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夫？医界何时有这号人物？连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奇毒都给解了？”得知消息之后，张钊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你们总算知道沈家的厉害了吧。依我看呐，范大夫也只是个幌子，真正助沈家的另有其人，这些年我们自诩认识了很多奇人异士，实际上沈家的门路更多，我们比之不及啊。”梁衡熠道。
张钊叹了口气道：“不论如何，学生有负老师所托，望老师责罚。”
陈嘉道：“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张钊，如果换作他人，恐怕早就中招了，只可惜，沈家这趟浑水太深了。”
“是啊”，梁衡熠道，“钊儿你无须自责。想想当年的沈光魁，朝堂党羽众多，与江湖帮派结交也多，他的一对子女，年纪虽轻，学父亲这点学得可真是淋漓尽致啊。现在沈清源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接下来他们就该调查此事了。钊儿，你这几日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
“是。”
陈嘉道：“前些时日刺杀沈清婉和沈清津未果，这几日给沈清源投毒也未果，看来沈家人防卫严密且身手高超，这种方法行不通，需要另想他法才行。”
“嗯”，梁衡熠点头，“你们且都退下吧，容我好好想想。”
“是。”
张钊回府之后逗了一会儿儿子，便去梁氏的房中用晚饭。却见梁氏翻着几本册子不知在整理什么东西，就问：“你这是在忙什么呢？”
梁氏笑着拿给他看：“你自己看。”
张钊翻了翻，见都是些洛阳城中的青年才俊，突然想到什么：“你这该不会是……”
梁氏神秘一笑：“这几日和青杏姑娘处得多了，竟是越看越喜欢。她相貌出挑，读书知礼，又是十八岁最好的年纪，既然在家中无父无母，长嫂也待她不好，我便想着替她挑一挑。”
张钊眉头一皱：“一个郡守的妹妹，用不着你如此费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梁氏道，“左涵虽只是一个郡守，却是给你办事的。想来他让妹妹跟着你北上，到这繁华富贵的洛阳城中来，也是有这个意思的。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卖他个好，给他妹妹挑个贵胄人家，这样既对青杏姑娘好，张钊也肯定会念着我们的好。”
张钊哼了一声：“洛阳城中的豪门贵胄皆想着靠联姻再攀上一门贵亲，谁会想着娶一个偏远地方官的妹妹？”
梁氏道：“若我认她做干妹妹呢。”
张钊几乎脱口而出：“不可。”
“为何不可？”
张钊却一时答不上来，想了一想才道：“左涵虽看似听命于我，实际上我们都是听命于相国，我不过从中代为联络而已。不过此人私下动作很多，他和之前的哄抬物件案有牵扯，也和许多案子有牵扯，如果查出来了，保不齐以后会怎样，你不可擅作主张认了这个妹妹，给我和相国添麻烦。”
“好”，梁氏道，“这洛阳城中的人呐，愈发人心不古，人人都想着升官发财，情谊倒少了，谁像你似的，当年为我受了父亲母亲那么多刁难。”
张钊微笑着抚上了梁氏的手背。
夜间，青杏正在榻上给张钊按背，明显感觉到他有心事，就抚上他的眉间，轻轻按抚着他紧蹙的眉头，问道：“大人，您可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张钊正想着最近的两件差事都没有给梁衡熠办好，他心里一定是对自己失望的。可这话却不能对青杏说，只想起了梁氏要给青杏找门好亲事，便问她：“你来洛阳有一段时日了，觉得洛阳如何？”
青杏道：“富贵繁盛，自然是南谯郡比不上的。”
张钊道：“我今日晚间看到，夫人正在帮你挑选洛阳城里的青年才俊，此事想必你也知道，可还有瞧得上眼的？”
青杏吓得半跪在了榻上，道：“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取笑青杏，夫人的确提起过，可青杏丝毫不曾有过这种念头。青杏的一颗心全在大人身上呢。”
张钊闻言坐起身，仔细瞧向青杏，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且又刚刚伺候过自己一番，此刻面生桃花，香肩微露，试问这样的好颜色，他又怎舍得拱手他人？于是就问：“你不怕过了这个年纪就难寻到好人家了？也不怕跟着我需要偷偷喝避子汤吗？”
