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顶王宫中走了一整圈，回到他日常所在的宫殿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初微宫。
一个墨服男子站在一侧，见到他们进入时，立时颔首：“帝上。”
“饭菜都预备下了么？”携着她的手，伽晗也不看向那处立着的克桑，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允，”克桑颔首答言，“内殿里，已然都备下了。”
“容国的使队呢？”
“已然安顿妥当。”
“下去。”
“允。”
“……”退出，这初微宫中便就只余下了他们二人。
岑寂氛围。
“你身边都不曾有人服侍的么？”随着他一道向内处走去，陈容与看向他，几分好奇问道。
“不需要，”他开口答言，语气依旧淡漠着，却又似是多了几分不常闻得的喟叹，“我并不喜欢很多的人围在身边。那样，我会觉着很不自在。”
“你的话，对于伽云子民而言，就是神谕么？”她轻声。
“……”难得地沉默了稍许，他颔首，启唇，轻声道，“诸神寂灭的时代，如我这般的人，就是他们所希望拥有的能够相信的存于俗世的神明。”
“用膳罢。”走到低桌前，地上铺开着丝滑的柔毯，他坐下，抬眸，望入她的眼睛。
陈容与点点头，看着桌面上摆开的这几道菜色，些微地一怔。
不是不曾见到过华贵的菜色，容国商业兴盛，王宫中的菜色，已然是极奢侈的了，她自是尝过，然而——
面前摆开的这些——
一些都是不曾见到过的食材，其中唯一一个她认得出的，便是初代双夜紫莲。
能够和初代双夜紫莲一道入菜的食材，简单想去，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之物。
这般稀罕的天地灵卉，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之入作这般为膳的食材。
“初代双夜紫莲，蛇鬼草，七幽藤，月决髓，寒明子，”他执箸，夹起一筷子菜，望向她，淡淡道，“这些都是宫里寻常的菜色之用。”
“……你素日里吃的便是这些？”她微一挑眉。
“长期的灵力消耗下，这具身体不可能支持太久，必须长久地以天地灵息之物加以维持。”他送入一口，细致地咀嚼着，道，“这具用星流木雕出的身体，很快，也就要到使用的极限了。”
“快要二十年了么？”她蹙眉。
他点点头，随即抬眸，定定地望着她：“今年的圣月结束后，这具身体，也就要被封印到那处去了。”
“新的星流木雕作的身体呢，备下了么？”她问。
“……不需要了。”垂着眸子，他轻声。
“……”陈容与抬眸，止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只是怔怔看着他。
“容国既是想要收服伽云，自然，我这个神的存在，就是不能有得的。”他轻笑一声，夹起一筷菜，放入她前处的碗碟中，平静道，“我强行留在这世上的时日也已经足够久了，现下，我已经不想再这般继续下去。”
冰蓝色的眸子中，却若她所见到的那片千夙幽湖，分明瞧着是那般的明净，但——
其下沉淀着的，却是她不曾见到的那漫长的岁月。
“这次圣月的祭典上，你作为容国的使节，需要和我一道出席主持。”他淡然，继续道，“彼时，我会当着万民，宣布伽云并入容国的消息。”
“……今日，我已经随着你看完了那一切，所以，你该告诉我，到底，过去发生了何许事体。”陈容与抬眸，看着他，声音坚定。
“你才看了白日里的。夜幕下的，你还不曾真正地见到完全，”不置可否，伽晗轻声答言，“夜晚，等月亮彻底从云间出来的时刻，一切，自然，都会分明的。”
望向外处，天边的红霞已然蔓延而开，如同细巧织就的上好华缎。
“……”沉默着，夹起面前碟子里他夹给自己的菜，陈容与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夜幕垂落，低低地压着大地。
整片星空，那无数闪动着的星子，似乎都密集地欲要落下来。
千夙幽湖。湖畔。
是无形的结界，但，却能够无比清晰地看到结界里那无数从水面下游窜而出的怨灵。
湖面上，月光下，这处却是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黑色的雾气。
纵然不曾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能够感受到这里面究竟是藏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这才是千夙幽湖，真正的模样。”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伽晗轻声道，“这里面所存在着的怨念，足够将闯入其中的人在一瞬间消作一具森然白骨。”
“你若是进去，可会受伤？”陈容与看向身边并肩而立的他。
伽晗幅度地摇了摇头：“我身上传承着兮魂神的血脉，它们不敢轻易靠近我。但，对于其中某些特别强大的怨灵而言，我的血脉，它们既忌惮着，但，我也恰恰是它们最为希冀的猎物。”
“若是我身上的神力不足够对抗它们——”
“单纯凭借着血脉里的力量，并不能保证我绝对不会受伤。”
忽地，他握住了她的手，轻声：“但是——”
她不解，看向他。
忽地，手上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出，她直接地向着湖泊上的那处黑雾倒去。
为什——
