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天气转暖。毛员外的嫡长孙娶亲，娶的是一个县老爷家的女儿，具体的初晓不清楚，她只知道今天大少爷要代替大老爷去参加喜宴，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是要去的，二夫人惦记大姐的婚事，便把大姐一起带去了。这次的婚宴大家都是豪门大户，摆明了不是去道喜的，而是相看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少爷姐，好为自家孩子准备一下。二夫人心思昭然若揭，大夫人倒是没怎么表态。
初晓作为贴身侍女自然要陪同少爷一起，所以她要好好准备一下，穿了许府贴身侍女标准的衣裙，也算收拾了一下自己，不给许府丢人。初晓知道大少爷怕冷，开春还不算太暖和，便准备了一个汤婆子以备不时之需。
毛员外已经花甲之年，年轻时当过员外郎，所以现在大家也尊称他一声毛员外。他家的生意不大不，与许家是比不得的。初晓听说毛员外有将近二十房妾室，是风流好色的，于是对毛员外这个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感了。她和罗墨陪大少爷在一辆马车里，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毛员外府上。
许溯染端端正正下了马车，举手投足间皆是斯文贵气，算是又在一批大户人家家主和夫人们面前露了面。一旁已经有了几位姐开始掩着帕子说悄悄话，看许溯染的眼神带了几分娇羞。许溯染目不斜视，完全不在乎那些姐们的眼神，初晓倒是注意到了。
少爷好像……很受女子的欢心。
大夫人看着旁人的反应倒是很开心，她的长子自然是不凡的，不过她的长媳不可能是之前那些说悄悄话的姐们，一般般的家世和仪态她可看不上。要不是溯染带了病，大夫人觉得长媳至少要是一个州府老爷的千金，不过现在……大夫人看了一眼不远处上官家的马车，微微一笑。
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少女，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却有些早熟，看起来像十四岁的姑娘，皮肤白皙面容姣美，从马车上下来倒是仪态不凡。那是上官家的嫡姐，上官静媛。
许溯染对什么好像都不怎么上心，只是对毛员外的儿子们行了礼，算是见过长辈。进了府，他特意避开了各家的姐，只是在大夫人不远处站着。可两位夫人和大姐都与妇人们在一起，许溯染觉得不合礼数便向大夫人告辞，先一步入席。
大夫人对于他在男女相处上的谨慎向来是满意的，便允了。
“初晓。”待离开了，许溯染突然出言提醒初晓，“等会儿是男女分席，这边都是男子，你要是拘束就去堂妹那儿伺候。”
初晓摇摇头：“这怎么行，奴婢要伺候少爷。”
许溯染又说：“这不是在家里，我有罗墨贴身便可，要是有事我自会唤你。”
这下初晓听懂了大少爷的潜在意思。大少爷是觉得他在别人家赴宴，又和其他老爷少爷在一桌上吃饭，自家一个侍女还为他端茶倒水太过矫情，不怀好意者肯定又会说少爷是病秧子娇滴滴的。
“要是饿了就吃些瓜果，不失礼便好，你不用在意太多。”许溯染又说，吃点什么大家看在他面子上肯定不会为难的，“忍耐会儿便好，等宴席结束我带你去吃梅花糕。”许溯染又对初晓笑了笑，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
初晓替许溯染理了理外衫，把汤婆子交给了罗墨，便先走了。不过，初晓不是很喜欢萱，不想和她呆在一处听她叨叨嫡出如何庶出如何，所以初晓独自去了大厅后面，那儿人少。
“姑娘，你是许大少爷的贴身丫鬟吗？”
初晓正在发呆，却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看过去却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一个侍女。“你是？”
“看来你就是许大少爷的侍女了。”那陌生侍女取出了一个包裹，“我家姐托姑娘办一件事情，请姑娘把这些东西交给许大少爷。这是姑娘你的谢礼。”说着又递过来一甸银子。
初晓没接银子，也没拿包裹。她肯定没见过这个侍女，也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你家姐是？”
