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弓长和西东没有喝醉。但也够得上喝了个半醉。
在打到的出租车里,弓长陷在人工皮革的座椅当中,迷迷糊糊地说:“电视剧里也不都是骗人的……亭亭就是那样的女孩。嗯——你呢?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没什么进展。”西东靠着车窗托着头,也是迷迷糊糊地说。
“哈——”弓长呼了一口气,将身子又往上挪一挪,靠得更舒服些,说:“有时候——有时候……想提醒你……”
“我知道。我知道。”西东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弓长轻笑一声,就不说话了。
“弓长……”西东将身子坐直了些,说:“我很清楚示耳在性格中的缺陷,她不能很好的理解‘人情世故’。但,你了解闫亭亭吗?”
弓长睁开了半眯的双眼,说:“我很想去了解她。但我没有那个机会啊。”
“你看,弓长,你跟我说过,她们的性格完全相反——”西东点头,说:“真的,这是真的。她们的性格真的完全相反。而且又像你说的,她们外在性格,和内在性格也是完全相反的。”
弓长看向西东,问:“你想说什么?”
西东也扭过身来面对着弓长,说:“你知道闫亭亭为什么去做销售吗?”
这是弓长一直都很奇怪的问题,所以他立刻反问:“为什么?”
“因为她想找个男朋友。”西东说:“她家里有公司为什么要出来工作?因为她想找个男朋友。上次去参加过朋友婚礼后,她就更急了。所以才会有给她初恋送围巾,和转销售这回事。”
他说:“她以为上班了就能找个一起工作的男朋友,但她没有找到。然后转销售,以为认识的人多了,就能遇到对的人。她现在还是没有找到。”
“你是怎么知道的?”弓长又立刻问:“她为什么怎么着急找男朋友?”
西东看了弓长一会儿,说:“我问示耳的。”
他又静了一会儿,又说:“至于闫亭亭为什么着急找男朋友,我也问过示耳。但示耳说闫亭亭家里并没有催婚——只能猜想是闫亭亭觉得寂寞吧。看她对示耳的态度,她是需要身边有个寄托吧……”
“为什么会这样?”弓长很不能理解西东所说的话,问:“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亭亭为什么不接受我?”
西东摇头,他也不能理解那个很感性的女孩在想什么。
当然,他可以去问示耳。
如果示耳的回答不是,“你怎么不直接去问她”的话。
在第二天上班午休的时候,弓长悄悄找到了示耳。
他也不废话,就直接问:“亭亭现在有男朋友吗?”
示耳正想说话,手机就响了。肯定是闫亭亭的电话,她接起的电话就问:“闫亭亭,你有男朋友吗?”
“呃?嗯——”闫亭亭犹豫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应该嗯——应该快有了吧?怎么了?突然问我?”
“我就问问。”示耳坏笑着说:“没有我给介绍一个,总经理怎么样?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还有事业。”
“妈卖批!滚!就会拿我开玩笑!”闫亭亭笑怼完了,又问:“你在哪儿呢?我在电梯边上,我们去吃酸辣粉吧?你赶快过来。”
示耳挂了电话,问弓长:“听见闫亭亭说话了吗?”
弓长没说什么,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示耳慢悠悠走了。
快有男朋友了是什么意思,有目标人物了?
哦,他感觉这一段儿时间走背运,干什么都不顺了。
感情感情,感情对象马上就有别的对象了;事业事业,他马上就要失业了。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想在失业前谈成最后一笔生意,那个田老板跟他说,马上跨年了,什么事,明年再说。
明年再说?
元旦过后,说不定就再不用说了。
眼看元旦临近,弓长是越来越烦躁,窝在自家沙发上不禁开始想,耗费了自己几年心血和努力,还没有得到回报自己就要离开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西东看着这样的弓长,就说:“你要是这样,我们元旦出去玩儿吧。”
弓长一定不会知道,这次游玩儿才是他这一段黑暗时期的巅峰。
11月八日的晚上,一排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窝着身子啃玉米,看着对面电视上演的《孤岛求生》,里面那个只穿了条草裙的男人正对着一头头卡在树枝上的山羊欢呼雀跃、语无伦次。
“看给他高兴的。”西东啃着一口玉米说。
“我最喜欢他了。”示耳也啃着玉米说:“埃德·斯坦福特,他很真实。每次他完成一件事,和获得收获的时候,他都很高兴。而且笑起来傻乎乎的。比那个贝爷好。有一次他好像吃个野芒果,把假牙硌掉了。”
一边的弓长这时候看向了西东,笑容里有些诡异。
“咳。”西东轻咳了一声,碰了示耳一下,说:“你要求这么低?来来来,我给你傻乎乎笑一个——”说着,他还真咧开嘴傻乎乎笑了一下,然后问:“喜欢上我了吗?”
