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好啊。有仇真是极好啊。你们有仇就好办了。
“那就将他们都杀光!”
三十几个乱哄哄咒骂那帮起义军和本地官府的人,瞬间就静了,齐齐地都望着弓长。
弓长看了看这群人,笑了笑说:“我所说俱是实话。你们有一个拉一个,把与那帮起义军有仇的都拉上,跟我回山东去。那帮家伙胆,宰他们与宰羊无异。回去就将他们一个个都宰光!”
“不瞒你们说,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来找帮手。”他说:“跟着我,有吃有喝,还有住处,杀人不用坐牢。杀多了我还给钱。你们瞧着如何?”
一群土匪相互嘀咕着,其中站出来一个问:“你所说当真?”
弓长说:“当真。”
一群土匪中又一个站出来问:“那你要多少人?”
“身强力壮的有多少来多少,给我弄来几十万人,我也照单全收。”弓长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说:“但若给我找个病秧子来,我便当众砍死。”
三十多人,开始各处奔走,一个传一个,将弓长的话传扬出去。不出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十里八乡。
西东陪着弓长坐在一棵树下等消息,便随口开玩笑说:“爷,方才您可真像个好人。真像朝廷命官。”
“拿我开玩笑……”弓长靠在树上眯着眼休息,哼了句:“我可是你主子。”
从未时初直至黄昏,弓长所在的大树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西东点着人数,回头跟弓长说:“爷,三百二十八人。”
弓长突然转身瞪起这群人,那表情可谓是横眉竖眼,凶得很,说:“就这几人!你们是教我带你们去干大事,还有去要饭的!”
他对西东勾了勾下巴,西东就将身后包袱扔在地下,再将包袱一脚踢开,“哗啦”一下,大块儿的金银顷刻间便滚了满地。
一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就乱了起来。随即就有几人想趁乱抢地下金银,伸手间,一柄三尺唐刀就猛然扎进了那最先抢金之人面前的地面,刀刃离那人手指不足一分。
弓长握住刀柄将刀从地里拔起来,看着周围的人沉声说:“想跟我混,就得听我的规矩,可明白!”
三百多人,一个个都连声应着明白。那些心中生出抢金就跑念想的人,更是不敢造次,都说以后什么都听弓长的,弓长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干什么,杀人放火也都干。
弓长听着这话,就满意了。尤其是那一句:“杀人放火都干。”
他说:“以后的规矩,以后说。现在就先说说现在的规矩。你们的人不够,得再去叫人。谁叫来的人越多,我给的钱越多。”
“就比方说你。”他在人群中随便指了一人,说:“你叫来十人,我给你一两银子,一百人给你一百两银子。若能叫来五百人,给你二百两黄金,听清楚,是黄金。”
看着眼前激动得全身发抖的男人,他又说:“如果有人真有能耐,能招来一千人,那就是一千两黄金!一千两,黄金!”
再次看向骚乱起来的人群,他轻笑着说:“一千两黄金,你们要什么没有啊?”
西东应着弓长的指示将金银都捡回来,然后包好背在身上。
“这些金银现在还不是你们的。”弓长说:“你们让招来的人去山东济南找我,只要报上我的名号,就没有不知道的。记住,我姓张,过去就说找张大人的,就会有人去接。”
“再一个就是,”他不紧不慢地说:“让你们介绍去的人记住你们姓名与籍贯,我好替你们记下你们招来了多少人,到时候好给钱。”
询问了众人有没有疑问,没有疑问了,他最后又说:“我只要明年四月之前来的人。身强力壮的人。不然不作数。招人的人也要来,不然给不了钱。又或者,你来了,拿了钱又走了……可别怪把你抓回来,我拿刀砍你给你带来的那帮兄弟们看。”
在这之后,弓长就照此办法在湖南内,再湖南周围在湖北、贵州、广西、江西转了一圈。每过一处,他就照样来一套。
等到他来年春回到济南的时候,济南城内已经涌进了万人。经过清点,一共有一万六千人之多。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猛增。
因为此事,姚飞对这位总督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禁问:“部堂,您是如何招募来的如此之多的兵士?看他们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多精神啊。”
弓长神秘一笑,说:“我骗来的。”
然后他站上校场中的高台,俯视着这些新“入伍”的士兵,开始了他的新一番演讲。
“你们能来,我高兴得很!
我们还照老规矩来,不过,得把‘招人’改成‘杀人’!你们能杀人,能听我的,便什么都有!你们不能杀人,不能听我的,便什么都没有!
校场训练,对新兵来说必不可少!都给我好好练,谁若不好好练,就都给我滚!
在我这里没有军法处置,我的处置只有两种,要么死!要么滚!我不缺你这一个人!
