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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度炮灰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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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北云容与帝楚誉,自外行程密返回宫,陈容与随行一道。

    当日,楚誉再度临朝闻政,特下谕令,愿与容国共结百年之好,同容国右相商仪决断,愿迎娶容国宗室女子为后,以填两国百年嫌隙,共成久音之好。

    召,肖亦作为护队随行使者,奉命送陈容与回容国帝京,并带厚礼求娶。

    听闻诏令当下,北云臣子一片哗然,然容国右相陈容与舌论群雄,以一人之姿辩驳诸人,最终北云大臣皆无言,乃允之。

    事遂成定局。

    容国。帝京王城。

    宫廷。

    “北云求娶之事,陈容与已着信鸽飞书回来,陛下想来亦已是看着了的,却不知,可做何想?”四四方方办公大桌上,四人坐于一处,容策一边看着手里的折子,一边淡然发问道。

    闻言,清河从面前摞得高高的公文中抬起头,随着一道看向容澈。

    杨雨铃亦是如此。

    三人,一道都看着他。

    容澈从容地接受着其余三人的目光,却是依旧无比淡定地批复着奏疏,头也未抬,语气淡然:“两国结盟,原是为着隐瞒此行而不得不出的权谋之策,如今却不料竟是有着这般的下文,可见容与能力出众。”

    顿了顿,他落下笔,放在一边安置着的笔枕上,从容得体地端起旁边微凉好的茶水,执起茶盏,清浅抿了稍许口。待得茶水咽下,口腔舌尖上蔓延开茶叶炮制后的清苦涩味,他方轻声开口再道:“西凉先时是重兵安置在西城关和寒门关之处,但前些日子,杨将军也回了消息,说是西城关附近的西凉军队在暗中撤离,每日观察所得的情况,只怕是要迁军到西凉中门关附近,那一处,可是北云和西凉正面交锋的第一关。”

    “北云位处最北境,民风剽悍,军队实力也是五国中唯一可以正面能和西凉相当的队伍。数百年来的史书上,两国之间互有交战,西凉三胜,北云四胜,倒是北云更胜一筹,西凉就是如今实力大涨,也断不敢轻易就这般动作挑衅北云。如我料想,只恐,或是同先时西凉试探我容国一般——”

    “这北云,不料,或亦是出了何许事体。”他些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内中情形,还是先勿要有何许大动作,等待容与回来,我自会问明内间情势。”他轻叹一声,语气微淡,“西凉那处,先时为着二哥的缘故,算是将宫中潜伏着的影子都给拔出了干净,但,我却还是中了招,可见,这西凉佑成帝,也不是全然信任,如今这宫里,只怕,还是有着西凉的影子在。不论是先时的漏之鱼,还是如今新派来的人,王叔——”

    他抬眸,眼神沉静,堪堪撞入容策的瞳子:“我想,要劳烦你了。”

    “王叔能力卓绝,这些事体上,自然,无有不成的。”

    “孤这次能死里逃生,若是没有容与——”想及了什么,他眼神微深,“从今以后,这容国的宫廷,定要干净些才好。”

    “就算是有,也要将那些人的名单尽数掌控在手里。”

    “……”沉默着没有答话,许久,容策唇角些微勾起适意的弧度,看向自己的这个年纪尚轻的侄儿,几分了然几分欣慰,“如此,那就是我容国之幸了。”

    “容国之幸,当是为着有我容国大好臣子,在座,皆是。”容澈提唇。

    “如今,且就等着容与归来了。”

    陈府。

    大厅。用餐时分。

    餐桌上,唯有二人。内间应有的伺候服侍之人亦是不曾见到一个。

    “卓言,你先时回去和光居察觉古籍,可有相关的发现?”陈清河执箸,淡然地将一筷子鱼肉放置入自己面前的瓷碟子中,蘸了少许酱料,另添了稍许别样滋味,一面沉声问道,“这忽然凭空出现,决然不是寻常道理可以解释的,定然是涉及灵力神族之说。只是兄长那时却也不肯多言,待得替王上解了蛊虫之患后,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往北云,我也就未来得及多问些什么。”

