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忍不住惊呼，那是她大姐姐，她不会记错的，大姐卖出去的时候年岁已经大了，便比较好认。初晓又想起了之前听见的那些话，“严姨娘”说的不会就是她大姐姐吧！
那青衣女子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她看初晓眉眼间与她十分相似，不由得愣住。
初晓忙跑过去，不顾仪态：“招娣大姐，我是小五，严小五！”
严招娣明显有些慌乱：“小，小五？”她开始回忆五妹妹的年纪和长相。
“大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严小五，小时候天天缠着你的五妹妹呀！”初晓有些着急，生怕大姐姐不认识自己了。
严招娣倒是回忆起了，可确认初晓就是她的五妹妹：“小五，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听说三年前你也被卖出去了的。”
“我随少爷过来的。”初晓怕大姐姐担心，就一五一十把她卖到许府的事情全说了。
“许大少爷待你如何？会责罚你吗？”
初晓摇摇头：“少爷待我极好的，姐姐不用担心我。少爷给我新名字，叫做初晓。”
严招娣松了口气，可初晓心里却放心不下姐姐。“我……方才听见毛府的侍女们说，姐姐在这儿过得不好。大姐姐要是有难处也可与我说。”
严招娣苦笑。“我们这样的人家卖出来的女儿，有谁能过得好，你碰上了一个和善的主子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远处又闹腾了起来，好像是宴席散了。初晓该走了，却有些舍不得大姐姐：“我，我以后还能见到姐姐吗？”
“我身份地位出府没这么容易，倒不是完全出不去的。若是要见你我会去许府找你。”严招娣眼眶微红，她也舍不得初晓，“快走吧，免得主子责罚你。”
初晓只好转身离开，转身的那一霎那，眼泪忍不住落下。为了在两位夫人面前不失礼，初晓只能擦掉泪水，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样。
罗墨找到初晓的时候，许溯染已经在门口了。碍于大夫人在场，许溯染不想声张让初晓受罚，只能私下让罗墨去找。罗墨不动声色地把初晓拽到马车边上，此时许溯染颇有礼数地告辞了毛家的长辈。
“你去哪儿了。”许溯染悄悄问初晓，却没有等来初晓的回答。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初晓微红的眼眶，显然哭过了。
许溯染径直去大夫人那儿请辞。他想早些上马车，弄清楚初晓出了什么事情。
初晓上车后一直低着头，她担心少爷看出她哭过，也知道她今天肯定让少爷好找了一顿是做错了事情的。
许溯染让罗墨坐到外面去守着，看着初晓一脸知错的可怜样，无奈叹气：“你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初晓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因为张二小姐的事情你不必自责，她强求你做事你也进退两难。”许溯染把初晓拉到身边让她坐好，“若是因为方才找不到我，也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丢下你回府的。”
初晓被少爷拉着胳膊坐下，有点拘束。“都不是……奴婢，见到了大姐姐。”
“你的长姐？她是毛家下人吗？”
“她……是毛员外的妾……”初晓低头，声音越来越弱。
初晓家的情况许溯染也是清楚一点的，再说毛员外好色的名声在外，初晓这么一说许溯染心里也就大致明白了。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初晓的小脑袋：“是心疼姐姐了吗？”
初晓点点头。“奴婢……奴婢今天失礼了。”
“不碍事。”许溯染看初晓心情缓和了一些也就放心了，“我已经与母亲说等下要去一趟尧福街，等经过惠香斋的时候带你去买些梅花糕吃，吃了便高兴些。”
“奴婢谢过少爷。”
初晓是真心谢少爷的。她和她大姐姐一样，过得是仰人鼻息的日子，但她福气好遇上了少爷。一开始初晓只认为不打不骂的便是好少爷，可这些日子过去了她也明白少爷对她是真的好，与其他少爷不同。
“奴婢是不是太会给少爷添麻烦了。”初晓怯生生地问。
许溯染笑了：“你在我这里胆大妄为些都无妨。”他的侍女，就是有什么事情还不得自己担待着。
这时马车动了，初晓在车中听见外头有少女惊呼“这是许大少爷的马车”，初晓偷偷看了眼她家少爷。许溯染面无表情。初晓撇撇嘴，这位小姐真是大胆呢。
许溯染其实有点头疼，就今天这些事情来看，母亲不找他是不可能的了。
果不其然。他们一行人从尧福街回来时已经晚了，初晓把自己的梅花糕打包藏好，这时有小厮通报说大夫人叫大少爷赶紧过去一趟。许溯染心如明镜，就这样赶去大夫人那儿。
