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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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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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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明关。

    高高的城墙上,楚誉面色微凝,看着下处战场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显然地蹙起了眉头。

    “王上,”夏将军从后处走上前来,顺着他的视线一道望向下处,沉声回禀道,“现下的情况——”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楚誉忽地唇角勾起,面上依旧神情淡漠,只是眼中那深黑色的光,却是让人无法直视,“目前伤兵的情况怎么样?”

    “所有能安排上的青医都已经调集起来前去救治了,”夏将军的语气很是沉重,“但,情况不是很好,黑旗军的人,下手都足够狠辣,而且——”

    “这回,他们的武器,也明显地进步了很多,锋利程度上,根本和从前不是一个级别的。”说着,他的面上显然地流露出了几分沉痛,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皱起眉头,看向楚誉,“陛下,西凉的武器方面一直不算是出色,可是这次,他们的武器水准——”

    “您说,会不会,给他们提供武器的,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工匠,而是——”

    “容国?”

    “……夏将军,”几乎是在听到的那一霎那,楚誉的眸子立时敛起,转首,他看向身边这个已经在战场上不知道浴血奋战了几日的将领,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你这是在怀疑我们的盟友么?”

    “后方传来的消息,我相信,你应该也听到了,目前各州的叛军都已经被他们的人所控制住,并且并没有惊扰当地的百姓。现下,他们正在迅速地靠向敛明关,这样的时候,你认为,这个问题——”

    “应该么?”

    些微眯起的眼睛,此刻透出的不再是战场上那股让人心惊的杀气,而是,身为上位者的,对下属的狠厉的斥责。

    只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无法再多言。

    “……是,属下知错。”夏将军立刻低下头,不再多言。

    “我们虽然损失惨重,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楚誉沉声,继续道,“昨日出城迎战,将士们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传令下去,守过今日,晚上便生火烧肉,犒劳三军!”

    “是!”夏将军立刻应声,快步退下。

    “……”城楼上,簌簌的凉风不间断地吹来,打在面上,似乎还能闻到其中前方战场上浓烈的血腥气。

    今日,天道似乎并不是很站在北云这处。

    一个足够让人丧气的消息——

    西凉的后续军队,提前北云一步,先抵达了战场。

    也就是说,现下的西凉军队,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精锐黑旗军,还有后续不断补充进来的新生兵力。

    目前看来,就算十万西凉军未到——

    也足有六万了。

    现下,还真是一个适合战死沙场的好时机。

    看着不远处已然集结完毕,并且再度大批人马靠近的西凉黑旗军,楚誉咬牙,手也不自觉地攥紧成拳,语气肃杀:“主子,只要我还在这里,就一定,拼死——”

    “也为你守住。”

    “杀啊——”“嘭——”“噗——”“……”

    战场上,震天的声响,投石器,箭矢,□□,大刀,□□,盾牌……

    这里从来就不是人性善良面的位置,杀戮,疯狂,死亡——

    这些象征着人类最黑暗面的存在,才是战场的主色调。

    擂战鼓的兵也都不知道已经被射死了几个,但每一次,只要在战鼓当响起的时候,有一个被射下了,下一个,就会继续冲上去,接着继续敲响战鼓。

    楚誉站在枪头,手里的□□同时搭箭七支,对准战场上的目标——

    “嚓——”极快的速度下,弓箭带着绝对的力道,刺入了下方几个西凉士兵的胸膛。

    然而——

    局势并不乐观。

    在注意到了北云在不到必要之时绝不出城迎战的意图后,他们就加大了弓箭和投石器的使用,城墙上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楚誉,北云的这位帝王,还依旧伫立在原处的位置上,始终不曾下去。

    手臂上,额头上,斑斑的血迹——

    他也是人,不是神,就算再强的意志支撑着,当四面八方所有的弓箭向着自己射来时,他也依旧会受伤。

    但——

    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以下去。

    因为,此刻,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将领们打退一波又一波敌军的他,是北云所有士兵们心目中支持下去的动力。

    若是连他都倒下了——

    这敛明关——

    或许,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王上,这都已经第四波了,要是他们再来一次——”杨将军从下处急急忙忙上来,看着他现下这般模样,不由开口道。

    楚誉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为着不间断的射箭,他的手指上,分明的被弹勒出的道道血痕,有的,都能够看到里面搅乱了的血肉。

    触目惊心。

    他放下□□,看着现下鸣鼓收兵退去的西凉大军,语气沉静而坚定:“若是他们再这来,这回,就开城——”

    “由我亲自带兵——”

    “迎战!”

