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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香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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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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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不能说,栴檀只道:“故人。”

    语毕,展臂,拢手,躬身,郑重行一拜礼:“多谢孟大郎为苏公苏夫人办后事,栴檀有礼了。”

    孟明庭嘴角牵了牵,撩着眼皮斜睨,五官俊美,一派风流韵致,眼中那抹嘲弄之意更加扎眼。

    栴檀没在意,心思在别的上头:“孟大郎知道苏家获罪详因吗?”

    “知。”孟明庭绷着脸道。

    素不相识,他怎么一副自己欠钱不还的样子!

    栴檀至此微诧,有求于人,陪了笑脸,道:“有劳孟大郎把苏家获罪因由告诉栴檀。。”

    “做甚?”孟明庭问。

    连人称都没有,栴檀怔了怔才明白,他要说的是“你问这个做甚”。

    “我要上告,为苏公和苏夫人鸣冤,救苏家儿女。”

    孟明庭“哦”一声,并不说因由,把眼定定看了栴檀半晌,指一侧一棵高大的杨树,冰凉的嗓音道:“吊。”

    黄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栴檀注目看,始则不明所以,继而,眼睛喷火。

    孟明庭讽她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他说的是,想死何必舍近求远,舍简就繁,杨树下上吊来得更利索。

    家门血海深仇,耶娘无辜冤死,姐姐妹妹陷身教坊,弟弟为宦,她若袖手旁观还是人么?

    他不帮亦罢了,居然……栴檀手里若有七尺青锋,定挥剑相向。

    “二娘,他欺负你是不是?我打他给你出气。”陈平脑袋不灵光,对栴檀的情绪却极敏感,嗷嗷叫着,紧攥拳头朝孟明庭面门打去。

    “陈平你住手!”

    “平郎,不可。”

    陈郁金和申氏惊叫。

    陈平天生蛮力,那一拳若打在孟明庭脸上,只怕把他揍成肉饼了,栴檀惊了一下,急切间抓住孟明庭手腕往一侧闪。

    陈平拳头击空,收不住力,直直朝前冲,一拳打到杨树上,一个成年男人拢臂手围住的树干的大树剧烈震荡,枝叶哗哗乱颤,摇摇欲坠。

    栴檀喊:“阿兄,我跟孟大郎说事,不可动手。”

    “他惹你不开心”陈平挠头,嘟着厚嘴唇,委屈地望栴檀。

    “没有,我们就说说事。”栴檀柔声道。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他了。”陈平缓缓收回拳头,

    差点丧命,生死瞬息,孟明庭还是绷着面皮没半丝表情,拿眼角睨栴檀,凉凉道:“弱,傻,痴,妪。”扬长而去。

    少少四个字,一字一记耳光,打得栴檀脸庞精赤。

    方才不该拦的,就由得陈平把他揍死算。

    “这人……这人长得那么好看,这嘴巴怎么毒,说话忒难听。”陈郁金瞠目。

    前头打哑谜似的话申氏没听明白,最后这一句,骂栴檀是弱智,她儿子是傻子,女儿是花痴,自己是老妪听懂了,也是恼怒不已,栴檀正气恼,不敢跟着火上添油,略略劝了几句,抬头望天,道:“看天色要下雨了,咱们快下山吧。”

    孟明庭到山脚下,他的西京香料局一个伙计从明德门方向急匆匆而来,远远看到他,欢天喜地奔过来,急吼吼嚷:“当家,有人送了一块琼脂到香局卖,说是沉香里的极品奇楠,谢掌柜看着像真的,那是个外地的,急着要走,叫小的赶紧请你回去。”

    “假的。”孟明庭懒洋洋道,上马,欲提缰扬鞭。

    “谢掌柜查过了,那块奇楠入水沉底,不燃时也散发着清凉香甜的气息。”伙计大叫,扯住辔头。

    孟明庭居然临下看他,眼神说着“蠢货”两字。

    伙计被无情地鄙视惯了,脸皮厚得红不起来,追问不放:“当家不回去,好歹把怎么觉得是假的告诉小的,小的好回禀谢掌柜。”