心下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闯入湖泊的那一刻，停在湖面之上，周围无数浓重的死息包围着自己，几乎让人窒息。
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可口的食物，几乎是一瞬间的，湖泊上弥散着的黑雾疯狂地向着一处位置收拢。
黑雾离开的湖面，月光下，闪动着粼粼的银色波光。
极美。
“……”伽晗站在外处，静静地看着那处被黑雾包围的身影，一言未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处，先时浓得如同墨一般的黑雾，此刻，却有些消褪了颜色。
一点点地变得透明。
千夙幽湖极致纯粹的死息——
寻常人身上，是绝对致命的□□，可，对于唤醒她而言，却是最好不过的祭品。
吸收了这些死息——
她，应当能够醒来了罢？
袖子里一直安静着的银蛇，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心绪，从里面出来，爬到他的肩头，“嘶嘶”地吐着蛇信，像是在安慰着他。
就在这时，圣天月林的方向处，无数的闪蝶翩飞而来，不受桎梏地飞入了这片结界之中，围绕在那团雾气的周围。
银色的月光落在这些闪蝶的身上，似乎是被它们吸收了一般，每一只闪蝶的身上都带着月光般的银色光点。
远远望去，就像是无数的光点飞舞在空中，和那些逐渐变得透明的黑色雾气交织在一起。
这般，原是极诡异的场景，然而，却又分明带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
闪蝶不断地旋转着，形成了一片光的漩涡，似乎是要把这雾气中的人包裹起来。
“……”伽晗始终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当天幕中的月轮逐渐升到当中的位置时，那团如同被包裹起来的光一般的蝶茧，忽地四散而开。
黑色的雾气已经全然消失，一个女子阖着眸子，静静地站在湖面之上。
垂落下的一瀑长发，几缕散落在身前，贴合着面部轮廓自然地散下。
“……”不受控制的心悸，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胸膛——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不受控制一般。
就像是，等待了数百年的岁月，终于，要迎来它最后的答案和终结，于是，身体格外显然地给出着反应。
“师傅。”定定看着湖面上静立着的人的面容，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还是数百年来，第一次这般的紧张。
提步，他走入了结界之中。
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步之遥，身形顿住。
抬手，似乎是想要抚摸上面前之人的面容，然而，在半空中，他还是生生地顿住了，但，唯独视线，始终不曾移开分毫地凝结在她此时静和的面容之上。
“你说过，你一定会从你的世界里回来找我的。”他轻声，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同面前的她说话。
“你等到了。”面前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启唇，清凉的声音如水般流泻而出。
堇紫色的眸子，清澈明净地倒映出了他此刻的神色。
握上了半空中他稍许蜷缩起来的手——
十指交缠。
“我回来了，伽晗。”她唇角些微勾起一个适意的弧度。
“……”他却不言，只是一直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确认此时此刻的真实性、
“我的王，你回来了。”终于，他半跪下来，在她的手上轻盈地落下一个些微凉意的吻。
“起来罢。”望着他，她轻笑一声。
闻得了她的这句话，伽晗方从容起身，在她的面前站定，面上显然分明的笑意：“王，现下，我该何如称呼你？”
“现在的我，叫陈容与，你也随着一道这般称呼便好。”她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轻笑起来，“唤我容与即可。”
“容与？”他启唇，试着轻轻地念出了口。
“允。”眉宇含笑，她点了点头，应声。
顿了顿，看着他此刻这般，她忽地些微蹙起眉头：“你原本的身体，是保留在那里？”
“允。”他颔首。
“等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伸手，她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谢谢你，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守护着这处。”
“师傅——”看着她此刻的笑颜，伽晗却是不自觉地看得有点出神。
忽地，似是想及了什么，他认真看着她，问道：“师傅，所以，你现在的这具身体，你这次意识进入世界，是出了什么状况么？为什么我时而能够感受到你的出现，但，更多的时候，却感受不到你？”
“因为我在外面出了一些事情，”似是想及了什么，她面上的笑意几分收敛，语气也无意识地多了几分寒凉，“所以，一部分意识就被强行地封印住了。这次再度进入这个世界，若非我及早就算到了这种情况，让你为我做下准备，只怕，也是不会苏醒我现下的这部分意识的。”