    “神族早就匿世不现,如今能留得下来的关于神族的记载,自也都是寥寥了,谈何容易。”卓言叹了口气,语气所闻,似乎并未查到什么有效的线索,“不过如你所言,想来应当是空间类相关的术法或者法阵,能够从北云直接传送到容国王宫,这中间的距离,便是快马日夜兼程都要十数来日,他却忽然出现——”

    “神族术法并不是万能的,也是要建立在原有的自然基础上。这样程度距离的空间类阵法,所需要的能量,可想而知,是非常惊人的程度。”

    说着,卓言只觉着此刻满桌的珍馐菜色都没了兴致,素来清淡的面容上也多了显然的忧色,一双眉头紧蹙:“容与,定然是在北云那处经历了何许了不得的事体。”

    “我们还是不要担心过分才是,”望了一眼他此刻的面色,陈清河倒是较着更是淡然了许多,说话语气间很是从容姿态,“兄长这一路走来,何曾是顺利过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走了下来。兄长那般的心性毅力,断然不会轻易折了的。”

    “呵,”闻言,卓言却是忽地自嘲般地低低笑了一声,“倒亦是这般呢。”

    “他这般的人,似乎,从来都是死路里,仍要硬拼着走下来的。”

    “兄长而今的年岁——”说着,陈清河抓着碗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骨节泛白,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在克制着。

    二十一了。

    距离他既定的死期——

    三十,好像,也就只是那般短暂的岁月相隔。

    上一次,在宫中,兄长忽然出现,自己为他把脉,就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随着时间的逝去愈发地残破。虽然目前看来并无大问题,然而,那些却都是为着体内的气脉勉强支撑着,就像是残破的身躯上盖了一张华美的幕布,于是,尽都看不清楚其下的内里真况。

    “兄长的身体状况,我记着,若是过了三十,就会急剧地恶化,然否?”陈清河看向一旁却不知亦是在想着些什么的卓言。

    “……然。”卓言颔首,低垂着眸子,也就看不清瞳中他的神色。

    夜色深浓。

    料理完了一日的公务,也循着先时一贯秉承的惯例,容澈和杨雨铃一道去了端宁宫看望尊太后,待的时候也不十分久,不过是为着人前的遮掩罢了。

    出来路上,长长宫廊,夜色宁凉,两人一道安静地走在前往寝殿的路上,谁也不曾多言。

    “雨铃,”容澈忽地轻声开口道,“你可知,那时候容与可是何如为我解了蛊虫的?”

    闻言,杨雨铃摇摇头,答话道:“那时候他出现的突然,我、陈清河和英国公都不曾料到,他醒了后就只同英国公内间说了些会子的话,我们不曾闻得。屏退宫内上下服侍之人,他说是为着解除蛊虫之中不可有人前来打扰,是而——”

    抬眸,看向身边的人,她沉声:“除了陛下你,还有为你施术的他,我们旁人,都无从知晓。”

    顿了顿,她有些试探着发问:“可是你心里有何许不明之事?”

    “……那晚发生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记忆,就像是陷入了混沌的泥淖中,什么都记不分明,”回想着那夜,容澈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头,“我总觉得自己应当是该记得的,可是,稍许破碎的片段,却又让我真实地觉得,一切都当是确然的虚假的。”

    “容与说,极致对立的两种温度冲撞下,记忆很容易出现紊乱,甚至还可能出现虚假的幻觉,这些并不需要过分在意,”杨雨铃倒是几分了然地轻笑起来,边缓步走着,边从容宽解道,“只要,你如今不再有性命之忧,这就已然足够了,也不枉费容与特意走了北云这一遭。”

    “天炎焰莲,这般稀罕的物件,我倒是好奇,楚誉究竟是为着什么,才会同意,”容澈的眉头依旧不曾松解下去,想至了旁的方面,他忽地笑了起来,“容与帝,这个帝号倒当真是意味有趣得很,北云帝王,容国右相,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民间的册话本子要特别曲解,改了何许浪漫禁忌的故事去说道人们了。”

    “这自是难免的,容与那般的出色相貌,便是女子,多也自愧不如。”杨雨铃会意地接话,也是笑了起来,道,“何况,这也着实是耐人寻味,北云帝王以他的名字作为帝号,入谁人耳中会不得多忖呢?”

