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藏书室看书
耿云霞双肘枕在方桌上,双手托腮,眼睛呆呆地看着陆腾飞。这个哥哥长得挺好的,还会讲故事,我怎么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让我心花怒放呢?他那里最吸引我呢?想不到父亲出了意外,却给我送来这么一位让人喜欢的哥哥。不过,他就是有点固执,男女不分。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陆腾飞将书合上放下,闭上了眼睛。
“难道这本书不对你的口味?比这更虚的,还有《三只眼》,我给你找来。”她说罢,就要起身。
“你快歇会,我不是说了,我留下来吗?我想把书中的故事情节整理一下。这本书挺好,真的挺好的!”
“这里面到底都讲了些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说一说?”
“你呀,什么都想掺份子!”耿云霞冲他做了个鬼脸,重又坐了下来。陆腾飞告诉她说:“这前几页说的是,你祖辈中有一位高士,他学会了‘治阴术’,就是给人看癔病。癔病,就是其他动物控制人的神经才导致的疾病。他可以让人不分亲疏、不分长幼、不知羞耻、胡说八道。这种病多发生在女子的身上。看癔病和给人看病不一样,给人看病是望闻问切,然后对症下药。看癔病首先是劝,劝它走正道,别缠磨人的心智。若劝它无效,则下针扎它,扎时,要稳准狠。给人看病,不易树敌,治不好是手艺不精。而看癔病则是水中望月,中间隔了一层。你已树敌,自己却不知。假如,我总被你欺负,可我又打不过你,我可以去寻找别的帮手来收拾你。到现在,我去哪儿找人帮我呢?!你说是不是?”
“哎,哎,书里有吗?”耿云霞被他气乐了。
“我这是现场举例,现场举例!你祖辈是个高士,我想,他一定会料到多少年后,一个姓陶的人来到了耿家。他却被那个长得挺俊的二姐欺负!”
“你···你···”她拿起桌上的书,就朝陆腾飞打去。陆腾飞赶忙用手接住,笑着说:“妹妹,好妹妹!这书上写着呢,用书打人,她不算欺负人!况且,当哥哥的也应该让着妹妹,你说是吧?再说了,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为了显示自己大度、有涵养,从来不生气!真的?人一生气,就显得不好看了。听话,把书给我!哎,把书给我!我从来没听说,把书让人看,转脸又给抢过去的道理。”
“我没抢,是你胡诌瞎咧咧在先!”
“好啦,我给你接着说。有一次,你祖辈跟你父亲一样,也被马车接走了,他没像你父亲一样,半路上打了个‘张手雷’掉落在悬崖上,而是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任凭外面风驰电掣、疾风过耳。到最后,你祖辈被请进了一个山洞里。山洞里有一黑一白两个老人。这二人就劝你的祖辈,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你祖辈说,要想修行,就该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别去人间胡闹,影响凡人的正常生活。相安无事该有多好,可你们无事生非,搅得四邻不安。上天不能惩罚你们的胡作非为,我们人间自会惩处它们。因各说各理,互不相让,到最后,只能以武力解决。
凡是毒蛇,都不易练成人形,因它过于残暴,轻于杀戮。倒是那些处处忍让,软弱无毒的蛇,却可以修炼有成。你看那《白蛇传》,那白蛇有毒吗?”
耿云霞点点头,静听下文。却见他左手抄起了茶杯,眼睛向茶杯里看了一眼又放下,嘴里嘟嘟囔囔:“这壶里莫非都放了药?可放药也得喝啊,最低它能解渴!”耿云霞笑着摇了摇头,赶忙给他倒水。
“蛇置人于死地,只能用身体缠绕住对方,让对方窒息。那黑色老人向空一跃,像风一样,一下就缠住了你祖辈的身体。‘筋骨寸断’这种功夫,是由缩骨和胀骨两部分组成。你祖辈憋住一口气,突然将骨骼收缩,蛇感知你祖辈身体缩,赶忙将身体收紧。没等蛇将身体收紧,你祖辈又突然将骨骼膨胀,并且原地旋转。蛇本是一道骨骼,呈环状排列。你祖辈两肘和两肩的骨骼,像四把刮刀,刮蹭着蛇的筋肉。筋肉受伤,骨骼无从着力,到最后,蛇的筋脉断裂,像捆绑人的绳索被利刃斩断,哗地一下,纷纷落地。这就是筋骨寸断的功夫。一些江洋大盗,也会用这种方法逃生。可你父亲没学过这种功夫,自然不敢深入蛇穴。”
“嗯,好像有理。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什么事?”