青杏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张钊：“不怕，青杏是大人买来的，理应跟着大人，只要能跟着大人，青杏什么都不怕。求大人，不要把青杏送给别人了。”
张钊深为触动，揽过她道：“我又怎么舍得呢，这阖府上下，如今也只有你能让我放松快乐了。”
青杏也紧紧拥住了张钊。
之后梁家没再有过动静，沈府也难得安稳了一段时日。日子如白驹过隙，不久后清霖康复入朝，再过不久，临近秋日，晋国三年一度的殿试就要来了。各地考生纷纷入京，洛阳的文士风气一时浓重了起来。读书人多了，又同为一个目的，本次殿试的排名预测便也开始了。据传，市面上支持人数最多的一甲前三名排名分别为陈谯的陈倄文，郭府的郭俊杰和御史大夫幼侄魏无忌。
郭淮却不这么觉得。
郭府后院，郭淮正在闭目养神，郭妹如霜给他端来点心道：“父亲，母亲总说您这几日胃口不好，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糕点，您多少吃一点吧。”
郭淮闻言睁开眼，吃了一块便停下了，仍是看着闷闷的。
郭妹便笑道：“明明要去赶考的是哥哥，怎么父亲看着比哥哥还紧张呢。他吃得好睡得好，您这边倒愁得茶饭不思了。”
郭淮道：“哎，你又不是不知道，为父最大的心愿便是他能考个好一点的名次，谋个一官半职的，出去单独立府了，也就能跟郭家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郭妹故意生气道：“父亲也太偏心了，您最大的心愿竟是为哥哥的，果然一点也没为女儿想过。”
郭淮知道女儿在哄自己开心，笑道：“你能跟他一样吗？他出去了就眼不见心不烦，你不一样，你打聪明伶俐，父亲舍不得你出去，你还要再陪父亲几年。”
郭妹觉得心窝里暖暖的，却还是为哥哥争辩道：“瞧您把哥哥说的，也就只有您整日说他‘不学无术’，出了这府门口，他可是洛阳有名的大才子呢。今年预测最容易夺得一甲的人，其中便有他。且哥哥近日也不知为何踏实了心，学得心无旁骛，依女儿看啊，这次肯定能考个好名次。”
郭淮却是不信：“前段时间的恩科会试，你忘了他考了第多少名吗？”
郭妹劝道：“总归有个发挥失误的时候嘛，这是便不会了。”
郭淮叹道：“但愿吧。”
殿试的流程一如往届，只不过，往年的主考官都是梁衡熠，这次皇上却指定由御史大夫魏廷和担任。这个消息一宣布便几家欢喜几家忧，有人觉得自己终于遇上了刚正公平的主考官，有人觉得魏廷和的学问和文章远不及梁衡熠，也有人遗憾自己过早地“孝敬”错了人。
临开考还有十日，清婉陪婶母到龙兴寺上香时，巧遇被妹妹拖来拜文曲星的郭俊杰。
二人行礼斯见毕，清婉便见自郭俊杰的身后探出来一个脑袋道：“你就是清婉姐姐？”
“我是”，清婉看向郭俊杰问道，“这位是……”
“哦，这是舍妹，打没规矩，让沈姑娘见笑了。”郭俊杰道。
没想到昔日只有几面之缘的姑娘竟长得这般大了，清婉道：“是如霜吧，果真女大十八变，如今倒教我不敢认了。”
“清婉姐姐客气了”，郭妹道，“如霜怎比得上清婉姐姐呢，清婉姐姐才是天香国色，女中豪杰。”又看向郭俊杰道：“是吧，哥哥？”
却见郭俊杰却脸红了，道：“是。”
郭妹打趣道：“不过，我觉得你们也太没有意思了，明明是时候一起读过书的，现在反倒彼此称呼为‘郭公子’‘沈姑娘’，未免也太生分了些。”
清婉略有尴尬，郭俊杰轻咳了一声对郭妹说：“如霜，你先去外面的马车里等我吧，我有些事要对沈姑娘说。”
“好。”郭妹朝他眨了眨眼睛，便走了出去。
郭妹离开，郭俊杰道：“舍妹自被父亲宠坏了，沈姑娘莫要怪罪。”
清婉在心里想：你何尝不是被母亲宠坏了？说道：“不会，蛮可爱的。”
郭俊杰略有踟蹰道：“沈姑娘，你可知，再过十日，我就要去赶考了。”
清婉道：“这么隆重的事，清婉自然是知晓的，郭公子才名在外，只不过前几年时运不济而已，清婉祝郭公子此次能够心想事成，金榜题名。”
郭俊杰看着她道：“其实，我原有一桩心愿是比金榜题名更为紧迫的……”
清婉疑惑地看着他。
可话到嘴边，郭俊杰却生生说不出来，只好道：“等考完之后吧，如果此次……如果此次我能考个好名次，沈姑娘可否答应见我一面？”
清婉点头道：“自然的，届时清婉必当备礼恭贺。”
郭俊杰笑了：“就这么说好了，一言为定？”
清婉有些诧异，但还是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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