“算了吧。”示耳将头扭回去看电视,说:“你已经够傻了。别再傻了。还有,我喜欢你什么呀?又没猫好摸。”
“啊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起来真损,西东拿胳膊肘可劲儿拐着弓长。
“算了吧你,你除了猫都没喜欢的。当然,还除了这个‘野人’。”他啃着玉米,随口问:“元旦你回家吧?没事跟我们出去玩儿吧?”
“你们也出去玩儿?”示耳说:“我跟闫亭亭去爬山。”
她勾唇笑起来,问:“你们去吗?”
“好啊。”西东一看到她这样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问:“爬什么山?还有谁去吗?”
“不知道。”示耳说:“我都是他们准备好了,我跟着去就行了。至于还有谁?肯定有上次结婚的同学。”
弓长一听到这儿,就越过西东问示耳:“一起去行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示耳给闫亭亭打去了电话,问:“闫亭亭,我可以再带两个人一块儿去玩儿吗?”
闫亭亭问,谁呀?
示耳说,总经理和经理,是西经理。他们元旦也出去玩儿,听说我们出去玩就想一块儿去。
闫亭亭犹豫了半天,问,他们是不是在你旁边?
“是啊。”示耳勾唇笑了,说:“他们正等着回答呢。”
闫亭亭一听这话,就答应了。不然以后还怎么让她见她老板,多尴尬不是?
西东一把抓住了示耳,仰着下巴说:“嘿,你这丫头,搞得跟我们死乞白赖非要去一样!”
“难道还能是我非要你们去的?”示耳反问着想扯开自己的胳膊,就发现西东拉着自己的胳膊不放,就说:“松手。”
“不松!”西东盯着示耳,大放厥词:“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松不松?”示耳警告:“不松可咬了啊!”
可她就没等西东回答,就已经咬在了人手上。
这回可轮到西东问“松不松”了。
弓长看着这样的情景,蓦感凄凉。
在元旦的当天,四人早早就到火车站集合了。
闫亭亭看了一下来齐了人,然后笑着拉起示耳,说:“人都齐了,我们走吧。”
说是去爬山游玩,可闫亭亭拿他们身份证买的却是省内一个县城城际公交车的票。
西东拿着车票看向弓长,傻愣愣地问:“这……这地方有山吗?”
弓长悄悄对西东挥挥手,让他先别问。这情况跟他预想的有些差距,显然不是单纯的出游那么简单。
他看向示耳,心里有了些谱,就声问西东:“示耳喜欢玩恶作剧吗?你知道她说话会两头骗吗?”
“知道。呵呵哈——”西东笑着说:“她不搞恶作剧,相反,她讨厌被人跟她玩恶作剧。不过,她最大的乐趣是——看别人的笑话。”
弓长不能理解,说:“你竟然喜欢一个擅长说谎的女孩?”
在他们窃窃私语的同时,闫亭亭也在跟示耳说悄悄话。
闫亭亭问:“你没有什么话都跟他们说吧?”
示耳摇头,说:“没有。我能跟他们说什么?我现在都搞不清楚状况,不是说去玩儿吗?怎么又去田银银她家那个地方了?还有,她人呢?”
“就是去那玩儿啊!”闫亭亭拉着示耳的胳膊,说:“我怕你不跟我去,就没有提前告诉你。告诉你了,你肯定就跑了。银在她家那边等我们,我们过去找她。”
她向弓长和西东看了一眼,说:“还有,我没想到你真会把他们带来。你怎么会和他们搅和在一块儿了?你当三儿了?”
“没有。”示耳说:“只是去他们家玩儿猫的时候和他们熟了一点儿而已。你看我们现在一对一对的走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回事呢?”
闫亭亭赶忙推开示耳,说:“谁跟你是一对儿!你别恶心我啊!”
谁知道,示耳又扑上来抓住了闫亭亭,问:“那你先告诉我,你这是去干嘛的?”
这下,闫亭亭反把示耳抓紧了,赶往城际公交的脚步更快了,说:“别急啊。我们上了车再说。路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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