“我父亲两个多月没回家,我问候他时,他却抚摸着我的头不住的安慰我,嘴里不住地说:没事,没事!我这不是挺好吗母亲问候他时,父亲苦笑着说:我悔不听贤妻之言,才落到这种地步,我好好养伤,以后什么事与你多商量。奶奶问候他时,父亲一言不发,依靠在奶奶的怀里,像只猫一样,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是在窗外偷看到的,原来,父亲哭时,很不雅观。我问一下,辈分不同的三个人,所说的都是一件事,为什么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呢?”
“嗯,你观察得很细致。我总认为你就是个孩子,从你问这个问题来看,你好像已经是个大人了。”
“哥哥是大人,妹妹自然也是大人!”
“你问候父亲,他心里特别高兴,他觉得你长大了、懂事了,可自己吃的苦、遭的罪,不想让你知道。痛苦由自己承担就够了,不能让别人也跟着不安,更不能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显露自己的软弱。骨头受伤能不疼吗?你想一想也知道;你母亲问候他,是盼着家里的顶梁柱永不塌陷。不但能使自己有所寄托,也能让儿女们有所依靠。身为丈夫,自然表现的高大雄伟、刚毅如山。你知道什么最让人动情吗?”
耿云霞摇了摇头。陆腾飞用手指在耿云霞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耿云霞看着他,用手掌在他捏过的地方揉了几下,像在品味着什么。
“怎么,还不明白?”陆腾飞问过后,见她的眼神里仍流露出不解,就继续说道:“当你有病时,你母亲抚摸着你的额头,你是不是感觉舒服一些?是不是好像起到了一种安定的作用?”
“嗯,我有点明白了。”
“我用手指捏你脸蛋一下,然后再笑着说:‘这女孩,长得多俊’!你立刻听出,这位叔叔是在夸我。如果我用手指使劲掐你的脸蛋一下,把你掐疼、掐哭了。你立刻知道,这位叔叔他不喜欢我,可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才受到了惩罚。母亲问候儿子,跟任何人都不一样。儿子幼时扑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哭闹,是常年积累,自然形成的。你饿了,想到了母亲;你有病时,想到了母亲;遇到了什么挫折,自然也想到了母亲。母亲的手,就像一股暖流通遍你的全身,他仿佛有镇静、安神的作用。你父亲虽然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仍是个孩子,仍可以撒娇哭闹,流露出自己最软弱、最真实的一面。可在你和你母亲面前,却不能这么办,那样,会失去自尊,失去在你心目中父亲那高大的形象。侄女,你明白了吗?”
“哼!我不是侄女,是妹妹!看来,把你留下是留对了。”
“你只要不嫌我气着你就行!”
中午吃饭前,耿云霞把陆腾飞留下来的事情告诉了母亲。父母欢喜非常。
午饭后,耿云霞仍拽着陆腾飞去藏书室里看书。因自己达到了目的,心里高兴,给陆腾飞找来许多关于练武和穴位的书籍。就从方桌下拿出文房四宝,揽绣研磨,挥毫写起了什么。
陆腾飞看一会就掩卷沉思。一抬头,见她在纸上写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他笑着说道:“你写这篇诗文最合适不过,因它本身就是你们女子所作。”
“你是不是又要哄骗我?这本是无名氏所作,你从哪儿来断定她是女子写的?”她停下笔,疑惑地看着他。
“噢,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别当真。”
“那你说来听听,对了,我就信你的。”
“我真是自讨苦吃,竞揽额外的事情”
“哥哥,你嘟哝什么呢?”