    “今晚的月光倒是极好,”仰首,清凉皎洁的月光落入瞳中,温柔清浅地洒落一身,似是温和地镀了一层光中的银辉,他弯了眉眼,声音也异常的温软,“明月皎然,最托相思意。”

    “你这算是在想他么?”她顺着视线一道望过去,闻言,不由好笑道。

    “我们都在等他回来,不是么?”

    “不只是我,明予,傅云澜,成洛初,商沈仪,言珣,他们的心思,只或都是一道的。”

    路上。

    快速行进着的马车之内。

    分明是夏时,他身上却裹着厚厚的北云出得的羊毛毯子,整个人蜷缩在一处,不自觉地死死咬着唇瓣,阖着眸子,呼吸浅浅,似有似无,像是随时都可能没了性命。

    “……”端坐在一边,身下垫着松软的垫子,减缓了一路上颠沛前行的冲撞,左昀蹙着眉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人。

    陈容与,究竟,是一个何许姿仪的人呢?

    分明瞧着眉眼当是淡漠如云,半分不染尘世的,然,偏生却又牵扯进了这偌大混淆的朝堂风云之中,墨色纯白,这二者,自当是难容了一处的,可,奇异的却是,在他的身上,既能够看到让人觉着舒然的纯净,却又能丝毫不层觉着违和地感受到那深浓的墨色。

    不是为了平衡二者而变成的灰色,墨色,纯白,一道存在于这般矛盾的共同体。

    “楚誉,楚誉……”却不知是作了何许噩梦,睡梦中,陈容与开始喃喃自语,声音纵是放得极轻,却依旧足以让练过武的他听得分明清楚。

    “楚誉,楚誉——”他的声音愈发地急促起来,一声声唤着,显然能觉察的出的惊惶慌乱。下意识的动作,手一动,先时身上还好生盖着的毯子就这般径直地滑落了下去——

    在落地前,他一把接住,不可免地轻声叹了口气。

    自从随着楚誉一道出去回来后,这回往容国的一路上,陈容与,皆是这般,甚至,于他瞧来,倒是愈发严重了。

    “梦里,这楚誉到底出了何许事体,你才这般记挂不下呢?”轻叹着,他无奈地起身,欲将这毯子重新给他盖上。

    伴随着愈发不好的睡眠,就是陈容与不知怎么的,愈发地在睡眠中害怕寒冷。

    每每少有的入睡时,都要盖上这般厚实的羊毛毯子,似是全然不曾觉察到这夏日空气中的炙热温度一般。

    “楚誉!”才替他盖上毯子,陈容与却是忽地一伸手,直接就利落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抓住的当下,仿佛是终于看到了深海中的救生浮木,就紧抓着,再不肯松手。

    左昀无奈,试着撤回手腕,却不料他手上力道那般大,完全便是挣脱不开,只得任由他这般拿捏着。可如此,就又坐不得回去了。

    干脆挤一挤,就在他旁边,紧挨着他坐下。

    “楚誉。”似是感觉到了热源的靠近,陈容与本能地靠近他,试图靠入他的怀中,汲取着那难得的温度。

    隔着衣物触及的那一刻——

    左昀眉头狠狠皱起。

    这般的温度——

    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块硕大的寒冰!

    别说是热度了,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究竟是寒凉到了何等的程度。

    这般的体温,人还能活着么?

    他心下不由自主地一紧。

    “楚誉,求你,别松手。”然而,也是为着靠得这般近,终于,他也听清了“楚誉”这清楚的两字后,剩下的模糊不清的含糊说话。

    别松手?

    他几分不解。

    在梦里,陈容与和楚誉,究竟,是在经历着些什么?

    正在心下胡乱地想着,随后的两个字,却是突兀尖锐的闯入了耳膜——

    “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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