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辞别耿家
光阴似箭,转眼冬去春来,野外百花盛开。陆腾飞打点行装,辞别耿锦章一家北去,想继续寻找自己想象中的无垠庄。耿锦章将他送出大门外,直到拐过墙角看不见了,还在原地伫立。陆腾飞也不住地回头看,他想再见一见那个长相俊美、直言快语的妹妹耿云霞。不知怎的,他心里越来越喜欢这个天真无邪、无拘无束的妹妹。如果有幸,能娶个这样的女子为妻,此生心愿足矣。他心里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看来,这只能成为奢望。因以后不可能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异性。
他低头走着、想着,心里是不尽的失落。刚出村北不远,从路西一棵大树后面,转出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子。他抬头定睛一看,眼前一亮,她正是耿云霞。他惊喜地走上几步高兴地说:“原来是那个调皮捣蛋的二姐!我以为,她不会来送我了,想不到她会送我这么远!我这个当哥哥的确实不称职,她天天陪我看书,我还时常惹她生气,真是不应该。在这里,我给她道歉啦!”他边说边给她作了一个揖。随即又说道:“这几个月,我给你父母及全家添了很多麻烦,你替我谢谢他们!你穿这身红衣服,显得特别漂亮,我都有点不敢认了!真的!”陆腾飞故意歪着头,仔细地端详、打量着她,想逗她一笑。
“哥哥!”她柔声叫了句哥哥,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接着就滑落了下来。
“哟,哟!我的好妹妹!这是怎么说的?!”陆腾飞见此,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就帮她擦起了眼泪。边擦边笑着说:“妹妹,你这雪白粉嫩、吹弹可破的脸蛋,就像山坡上那艳丽的花瓣。这流下的泪水,就像早晨花蕊间凝结的露珠。我擦这露珠,真怕把这花瓣给擦伤。你看,我这粗糙的手我都不知是该用力,还是不该用力?你这妹妹呀,竟给我出难题?!好啦,别哭啦,山不转水转,有机会还能相见!”
没想到,陆腾飞说完,耿云霞竟然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无奈,他伸出双手将她抱了起来,转了几圈儿,放下她后,说:“我刚到你家,你跑上前来,伸手就扶助我。今天,我要走了,我就回抱你一回,这总算行了吧?!哎呀,这当哥哥也太难了,哄人都不会!这个哥哥也是真傻,他到现在也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妹妹不高兴!好啦,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哭啦!再哭,那妆都哭花了?!”说到这儿,他故意用手指在耿云霞的眼角上擦了一下,放到自己眼前,假装认真地看一看说:“噢,没化妆!原来,妹妹的美,是自然天成!天生丽质!”
耿云霞破涕为笑,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说:“哥哥,有人让我送你一封信,并告诉我,让你离开这儿三里以后再看。”
“哎!妹妹呀,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以前我怎么没仔细的看看呢?在这几个月里,我都听妹妹的,这次还听妹妹的!”
耿云霞听后,心里一阵懊悔。知道他这么听话,应该让他一辈子也别走了。随后,她又拿出一个巧精致的袋子说:“这是我给你绣的钱袋子,来,我给你拴在腰上。”
“有个妹妹多好,还给我送礼物!”
耿云霞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将细绳系了一扣又一扣。
“妹妹,我喝那茶水里,没放什么药吧?”
“我是有那心思,可像你这样的哥哥太少,所以,我又不忍心了!”
“我身为哥哥,很是惭愧,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妹妹,我把在藏书室里学到的东西,结合自身的功夫,给妹妹你展示一下。你好好看着,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啦!”说完,原地转了半圈,一拧身,施展‘叠步青云’就到了树梢上。在树梢上旋转一圈儿,冲她一点头,便俯身远去。他觉得这样走最合适。
耿云霞见他刚才还抱着自己,与自己闲话,转眼之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有沧海桑田之感。她顺树梢望去,那摇晃似风吹的枝条,只留有不尽的惆怅和落寞。她嘴里喃喃地哼唱道:
恨我年少,与哥哥比肩多好!
恨我来迟,我比画中人晚到。
相聚短,寒尽花开人去远,空留香风绕。
相处情,难忘怀,美好时光无处找。
妹心已如芳草地,年年绿,随君去,天涯海角。
妹愿化你银钱袋,天天看,顿顿瞧,永挂哥哥腰。
无垠庄人爱睡觉,我却睡不着。守锅待蛋哄妹妹笑,难道不落巢枝和羽毛?