“没有,我没有!也许是我的见解,与众不同,才生出奇思异想。”
“你说说,你歪解也行,只要解得有理。”
“也真是,我搭理你这胡搅蛮缠的二姐干什么?”
“你又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呐?”耿云霞眼盯着他问。
“没说什么。为什么它是女子作的呢?因为那是炕头,坐在炕头它暖和。嗯,好像讲错了啊?”说到这儿,陆腾飞一笑,认真地说道:“第一,它是无名氏所作。这说明,男女各占一半。你说,是不是?第二,诗文多用赋、比、兴,可它先写‘雎鸠’,从这一点来说,这弯儿绕的是不是太大?你想将我留下来,不是直接跟我说,而是间接将我留下来。你想一想,这作者是不是跟你一样,行事像个女子?第三,整篇诗文,都是倒装句。你仔细的看一看,‘关关雎鸠’,本是雎鸠关关;‘窈窕淑女’,应是淑女窈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应该是君子好逑,窈窕淑女。你从倒装句这一点,能看出什么吗?”
“我看不出什么?”
“看来,你只能当个妹妹!若不是,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难为我?我告诉你,既然是句句倒装,你就可以把整个诗文倒过来看。即把结尾当开头来看,把开头当结尾来看。那这么看的结果呢?第四,‘雎鸠’是主而在后,‘关关’是辅而在前,并非是没有用意。它的用意是什么呢?首先,有了‘雎鸠’才能鸣叫吧?那么,雎鸠鸣叫,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吸引异性,让异性欣赏自己艳丽的羽毛,关注自己美妙动听的声音。在这里,我们可以说成雌性呼唤雄性,也可以说成是雄性呼唤雌性。但我们要通观全局。可它在下面的诗句中,却透露出了另一种信息。比如,······,表面是说,是女子在挑菜。你真的以为女子是在挑菜吗?你要想到,每个字、词,在诗文中并非闲置。还不如进一步说成女子并非是在挑菜,而是在挑选丈夫?我问一下,妹妹你这么漂亮,将来要嫁人时,是不是也要挑选一下?不可能‘剜到笼筐子里就是菜’吧?所以说,上面所说的叫声,就是‘关关’。它是女子内心的呼声。解释成你不想听到的实话就是‘我要找夫君!我要找夫君!’”陆腾飞边说边用右手攥拳,右臂上下挥舞。耿云霞见了,笑得前仰后合,不住用手指点着他。
“连你都笑了,这说明我说的是对的。不过,你们女子讲究矜持、含蓄,到了出嫁的年龄,虽然心里很着急,急得抓耳挠腮,可也不能呼天踏地地喊,我要嫁人吧?因为羞于启齿,不便明言,所以,只能用鸟的叫声,用诗文这种婉约的形式表现了出来。第五,女子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入了洞房,才能见到丈夫的面。可见,找个‘君子’你说得有多难?那恐怕是女子梦寐以求的愿望吧?再说了,女子都想嫁给‘君子’,合着那‘人’就应该打光棍?在这里,它只是表达女子的一种心愿,是想亲眼见到那个男子,并且是自己的心上人。也想像挑菜一样,那老的、干巴叶子,如‘人’一般,就不要了。这里的人,并不是思想卑劣之人,是指那些不符合自己年龄,一些老朽的枝叶。第六,由女子挑菜可知,她身体很好,是个热爱劳动的女子。她不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只是一个家碧玉。我问你,那大家闺秀在干什么呢?”
“在干什么?”耿云霞睁大眼,认真地问。
“她正手执羊毫笔,在藏书室内的方桌上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你···,我叫你拐弯抹角地绕我!”她笑着,拿起毛笔就要往陆腾飞的脸上画去。
“妹妹,好妹妹!咱们不带急眼的,人家有涵养、文静的女子,从来不动粗,更不能像你一样,总欺负自己的哥哥!”陆腾飞边说边躲闪着。
“我···我···说不过你!”
“我这么说,是给你开辟另一种思路。信不信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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