    天际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雷声响,下雨了。

    孟明庭鼻子里哼了一声,挤出四个字:“奇货可居。”

    语毕,扬鞭朝伙计抓着辔头的手甩去,伙计急忙松开,回来再问,眨眼工夫,孟明庭已远去。

    沉香极其珍贵,奇楠更是沉香里的上上香料,可遇不可求,卖香之人甚急,谢掌柜执掌香料局,自然也是识货的,只是奇楠如深闺佳人,等闲难得一见,又兼价格极高,一钱香一两黄金之价,那人要卖的奇楠价值近百金,拿不定主意,舍不得到手的买卖黄了,口沫横飞,东拉西扯不让那人走。

    伙计回来,不见孟明庭,谢掌柜听得孟明庭所言,当下了然,若是真的奇楠,奇货可居,根本不急卖,一扫眉间焦灼,对那卖香之人道:“你这块香不是奇楠,不要了。”

    “怎么不是奇楠?”那人赤眉红目,挥舞着手里拳头大香块,大声叫嚷:“听说西京香料局是长安城最大的香料局我方寻过来,你却空口白牙污蔑我的宝香,我跟你没完。”

    瓢泼大雨,许多行人在香料局廊下避雨,一齐围了过来。

    “你待如何?”漠淡清冷的声音,一双捉住他手腕,用力一捏,那人手里香块跌落柜台上。

    “当家,你回来啦。”谢掌柜欢喜地叫,人过中年,肥肥白白圆脸庞,笑起来好生喜庆,伙计们也是眼睛一亮,本有些失措,怕那人闹事解说不明,孟明庭回来,没有他打发不了的。

    “向我赔礼道歉,还我的香块清白。”那人叫嚷,满脸愤慨。

    “不悔?”孟明庭问,头发衣裳尽湿,面色更白,神情更显清冷,周围挤满人,鹤立鸡群,姿态倨傲,不等那人回答,也不给他想明白的时间,随手从柜台香瓶里拿出一根铜香箸,对那块奇楠一侧扎了个圆点,递给谢掌柜,“送官,切开,索赔。”

    那人看着香块上的圆点,眼睛瞪得浑圆,眼白外翻,瞳仁小小一个黑点。

    谢掌柜响亮地应了声“是”,伙计们一齐撇嘴:“想到西京香料局行骗也不先打听打听,找死。”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没看懂。”围观的人不解问。

    “我们当家说这不是奇楠,入水下沉和不燃也有香味是因为香块上动上手脚了,动手脚的地方我们当家做记号了。”谢掌柜乐呵呵解释,出柜台,扯那人手腕,要拉他见官。

    “我认错我道歉,别拉我见官。”那人白了脸,对着孟明庭连连作揖,苦苦哀求。

    见官,依大唐律例,至少徙岭南或漠北一年。

    “赔奇楠。”孟明庭道,瞥都不瞥那人,入内。

    “我们当家说,让你赔一块真正的奇楠,此事就一笔勾销,不然,还是见官。”伙计补充。

    “我没有奇楠啊。”那人高喊。

    孟明庭掀起通内院的帘子了,停下脚步,回头,绷着面皮道:“包袱。”

    “当家说,你包袱里有奇楠。”谢掌柜道。

    “传言居然是真的,西京香料局的当家不需看香不需品香便能识香!”那人喃喃,如丧考妣,解下背上包袱,外头蓝花粗布,里头竟是密不透气的油布,一层又一层打开,最里头是一个青瓷香罂。

    油布一层一层打开时,并不闻香味,等香罂盖子揭开,清凉香甜的气息沁人心脾。

    围观众人一齐惊叹:“天!我们根本没闻到什么香味,便是有,层层包着亦是很细小很微弱,当家怎么闻到的?”

    谢掌柜跟伙计们早就见怪不怪,得意洋洋道:“我们当家自有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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