“许大少爷看了便知道了，你不要多嘴问了，我又不会害你。”
初晓还是不接东西。这时上官姐正好经过，她也常去许府，当然是认识初晓的：“初晓姑娘就拿着吧，这是张二姐的侍女，我是认得的。”
初晓行礼：“见过上官姐。”初晓没听说过张二姐这个人，也不清楚大少爷认不认得，只是刚才那样塞东西着实让人多想。
上官静媛又说：“许是张二姐有要事找染哥哥吧，初晓姑娘不妨接下。”
初晓听上官姐发话也就接下来，上官姐认识自然不是歹人。那陌生侍女给了东西，这回却没给银子，看起来有些失望地走了。
上官静媛却一直面带微笑，看起来是和善的样子：“初晓姑娘，里头快开宴了，染哥哥和男客在一处你过去也不方便。要不你先把东西交予许大夫人吧，这样一直拿着到宴席结束是不妥的。”她怎么会看不透张二姐的心思，爱慕染哥哥的女子不少，只是直接让侍女送东西着实大胆，可她也不会让张二姐如愿以偿的。
“多谢上官姐。奴婢还是拿着吧，毕竟是要给大少爷的东西。”
“大夫人又不是旁人。”上官静媛又说道，“我与你一同进去给大夫人，难不成染哥哥有什么东西是夫人看不得的？”
初晓一时噎住，上官姐说的有道理。再说上官姐都要与自己一同进去，她一个侍女，实在不能再说什么去拒绝了。无奈之下，只好随上官姐去找大夫人。
许家的女眷都入席了。初晓见了大夫人先行礼。
“静媛怎么过来了？”大夫人询问。
“我刚才瞧见张二姐的侍女找初晓送些东西，说是交给染哥哥的，也不知是什么，初晓不愿意接下。”上官静媛乖巧地说，“我便替初晓接下了，想先交予大夫人，等宴席结束了再麻烦大夫人转交了。”
大夫人也是府宅里出来的聪明人，一听也就明白那是些什么东西了，可没表现出来。
“那我先收下了。”大夫人眼神示意王妈妈接过初晓手中的包裹，又问上官静媛，“是哪家的张二姐。”
上官静媛看似随意地说：“城东头张老爷的二女儿呀！”
大夫人一听，家里卖米粮的商户罢了，真是什么门户都敢高攀她的溯染，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上官静媛目的达成后便退下一边与大姐聊天去了。
大夫人没让初晓走，她问了句：“大少爷认识这个张二姐吗？”
初晓恭恭顺顺地答：“奴婢从未见过那个侍女也未听过张二姐的名字，想来大少爷并不认识。”现在初晓也依稀猜得出张二姐的心思了，不觉有些自责，她要是一开始就不理睬那个侍女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大夫人点点头，又说：“以后再有不认识的姐托你送东西一律问清楚是哪家的，然后交予我便可。”
初晓只好答是。大夫人让她走后，初晓便往男客那边去了，她在远处张望了一下，想找罗墨说一下这件事情。许溯染却一眼看见了远处探脑袋的初晓，想到这丫头估计遇到事了，便差罗墨过去。
罗墨把初晓拉到一边，问：“少爷让我出来问问是不是出事了。”
初晓便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了罗墨听。罗墨听后知道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大夫人恐怕要找少爷谈一谈罢了，不过张二姐敢直接送东西，确实够主动的。“没事，少爷确实不认识那个张二姐，你不用自责，一边玩去吧。”
送走初晓，罗墨将事情转述给许溯染听。许溯染不禁皱了皱眉头，那个女子他完全不认识，他只与张老爷见过几次，现在母亲知道了估计要怀疑他一阵子，确实麻烦。
初晓又继续到大厅后面呆着去了。听前厅突然热闹了起来，是新娘到了。
初晓没什么心情听他们放炮竹，在后头随意晃悠，却无意间听见了毛家的几个侍女说话。
“严姨娘最近怎么又受宠了，难不成她不死心还打算生个少爷出来？”
“老爷都六十了还怎么生孩子啊！”
“老爷那十几房的妾室，倒是一个赛一个年轻，严姨娘入府才五六年吧，琢磨着只有二十左右。伺候一个老头子太可惜了。”
“哎呦，这个严姨娘是买来的妾室，算不得正经姨娘。不是穷苦人家谁会来做这个，你看她在府里的用度就比侍女好上一点。”
初晓也不欲听人家说这些八卦事情，便自己走开了。这一走初晓就愣住了，她好像快走到内院去了，想到这样不妥当，初晓打算回去。
转身却看见一个青衣女子，穿着一般不像是主子。初晓却一下子愣住了，好熟悉……
“大，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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