妹妹还是,许多的事情不知道。自从遇见你,洁净的心田已长草,锄了还长,越长越长,怎么锄也除不掉。······
陆腾飞奔行数里才落与平地。田间地头,总有那起早的勤快人在干活。施展轻功太引人注目。白天,耿云霞寸步不离,不敢练功,只有晚上偷偷出外。他走出那么远,才忽然想起了她送给自己的那封信。他坐在路边的石块上,将信展开。没想到,里面却夹有一张银票。他暗叹一声,难怪要让我离开三里以后再看,她是怕我坚辞不收啊。这妹妹虽,考虑事情却很细致周到。她把银票放在信里,没放在送我的钱袋里,她是怕我发现。我无忧无虑、美美地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天,临走还送我银票,我成了什么人?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边想边将信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初次见面,便觉亲切。不禁伸手扶助,以为靠近。为尽人女之情,委屈哥哥,陋居三月有余。时日虽短,妹心欢喜。
夜静独坐,幻想雎鸠,思哥哥如君子而不好逑,妹妹或许并非是窈窕淑女。
哥哥所赏画中人,并非男子,实是一位绝世美女。从此分别,妹妹无望,只望画中人能成为我的嫂子,夫妻俩比翼双飞。
自知别后,再见无期。泪眼模糊,过往只成追忆。幽寂林中,雌鸟空啼。朝来暮去,云霞悠悠。哥哥赶路,抬头偶望,心愿足矣。
陆腾飞看罢,眼里含泪。你是让我初次动心的妹妹,我怎能把你忘记?我多想抱着你,一直把你抱到我家里,可你不知道,我已无家可归。他脑海里又想起了过往的点滴:
“哥哥,总坐着看书,你不累?你起来活动一下。”她用手将他拽起。
“我进了你家,由叔叔降为哥哥。现在,我好像又变成了你的弟弟。慢慢的,你非把我管傻了不可,等你父亲病好了,我都不知道走了。”
“那更好!难道,有我这个妹妹天天陪着你,你不欢喜?”
“欢喜,欢喜!”
陆腾飞起身后,见耿云霞正用手从自己的头顶上往自己身上比划,便问道:“二姐,我比你矮多少?”
“你也太矮了,才到我的耳朵这儿!”她撒娇、自豪地笑着说。
“我再降个台阶呢?”
“那才到我肩膀这么高!”
“你十五岁就长这么高,已经够高的了,再高的话,进门不注意,会把门框撞坏的。”
“我会告诉他,让他把门弄高一些,反正他也听话。他今年二十二岁,我十五岁,如果把他过年长的那一岁算在我的头上,用不了两三年,我就跟他一般大了。哥哥,你愿意不愿意把你过年长的那一岁让给我,算在我的头上?”她走下台阶,边溜达边自言自语。
“你这个傻丫头,你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她脸蛋害羞的似红灯笼一般。
······
八月的一天早晨,东南方向天色阴沉,仿佛一道闪电撕开黑幕,那雨就会落下来。陆腾飞见人们陆续的都向东去,也随在其后。问过一老伯才知,堡子店镇今天是集,人们是去赶集。平时饥一顿、饱一顿的,我也该去镇上吃一顿自己爱吃的饭菜。
“年轻人,你不用陪我,我杵着拐杖走不快。早看东南,晚看西北,冲这天气,肯定要下雨。”
正在这时,一辆牛车从西向东慢慢走来。那车轴好像多长时间没浇油,咯吱、咯吱地响着,像一首重复不休的怨歌。赶车的见了老伯问道:“宋老伯,怎么,又该换班了?”
“可不,我把袋子里的黄豆数了数,结果,够数了。够数了就走呗,不能让人家够了啊?!”
“你那黄豆是不是炒熟的,你没事磨牙偷偷给吃了几粒?”
“我怕引起闺女们打架,总也没敢偷吃。再说了,就我这牙口,一稀一干还得带把锤子。”
“哪样的一稀一干,还用到锤子?”
“冰块就凉水,那冰块不得用锤子?”
“来,快上车吧,我这牛车再慢也比你走得快。”
“那太麻烦了,我还是慢慢走吧,中午也许能多吃几口。”
“不麻烦,把你跟个粮食口袋是的,往车里一扔还不行?”
“那样,还不如直接把我扔到棺材里呢?”
“不行!把你扔到棺材里,到你闺女家,还得把你翻腾出来。怎么着也得给你换一身新棉衣吧?人们都说,那面挺冷的。”赶车的边说边停下车。
老伯笑着说:“既然这么费事,那就算了。不过,我活这么大岁数,去的地方也不少,可那种地方,一回也没去过,谁知道冷暖。”
“那地方不用多去,也没人愿意去。关键是哪里咱们不熟悉?”
老伯坐在车上说:“不瞒你说,像我这岁数,谁也不远捎我,怕我给人家找麻烦。要不,今天中午你跟我吃去?”
“算了吧,你还轮班吃呢!若那黄豆是熟的,你掏出来给牛吃了,那牛拉你还卖些力气。没准,它下次见到你,自觉地就停了下来。”
“真是对不住,可惜,那黄豆是生的,我怕炒熟了,自己会板不住偷着磨牙吃几粒,到时,记差了日子!”
赶车的笑着说:“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就像鸡蛋从山坡上往下滚。顺着草厚坡缓处滚下来的,就能多活几天;如果顺着石块陡坡上摔下来,没准就散黄、没法收拾了。”
“我可不知道一辈子像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把手要抓紧,别从车上摔下来,把我这条好腿也摔瘸了。”
“没事,你可以杵双拐,不再用腿费力。”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心路,还不像你那么敞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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