    天色已然不很明朗。

    下处,战场上,两军相对。

    西凉黑旗军为首的,乃是在西凉颇有盛名的骁骑将军,闫端。

    闫端,西凉佑成帝手下的第一得力大将,死在他手里的人命——

    估计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

    “容与帝,我真是佩服您,在这样的条件下,面对我西凉黑骑大军不间断的进攻,竟然还能支撑到这个时候。”闫端些许眯起眼睛,定定看着对面北云军队为首的将领——

    北云帝王,楚誉。

    一身雪亮的盔甲,楚誉那张素日风流的面容,此刻却是一改先时的肃凝:“闫将军,你想过这敛明关,先要问过我这北云两万将士,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容与帝,我敬重你身为将领的为人,”闫端沉声,举起手里的□□,“但——”

    “战场上,就永远只有一个胜利者。”

    “你死我活,在所难免。”

    “那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楚誉也一道举起自己手里的剑,面色凝住。

    “杀——”

    “杀——”

    几乎是同时的,两人一道出声,同时也都冲在最前头。

    “杀——”两国军队跟随着为首的将领,一道冲出。

    刀枪无眼,满目血色,一道砍落,就是一个新鲜生命的逝去。

    “叮——”□□刺出之时,楚誉身体立时本能地反应过来,直接抬手,剑身格挡住——

    反身,踩着马背腾空而起,挑开枪头,提剑——

    重重落下,借着身体重力,剑刃与金属的□□枪身剧烈地摩擦着,爆发出刺耳的声响。

    闫端,这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死守住他不可了。

    若是不解决掉他——

    “陛下这般的身手,”闫端似乎也为着势均力敌,很是兴奋模样,跃身下马,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快意,“我也是,许久不曾遇到了!”

    “今日,定要战个痛快!”

    两人战得难分高下,枪来剑回,偶尔一下谁占了上风,但随即就又会被对方给反攻回去。

    他们二人互相缠斗着。

    大战场上,北云军队一个个也都不怕死地奋勇杀敌,就是自己中剑受了伤,也定要凡手一刀再刺回去。西凉军队自然也是不肯落于人后的,凭借着人数优势,彼此密切配合,弓箭手和盾牌手轮番巧妙搭配,将大股的北云士兵们一个个给分割开来,等到将他们圈在一个独立于外处的固定范围内了,再集体出剑屠杀。

    北云士兵就是再英勇善战,但,在彼此单兵势力难分高下的情况下,西凉这般有着足够的人数优势——

    不可避免的,北云已有失败颓势。

    楚誉面上不显,但心下却是不可抑止地察觉着战场上的变化。

    这般一分神,也就无法再专心集中于和对方的较量。

    “叮——”手里的剑就这般被闫端给一枪挑飞,重重地插入到远处一处倒下的的北云士兵身上。

    “你看到你们北云士兵是怎么惨死的了么?”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也察觉到了他显然的分心,闫端笑了起来,想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彻底解决掉他,“这回,你们北云——”

    “噗——”话音未落,一道身影闪过,还动着唇齿的的头颅,就径直和身体分了开来,动脉破开,血管里迸溅出惊人的血量。

    楚誉望去——

    一身军装打扮,却没有穿着盔甲,只是最简单的衣裳。

    身上满溅开的血色。

    陈容与。

    “西凉将军已死,容国士兵,北云士兵,杀——”翻身上马,手里高举着这个西凉统率的头颅,陈容与的声音借着内劲,清晰地飘扬在战场上所有人的耳中。

    “杀啊——”“冲——”

    源源不断的容国士兵带着锋利的武器冲入战场,加入到北云一方的阵营。

    看到援军到来,先时已经踏入绝望境地的北云士兵又都再度燃起了希望,一个个嘶哑着嗓子,高喊着冲向对处敌军。

    本以为是胜券在握,现下统率却忽然身死,容国援军也忽然抵达,西凉军队一瞬间开始溃乱——

    战场上,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先时的阵势都被冲入的容国士兵破开,刀剑声再度响起。