“所以，现在的你，不是当时的你，对么？”伽晗听着她的话，反问道。
“是，我现下还没有完全觉醒，精神力也被很大程度地加以了封印。”她点点头，低声道，“意识伴随着力量被一道封刻，但在之后的其他任务世界里，我会一点点地苏醒过来，届时，等到所有的任务结束完毕，就能够完全找回所有的力量。”
“你现下既然不是完全的状态，”他的面上现出几分忧色，“在后来的其他世界；里，你可会出事么？”
“担心我么？”闻言，她倒是几分好笑地捏住了他的脸，语气中满满的笑意，看得出心情颇好，“你放心罢，我虽然被封印住了，但余下的精神力和意识主体，也足够料理大部分的突发情况了。你忘了，我可是和你说过的，我以前在部门里的排名——”
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陡然噤声。
“师傅？”伽晗不明白为何她现下忽地露出这般的神情，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等待她解答自己此刻的疑惑。
“……原来，他们几个，这回倒是也都来了啊。”些微眯起眼睛，她垂着眸子，若有所思，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们？”伽晗挑眉。
“不必担心这些，我自然都是会处理好的，”回过神来，手上的力道稍许加重了几分，捏着他的脸，她笑得一脸灿烂，很是动人风情，“何况，我现下的情况，并没有严格意义上地苏醒过来。只不过是为着你的这些死息，算是强行突破出来先时的记忆封印。等到这些气息的力量消去，我很快也就会再度陷入沉睡。”
“这个世界，这回你的任务，又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帮助世界回到正轨上，让容澈一统天下，成为千古赞誉的帝王。”想及任务，她微微提唇，堇紫色的瞳子对上面前挨得极近的他的冰蓝色的眼瞳，轻笑道，“现下，待着我将伽云彻底并入容国版图，余下的，就只剩下一个西凉了。”
“西凉，”闻言，伽晗淡淡道，“需要我帮你料理么？”
“不必，”她摇摇头，轻声，“那里有一个女主在，气运眷顾，我不能够直接出面杀掉她，必须借着世界自然的发展轨迹让她消亡。”
“而且，有一个女主在那里，西凉现下，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打败。西凉的气数尚未完全断绝。”顿了顿，她继续道，“我必须等待着时机。”
“你不可以，但是，我可以。”伽晗望入她的眼睛，认真地建议，“我可以帮你杀掉她。”
“不行，你绝对不能出面，”闻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直言拒绝，“逆天而存，你虽然是借着星流木这般的神物骗过了世界天道，但，此番乃是女主，你若是杀了她这般气运之人，很有可能，你会被它所察觉到。届时，你定然会陷入危险之中。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这次你完成任务后，还会回来么？”他轻声，抬手，抚上她柔软的发丝，“这几百年来，自从你上一次走后，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回来。我不知道，这次你走后，我还能等待多久。”
“或者，就如我上一次所说的，你会愿意成为任务者么？”抬眸，她定定看着他，语气平静而认真，“这次再见到你，你已经成长了很多。以你目前的精神力，完全有这个资格去往我的世界，成为一个执行者。”
“和你一样么？”他笑。
“是，”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几分玩味，“不过，你可是要从最低的代号起来的。随着执行任务的数量增加，才有可能一点点接近我的位置。”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外面的人会察觉到么？”想到了什么，他忽地蹙起眉头。
“别担心，”抬手，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她温和地笑笑，“我中途出了意外状况，他们为了护住我的精神体，就选择了让我完全精神体进入。也就是说，在我完成这个任务之前，他们是不会察觉到任何一点我苏醒的痕迹的。等到我从这个任务世界离开，那时候，我也已经回到另一个我的状态了。”
“我去往那个世界后，能够见到你么？”握住她的手，他定定问道。
“你希望见到我么？”她笑。
他不言，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的代号，使得我拥有从任务世界层面举荐执行者的权限，”她另一只手轻柔地拂过他的面庞，温声，“我会将你的信息输入到我所在的世界执行者系统中。不过，我目前的情况不能够暴露，所以，我会拟造另外举荐人的身份，到时候，你离开这个世界层面的时刻，就会进入我所在的那个世界。”
“以你的心智——”不知道是想及了什么，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我相信，你的位次，一定会升得很快。”
“我要升到多高的位置，才能够见到你？”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是害怕她下一刻就忽然离开了。
