噌——”仍旧在空中,迎面而来的箭头受到了意外的阻挡,剧烈地抵在他身上的盔甲之上,一点点地向前挪进着,终于,完全穿破了盔甲,陷入了胸膛之中。
血肉被透开的感觉。
一瞬间,箭头带来的冰凉,随即蔓延开的,是周身浓烈滚烫的火焰,从伤口处蔓延而开。
“嘭——”几乎是一瞬间,陈容与重重地跌落下来,摔倒在马身上。
疼,前所未有的疼痛,是伤到了心脏么?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趋于几分昏迷。
该死的,这箭头上,和那次北云的时候一样,只或,也是掺了剧毒的了。
他心下苦笑。
只是——
不行,现下他还不能倒下,不能!
心下强烈的念头在一遍遍地重复着。
体内,那只一直沉眠着的蛊王,开始苏醒。
他并不知晓这一点,只是意外地感觉到,不知道是不是为着自己这般的想法,原本一点点流失掉气力的身体,此刻居然回光返照般地在迅速地回复着。
“嚓——”猛地握紧胸前的弓箭,他一用力,狠狠地拔出。
血珠带在锋利的箭头之上,洒落而出。
驾驭着马,他飞快地向着那处而去。
一旦破坏了规则——
那么,公平也就被打破了!
“……”梁云的身形陡然生生僵住。
低头,胸前心口的位置,透出的那一截箭头。
他——
“抱歉了。”陈容与从后处上到前处来,停在神色微惊的容澈身边,沉声。
“你——”梁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却是再说不出话来了。
□□的效力很快就发作,血脉里迅速蔓延开的毒素,高效地破坏着身体的脏器。
他彻底倒在了马身上。
“嚓——”就在容澈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陈容与利落出剑,直接砍下了梁云的头颅,顶在剑刃上,高举在空中,沉气,声音便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这处空间之中,“西凉端和帝已死!”
顿时战场上一片混乱。
没了这个主帅,西凉大军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容国军队士气高涨,来自黑旗援军的抵抗一弱,原先僵持不下的局面再度有了新的破口,自然是借着这般时候迅速反攻。
“咚咚咚——”城墙上,西凉处敲起了回城鼓。
本就是为着这般的消息,西凉士兵们自然不再恋战,迅速地有秩序回撤,很快地,就退回到了城中。
城门立时紧闭。
自然,在这场混乱中因着被杀的西凉士兵数目,也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看着这般情形,原本还坚持着的身体,此刻却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负担,陈容与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直接地倒了下去。
“容与,容与——”耳边,似乎是谁的声音。
“容与!”外界,迅速抬手,将他放到了自己所在的马身之上,颔首,容澈这才注意到他胸前那个可怖的伤口,盔甲边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瞳孔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狠狠地一度收缩。
容与这是——
他看向滁溪城墙上的方向。
虽然看的不是很分明,但,依旧能够清晰看到,城墙中心那处,立着的一袭身影,还有,那□□。
心下陡然反应过来。
“容国军队,不得恋战,回撤!”咬咬牙,他抱紧了怀里已经昏过去的人,高喊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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