当然,除非在这的人有谁的官比我大,尽可不听我的……”
弓长还在上面说,硬是把下面的新兵吓得不敢说话。而在一旁观看弓长讲话的下属们,听着弓长所说的话也是一愣一愣的。
这是朝廷二品大元?
这真不是个强盗头子?
自从这次以后,姚飞看弓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儿匪气。所以跟弓长说话,也开始倍加心起来。生怕自己那句话不对,教这位总督给一刀劈了。
时至四月,投往山东济南的人数已经突破二十万之巨。天气转暖,兵士们在校场上汗如雨下。
人们的心,也因为逐渐攀高的气温而变得暴躁。
这天,在校场上弓长就被截了道。
兵士光裸着肩背,浑身都是细密的汗珠,堵在弓长身前就质问:“你说杀人,上哪儿杀啊!到底还干不干了!”
弓长拍了拍他的胳膊,带着这人到自己在校场边的屋里坐下,一同吃了顿饭,七拐八拐地聊着天。
最后才说:“几个月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日。肯定给你建功拿钱的机会。”
就这样,将人打发了。
西东对弓长这一套已经见怪不怪,就对弓长说:“爷,蒙人也是种能耐。所以爷你这能耐一般人还真学不会。”
弓长用手指狠狠指了指西东的鼻子,然后一拍桌子就起身出了门去。
“我真不想动兵么?”
西东跟出门就听见弓长这样说。
弓长望着校场上训练的士兵,说:“万民军与余家军听闻这里有十几、二十万兵马,根本就不敢踏足山东。我又怎能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打?陕西、山西,还有河南,都没有总督么?”
他说:“不知我那信陛下是否看见——”
盛夏七月,一匹枣红色的马驮着一位身穿红火圆领长袍的人,顶着当头烈日奔出了京城。一路奔到了山东济南总督府的大门外。
“圣旨到——”
盼了大半年,终于给盼来了!
弓长摔众跪拜。
圣旨前面的褒奖写得兀长,而弓长想听的,只有最后一句话。
“授弓长为定国将军,兼全国总督,总督全国军务。”
接过圣旨递上红封,弓长本以为这位公公该走了,谁知他站着没动。
这位公公不但没走,反而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不请咱家进屋歇歇么?”
弓长忙道疏忽,就连忙将公公请进了总督府。
待落座,凉茶上桌,屏退了一干人,这位公公才开口。
“陛下为将军凑了二百万两军饷,教你派个人同咱家回去,监督押运。而后还有粮草,也要将军派人去督运。”
弓长立刻就喊来了西东,教他同这位公公回去。
这公公在出门前最后跟弓长说:“二百万两,还有随后的粮草——是陛下,还有这个国家的极限了。将军珍重。”
从这一刻,弓长开始实行他早已准备好的计划了。
万民军,不光人数占优,而且还喊着:“我等以万万贫民百姓之名起义,为万万贫民百姓而战”这样的口号。
所以弓长决定先挑软柿子捏。
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弓长引着五万人悄然进入了河南,在信阳伏击了余家刚从湖北返回的四万人的部队。
两军刚一碰面,余家所带部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弓长的兵士就像疯狗一般扑了上去。
看着在他奋力抢救下才没有被杀,而是被成功俘虏的余家,弓长的表情就像一只狼,盯着一只羊。
筹码到手了。
还有什么比一个老人家的独生子更好的要挟筹码?
弓长带领人马一路飞奔回济南,在弓长回到济南后,余庆方才得知儿子被抓了去。
这还了得!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没办法,赶快写信给弓长说好话吧。
弓长没有急着跟余庆谈判,而是先将余家请进了自家内堂谈谈。
余庆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儿子宠得不得了,也是从容得不得了。
弓长请他来谈谈,他就大大方方地往主位上一坐,单等着弓长要跟他说什么,就好像弓长才是俘虏似的。
弓长也没跟他计较,就往下首一坐,笑着说:“兄弟在信阳的时候十分英勇,挺能打啊。”
余家瞪着弓长,说:“若不是你们人多势众,我又岂会落你手里!”
弓长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而是转开话题,问:“你父亲想当皇帝?”
余家很爽快地回答了,“不想。”
弓长又问:“你想当皇帝?”
余家比方才更快地回答:“当然不想!当皇帝有何好处?你瞧瞧现在宫里那皇帝窝囊的!哪个大点儿的官儿不气他!我当皇帝,你想教我活受气气死么?”
弓长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又问:“那你父亲为何造反?”
“因为被你们逼得没法活了!”余家瞪着弓长,说:“种的田自己都没吃,就全交给你们这些当官的了。你们这群白吃饭的!我们就只得抢着吃了。”
“那这样,”弓长微笑着看着余家说:“将田加倍归还,再减除所有税赋,你回去与你父亲说说,安稳回去种田如何?”
“为何?”余家一脸没所谓的表情看着弓长,说:“能抢着吃,为何还要费力种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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