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少女离开了，什么都没说，午饭时也没有露面。诺亚让茉莉把午饭放在她房门前，可是门一直都没有打开。
可能是实话太伤人，诺亚想。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没有时间慢慢聊——眼下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方舟计划进行了一多半，现在正要有大批人搬迁进来。聚居区有些问题得抓紧处理，城堡的防卫力量也需要加强。现在温度够低，硝化炸药应该可以做起来了。蒸汽机也要尽快开始制造。还有个不知道躲在哪里下绊子的家伙，要想办法把他揪出来……
这些都是现在要做的事情。至于那个天使少女的破碎的玻璃心，还不能算是紧迫或重要的事项。只要她不离开城堡，怎么样都好。诺亚只是让茉莉照顾着她些，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她会想明白的，毕竟不是个笨蛋。要是真是笨蛋的话……那也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下午诺亚带着几名侍卫，去了一趟聚居区。聚居区的人们还没有听说城堡里的刺杀事件，秩序还不错。诺亚解决了几件纠纷，找铁匠行会开始打造一些蒸汽机的零件，告诉他们不需要太精确，但是材料质量一定要好。
上次造枪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指令，铁匠们也就没问出什么问题。现在利蒙郡买了大量铁锭，铁匠们最近手头的事情也少了下来，正需要新的订单来增加收入。几个本地的外地的铁匠师傅都保证会把东西造好，诺亚给他们大致分了分工，也就没有再去管细节问题。
聚居区快要建好了，现在的规模能住下一千人。目前入住的有六百多，因为先前有了经验，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衣服和鞋子也在有序地发下去，诺亚给他们的价格是成本价，以后从工作收入中逐月扣除。农奴们非常欢迎这一举措，毕竟身上穿得暖和才是最重要的事。给领主老爷干活本来就是应该的，能拿到钱都得算是意外之喜。领主老爷现在这么宽厚，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还能住进暖烘烘的石头房子里，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快到晚餐时分，简从矿洞里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几筐矿物。诺亚和矿洞主管一起挑了挑，把宝石和硫磺单独挑出来，剩下的都倒进铁矿堆里。有个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诺亚好奇地捡出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那是一长条神圣石！
“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就是地下啊。”简有点奇怪。
“嗯……”诺亚没有再说什么，顺手把那块神圣石塞进兜里。简看起来似乎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现在还是保持这种状态比较好。回去请安妮测试一下，要是真的是神圣石，那就是件大好事了。
只是不知道地底有多少这东西……
别的事情，诺亚没有问，简也没有说。双方现在看起来像是达成了合作关系，昨天简还在刺杀中抓了几个刺客，后来又帮忙去抓捕嫌疑人，但是诺亚知道现在还不是好时机。毕竟简才刚来地面一天，就算有多大的触动，也只不过是触动而已。要想现在就把地底的魔女们都劝到地面上来，还为时甚早。
但是若是地下有神圣石矿脉的话，情况就又变了。
显然地底的魔女们是不知道神圣石的作用的。否则她们也不会就这么轻松地把神圣石送到诺亚手里。如果接下来魔女们发现了神圣石的用处，也许会再度升起恐惧来，就此和诺亚断掉关系也说不定。
所以现在的情况有点麻烦。简现在是敌是友还说不清楚，但是又得把神圣石的真正作用告诉她，来争取一点主动和好感。而如果地底的魔女们是知道神圣石的用处，用这一块来试探诺亚的反应呢？这又该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吧……
让安妮看过、证明的确是神圣石以后，诺亚一直在盘算着这几种情况，晚餐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吃好。刚吃过晚饭，他就请简到书房去谈一谈，也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对合作伙伴还是诚实一点比较好。
“简。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诺亚开门见山，从兜里拿出那条神圣石放在桌上。“今天你带回来的矿物里，这种石头叫做神圣石。这在地面上是一种很贵的宝石。”
简看了看桌上的神圣石，眨了眨眼。“……是说，能换很多食物吗？”
着眼点怎么都在吃上……诺亚笑了笑。“是的。不过它还有一种作用……是阻碍魔女使用魔力。”
简似乎没有马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啊……”