“母亲。”许溯染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大夫人让许溯染坐下，看上去有些严肃：“今日张二小姐要送你一包如意帕子和香包，我瞧着不妥便送还给张家夫人了。你没意见吧。”
“儿子并不识得张二小姐，怕是张二小姐找错了人。母亲这么做是对的。”
大夫人面色缓和了一些。不认识便好，要是真的有点感情她能把许溯染关起来。“我今日见到了上官夫人，她说前段日子为上官少爷添了一位通房丫头。老夫人也催促过我给你加个通房，我想差不多也到日子了。”
许溯染面不改色：“儿子以为这为时尚早。我的身子还是要大夫看过才好打算的。”
许溯染说得隐晦，大夫人却是听得明白的。大夫人叹气，毕竟是带着病的……她只好说道：“母亲也是这样觉得。不过你要是有看上哪个适龄的侍女，大可与母亲来说。”
“儿子并无这些想法。”
大夫人放松了不少：“毛员外的嫡长孙十六就娶亲了，说来与你差不多大的。不过你将来要继承家业的，你的妻子必然要仔细选过去，那可是将来的许家主母，疏忽不得。小门小户眼界太窄要不得，容貌仪态平平的也要不得，不能管家的更要不得，我想你是明白的。”
许溯染称是。他明白母亲的意思，要他不要随随便便就心悦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他明白母亲的脾性，不是与许家差不多的她都是看不上的。
大夫人点点头，她大致了解了一下，让许溯染回院子喝药去，免得误了时辰。
初晓先抱着那包梅花糕回了院子，正好看见巧燕拿着块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擦柱子，一幅没事干的样子。初晓驻足，想到晚上少爷估计要沐浴，便想使唤巧燕去烧水：“巧燕，你去灶上给少爷烧些沐浴用的热水。”
巧燕皱着眉头摔了一把抹布：“忙着呢。再说少爷还没回来烧什么水呀。”
“让你去就去，难不成还要少爷等着水热了再沐浴吗？”草儿突然插嘴训斥了巧燕一句，巧燕虽然气鼓鼓的却是老老实实去灶台烧水了。
初晓一时间没说话，草儿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桃儿在一边正好瞧见全程，默默走开，心里有些唏嘘，初秋姐经常不在后在这院子里倒是草儿能使唤动侍女们了。
草儿看了眼初晓怀里的梅花糕，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陪少爷去赴宴的吗，怎么自己还拿了些回来？”
初晓答：“不是拿的，是买的。”
“这可是惠香斋的东西！那儿的菜品贵得很，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你买得起？”草儿嗤笑。
初晓今日本就心情低落，眼下有些不耐烦：“是买的还是拿的都不是你的。你要是闲得慌也去灶台上烧水，要么就一边干活去。”
草儿“切”了一声，自己走了，对初晓满不在乎。
给少爷沐浴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得初晓也习惯了伺候少爷沐浴，也习惯了为少爷暖床。今晚许溯染服了药正好有热水可以沐浴，又让初晓帮他揉肩。
初晓顺便帮许溯染打理头发。许溯染的一头乌发倒是浓密顺滑得很，初晓握在手中觉得舒服的很。
“少爷的头发倒是好看……”姑娘家家也不见得就有这样的一头墨发。
许溯染轻笑：“我又不是女子，头发好看算什么用处。”
“有啊！今天那些小姐们都在夸赞少爷俊俏呢，少爷多讨那些小姐们欢心。”初晓帮许溯染梳理头发，今天少爷那阵仗都快抢了那对新人的风头了。
“今天母亲还告诫我勿耽于美色、勿心神不净，你现在倒是来和我说这些。”不过他又没和哪家小姐有过什么接触，算是熟悉些的只有上官静媛一人罢了，也不知母亲为什么像防贼一般。
这么一说初晓想起了什么：“那，奴婢进来伺候少爷沐浴的事情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大夫人恐怕会责罚奴婢。”
许溯染挑眉：“你贴身伺候我便算是我耽于美色了？”
“不是！”初晓把许溯染的头发细细梳好，“只是大夫人不喜少爷被侍女贴身服侍，奴婢是怕夫人……夫人不许。”
许溯染转过头去：“你当我这个许府的大少爷是空架子啊。”他自然是想周全的。
初晓本来正梳着许溯染的头发，他一转头，初晓一时手没拿稳梳子。“扑通”一声，梳子掉到了木桶里。
初晓和许溯染都愣住了，连带着一边装不存在的罗墨都惊了一下。罗墨低头装作没听见。
许溯染看着初晓：“是你捞出来还是我自己动手。”
这……这怎么好劳烦少爷呢。初晓尴尬地咽了口口水，卷起了袖口，硬着头皮把手探进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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