“先努力升到前一百名罢。”她轻声，语气很是温柔，“我所在的世界，执行部也分了很多不同的部门。执行者的总人数加在一起——”
“罢了，”她失笑几分，“我也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人了。”
“但，努力先升到前一百名的位置罢。”她轻叹道，“前一百名的人，彼此之间是会有着一定的精神联系的。你所到达的位置越高，所能够拥有的感应，也会越强。”
“一百名的位置，你所需要执行的任务数量，就已经足够你明白其间的道理了，”顿了顿，她看着他，继续道，“我目前在执行的，是难度级别最高的连环任务。而且，由于我本身的精神力因素，每一个也都是难度系数非常高的任务世界。等到我彻底回来，还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等了你几百年了，还会在乎那点时间么？”他不置可否，轻笑一声，捧着她的面颊，轻声，“而且，在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也会在努力，在其他的任务世界提高自己的位次排名。这样，等你出来的时候，也就能看到我了。”
“那我们说好了，那时候，会在外面，再度相见。”她勾唇。
“允。”他颔首，阖着眸子，抵住她的额头，声音无比的温柔，“等着我，我一定会再见到你。”
面前的她，是这个世界里，他的师傅，他的王，也是他的——
光。
人，若是从来就只是生活在黑暗中，并不会觉察到自身的不幸。但，当习惯了黑暗的人忽然看到了第一道光后，他方会明白自己的处境，于是，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活在黑暗中，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去抓住那道光。
她之于他，便是如此。
他不在乎她究竟是为着什么目的，也不介意她到底有着几个身份，他只知道，这个人，就是拯救了他黑暗灵魂的那道光。
在她面前，自己是要假装温顺也好，是要变得强大也罢，只要是她所喜欢的，他都会努力地去做到。
于她，他，永远都不会放手。
初微宫。
“……所以，师傅是打算借着这次圣月的机会？”听完了她的计划，伽晗些微敛下眸子，似乎是在认真地思量。
“你的这具身体，本身也不可能再支持的太久，这次，既是能将伽云彻底并入容国，在完成任务上更进一步，同时，也是将你送出去的好时机。”她颔首，大约是想及了什么，稍许蹙起眉头，沉声道，“若是叫他们觉察到，只怕，还会于你不利。”
“那些人，是你的敌人么？”伽晗静静望入她的眸子。
“……”几分失笑，她轻叹了口气，“说是敌人大约也不至于，但，我现在还不想见到他们。毕竟，我也不知道，在上次导致我现下这般情况的出现的世界层面的意外中，他们又是否在其中掺和了几分功劳。”
闻言，伽晗语气微深：“是他们害得你这般？”
“不，那次的任务——”回想起那段经历，她忍不住蹙起眉头，“那次的情况太过于特殊，而且，意外来的太快，我到现下也不能够完全确定，究竟是其中哪一步出现了差错。”
“不过——”她语调陡然一转，看着他，认真道，“等我完成这回的连环任务后，那些奖励的数值包括精神力等，足够我意识完全恢复。”
“你之前说，这些都是难度系数非常高的任务。”他语气定定。
“关于这一点——”她忽地冷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但，既然他们在，就必然不会让我轻易地出现意外。”
“我虽然被封印了部分意识，但精神力的级别，也不是寻常就能够伤到我的。”
“那么，你现下的自己，会觉察到反常么？”伽晗沉声问道。
“她已经在怀疑了，但，在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前，我不会冒险地让她提前回想起来，”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纹路，若有所思，“这次，和你将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将那些内容自我封印，等到最后必要的时候——”
“再一并都放出来。”
“不过，”她勾起唇角，“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倒是不算失望。”
“若是我自己丝毫都不曾察觉到——”
“那也就太无趣了。”
“因为不论被封印多少，这都是你。”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是啊，”看着他，她轻笑，“不过，回想起我进入这个世界后的一系列举措，我倒是觉着，这般的我，倒是也有着天真怜悯的可爱呢。”
“若是此刻的我——”她稍许眯起眼睛，“必然是会用更加直接的方式完成人任务的。”
安静地听着她的话，他忽地温柔地笑了起来，“今年最后的圣月，失传了许久的未魅之舞，终于，可以再度得闻了。”
“你可有忘么？”她笑。
“师傅所授，何敢相忘？”他答。
“那我们，且就等着，这即将到来的十二月罢。”望向外处深浓的夜色，她目光渐远。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进入尾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