    “嘭——”不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

    火炮队已经迅速朝着西凉后方开火。

    “嘭嘭嘭——”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火炮声,凡是被击中之处,地面上都溅起受伤士兵的断臂残肢,还有浓浓的烟尘。

    “收兵!收兵!”西凉后方,传信兵高声喊着,同时不断地敲着皮鼓。

    “……”闻得这般命令,才被火炮给吓破了胆的西凉士兵纷纷往回撤退。

    “追——”陈容与骑在马上,冲在最前头。

    趁乱,又屠杀了西凉不少士兵,终于,追到外处稍远处,陈容与抬手,以示顿步。

    身后的士兵们立时顿住脚步。

    “回城。”陈容与沉声发令,而此刻,他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血给浸没透了。

    天边红霞浓艳。

    如血的红光落在身上,他冰凉的眉眼,让人不自觉地望而生畏。

    北云和容国的士兵都开始往回撤。

    敛明关里升起袅袅炊烟,诱人的饭菜香飘荡在空气中。

    城墙上。

    “你终于来了。”站在原地,只是望着远处如血的残阳,不曾回首,楚誉轻声。

    “就为着这些日子你的表现,你其实,或许意外的适合当一个君王。”陈容与偏首,看向身边定定立着的人,眸光微深。

    “陈容与,主子的帝令,在你手里罢?”他转过头,对上面前之人的眸子,沉声发问道。

    “嗯,”陈容与点点头,视线也看向前处,“我能够顺利过荼安关,就是为着帝令的缘故。”

    “今天的残阳,真的很像血的颜色。”他眸光渐许悠远。

    “陈容与,我第一次见到主子时,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在那片只有你死我活的地方,他是第一个,对我伸出手的人。”似是想到了过往,肖亦忽地轻笑起来。他面上这张面皮,几刀割下来,也有了斑驳的伤口,只是混着面具下真实的皮肉伤,倒是看不出真假。

    “……”静静地听着,陈容与些微叹气,“你从,应该就是接受着死杀的训练成长起来的罢?”

    “这不是很寻常的么?”肖亦不置可否地笑笑,不知道是不是为着今日的死里逃生,素来面无表情的人,此刻倒是多了几分正常人该有的情感色彩,“死杀是专门为着主人而生的,不论是什么任务,都要能够做得好,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值得珍惜。”

    “那楚誉,他不是这么对你的,是么?”陈容与望入他的眸子。

    “主子是唯一一个告诉我,我的性命也很重要的人。”肖亦淡淡地说着,那双眸子却是波光沉浮,光暗不明,“所以,主子,他是个很好的人。”

    “陈容与,”转过头,看向他,肖亦面色再度恢复了先时的淡然,“主子看着玩世不恭,但实际上比谁都看得分明。他做事,定是有着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你,值得主子他这般舍命去救。”

    “不再是自己,而是只以他的身份活着,会觉得悲哀么?”望着他,陈容与意味不明地低声问道。

    “每一个死杀,都是没有自己性命和身份的,这世上,本来也不该有肖亦这个人,”他敛眸,半垂着眼皮,些微勾了唇角,“可现下,我却能够顶着这世界上我最在意的人的身份活着,这样,不也是很好么?”

    “你知道西凉这次为什么会忽然进攻么?”陈容与沉声,转了话题,“除了先王后的缘故,还有别的么?”

    “我不觉得,在楚誉局势刚稳的情况下,他们会这般贸然行动。”

    “谁知道人心是何许想的呢?”不置可否,楚誉低低笑道,“或许,就是因为局势才稳,他们才会这般按捺不住,主子的手段利落,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他们本以为主子会坐不稳这个位置,但——”

    “主子证明了,他是配得上这北云帝位之人。”

    “他是神所认可的,天选之子。”

    “……”沉默良久。

    终于,地平线上,最后一点金光落下。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转身,脚步声逐渐远去,陈容与的声音淡漠传来:“今日好酒好肉,不一道来么?”

    “……”城墙上,人不言。

    稍许顿住,终于,脚步声再度继续,一点点地越来越轻,终于——

    归于一片岑寂。

    “……来了。”看着下处战场上斑驳血迹,无数折落的箭矢,眸光渐深,再又想及方才那人的话,他些微勾唇。

    此后,世上再无肖亦。

    唯有楚誉。

    北云,容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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