“我希望能由我告诉你这件事，而不是等你们自己发现。”诺亚点了点那块神圣石，“因为这是信任的问题。我希望我们是合作关系，或者更亲密一点，是朋友关系。不希望你认为我隐藏着些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东西，比方说准备了神圣石来对付你们……但是这种神圣石的存在也的确有它的作用。前阵子，在我们西边的另一个王国，传出了出现魔女的消息，然后神圣石的价格就迅速涨了起来，大家都想去买这种东西，生怕被魔女伤害。我觉得那实在是有点可悲。”
简没说话，还是看着放在桌上的神圣石，像是在想什么。
“不过我想，我们还是需要一些神圣石的。西边的艾尔夫王国出现了魔女，前阵子东境守护加里公爵的领地也出现了魔女……我们不知道她们是是敌是友。如果魔女都像你们家族和青岩堡的关系这样，应该是挺好的事情，大家合作一起做些什么事情……但是很可能不是这样。今天中午我还刚跟天使姐说过，地面上的人们对不懂的东西第一感觉是恐惧，然后就会想毁掉它们。人们对魔女来说也是这样。地面人和地底人彼此都在害怕对方，一不心就会因为这种恐惧而打起来，酿成惨剧。如果真的有魔女攻打过来，我们又不能说服她们的话，可能只能靠神圣石来抵挡一下。所以我们还是需要神圣石的。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的对吧？”
简又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看神情有点落寞。
诺亚等了一会儿。“所以我想，也许有个办法。既不伤害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又能让青岩堡有对付魔女的力量。”诺亚把那块神圣石推向简，“这个就交给你保管，如果有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好吗？”
简有点吃惊，抬头看着诺亚。诺亚笑了起来。“我想，青岩堡和你的家族，是可以好好合作的。安妮、黛西，还有你，都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对你们没有恶意，而且我们两方也可以合作起来做些有趣的有用的事情。像我刚才说的，这是信任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继续找到更多的这种石头，这算是另一种武器储备，虽然只是对付魔女的时候有用。不过当然，也都是交给你们来保管。”
“我大概就是这么想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简想了想。“我……一直是生活在地下的。在地下的时候一直听说，地面很危险，地面上的人很危险。一直都是这么说的。来地上的时候，刚见到你们的时候，我有点害怕，随时都准备好逃回地下去。”
金红色短发的魔女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你们会有什么阴谋，想把我们骗上来杀掉什么的。本来以为你们对安妮和黛西好，只是让我们放松警惕。可是昨天我去了一趟市场，看见了那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今天早上去矿场，看人们都挺高兴的样子。那脸上的表情，是我在地底下没有见过的。我们在地底下，只是为了活下来就已经花了所有的力气了啊……”
“昨天你说地面上的人，活得不像人……那我们在地底下，又是怎样的呢……人一直在死。冻死，饿死，滑到河里淹死，被夜行兽咬到然后全身发热而死。所有的人只是勉强活着而已，吃一点东西都要仔细打算，吃下去以后就坐在地上不动，因为动起来就会容易饿……可是我们和你们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家族里面，有魔力的一共只有五个人，剩下的三十多个，都和你们是一样的人啊……”
“昨天我去了市场，看到了那么多东西，就下定了一个决心。地面上是比地底下更好的地方，我要让珍和维拉她们同意，把家族带到地面上来生活。就算不相信你，我们应该也可以找到其他地方的。虽然我们不懂地面上的生活，但是我们可以学……直到我们也可以有很多东西吃，有暖和的衣服穿……我们要做的，只是趁你不注意，带着整个家族离开就好了。”
“不过现在……”简微笑着摇摇头，手指轻轻拨动着那条神圣石。“你能坦诚地告诉我这些，我觉得我已经可以有点相信你了。这块神圣石是你能用来对付我们的武器，你却把它给我保管。我觉得，也许我们整个家族都来利蒙郡生活，可能也会挺好的。”
“只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诺亚笑了起来。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当然……”
他的话只说出开头，就被打断了。天使少女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坐在椅子上。
“我饿了。”天使少女说着，接着就看到了桌上的神圣石。“我要吃……能源石？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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