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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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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秦镜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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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刚过完,刘颖便催促邹戣尧向亲戚朋友借钱,她看好了一个楼盘,想要贷款买楼。

    邹戣尧哪里有什么亲戚可以张嘴借钱啊?何况得是过万的大数目。邹戣尧在吴城电气公司忍辱负重,任劳任怨,丧失人格与尊严,又与刘颖省吃俭用才算积攒下了十万块钱多点儿。刘颖虽然每个月也能挣两千多元钱,但是她除了偷偷拿钱搭儿子、搭父母、搭姊妹的,还要拿钱倒贴野汉子的,否则,他俩的银行卡里还会多积攒些钱的。邹戣尧虽然心里清楚,可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装作糊涂了。

    邹戣尧只想等刘颖年龄大了就会改掉红杏出墙的恶习。终究,婚外恋是人人避免不了的习俗。别说是他这样没有啥优点的窝囊男人,就连那些呱呱三叫,溜光水滑的男人照样当王八。只要能维持这个家,勉去光棍的命运,有个好的名声,他可以忍耐下去。

    邹戣尧不想买楼,起码目前还不打算买楼。可刘颖哪里听他的主意,蹦高要买。邹戣尧无奈,只得同意。可是,他跟哪个亲戚去借过万的钱呢?哥哥姐姐们就不用想了,千头八百的他也别想管人家借。四姨妈手里有钱也借不来,至于那当姐的四个表妹虽然腰缠万贯,可也不会理睬他的,邹戣尧陷入了绝望之中。刘颖却对他破口大骂,非逼他借钱不可,若不能借钱来买楼,誓不罢休。邹戣尧说那就手里有多少钱办多少钱的事儿,不够就多贷款不就是了。不料,引来刘颖更加骂他个狗血喷头:“滚你妈了个逼,操你妈的,多贷款不得月月多还款吗?你个傻逼,嫁给你这个完犊子玩意儿,窝窝囊囊死了得了,我看你借不来钱的!”

    万般无奈中,邹戣尧想到了那个“弟弟”徐易坡。心中顿时是惴惴不安、羞愧难当起来,真的是汗颜无地了。这么个经由段子爵引见,只见过一次面、通过几次话的“弟弟”能张嘴就管他借钱吗?虽然,这个“弟弟”对自己也算是尊重有加,关怀备至,但是,如果人家只是出于礼貌跟自己客套客套呢?一点儿往来还没有,怎么提出借钱啊?可是,要是接不到钱刘颖这一关也过不去啊!唉!豁出去老脸了,咬牙试试吧。

    邹戣尧万般无奈,求借无门,只得是寄希望于徐易坡,求助这个“弟弟”了。

    徐易坡正在内忧外患,愁绪万千,阴云密布,毒火攻心之时,却接到了“哥哥”邹戣尧的求帮电话,要管他借五万块钱贷款买楼。

    徐易坡的煤矿仍然毫无起色不说,刚刚有了点儿效益就出工伤事故。他虽然已经是个老板,可一个女人都不愿意走近他的生活。那么多破鞋篓子,竟然没有一位乱头儿的老娘们儿靠近他,真是邪门儿的紧。有多少性感风骚的破鞋篓子啊!他都苦苦的惦念人家,但是,就像着了魔一样,任何一个女人都对他毫无心思。同学聚会一次又次,就是没人诚心诚意的找他参加,他只有在微信里看人家欢天喜地的狂吃海喝,翩翩起舞,打情骂俏,欢聚一堂。他只能在微信里贪婪的看那些女生了,个个都美丽动人,妩媚至极。至今都没有一个女同学肯加他的微信,足以说明他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更是令人作呕。

    徐易坡接了邹戣尧的电话,心中五味杂陈,感伤无限。他当即决定一定要帮帮这个哥哥,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而是骨肉亲情的道义担当。虽然他还是命途多舛,万般不顺,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他徐易坡来说,想要弄五万块钱也绝非是天大的难事。他当即爽快的满口答应了邹戣尧的求助。感动的邹戣尧激动万分,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徐易坡立即向“二猴子”张翰韦的手下经理借五万块钱。那经理急忙给远在南方的张翰韦打电话请示。“二猴子”训斥这个经理:“区区五万块钱的事儿也问我?他徐大傻子借五十万都借给他,他到期还不上立即把矿给我收回来,怕个屌!”那经理马上递给徐易坡五万块钱。徐易坡写好借条,随即驾车去鹿溪给邹戣尧汇了过去。汇完款,打电话通知了对他感激涕零的邹戣尧,徐易坡心中的骄傲油然而生,真是从未有过的自我价值感啊!人吗,乐在付出中!

    邹戣尧直到将五万块钱取出来交给刘颖,才认为自己是不是在梦中。他万万没想到徐易坡会对自己真的慷慨解囊,鼎力相助。这份情义弥足珍贵,无价之宝,令他永生难忘。无论徐易坡是以什么角度借钱给他,都说明徐易坡这个人真的是难得的好人。邹戣尧从段子爵口中得知徐易坡的煤矿是惨淡经营,苦苦支撑。这种境况下却能舍己为人,真是肝胆相照的凤毛麟角的人中君子。

    刘颖可不管那么多,爱谁的钱谁的钱,她都懒得问,只管兴高采烈的请假前去看楼。

    吴城电气公司股票已经上市,公司的产值翻了几翻儿,主任级别的公司各奖励了十万块钱,年底每个主任又会给楼房一套(面积不于八十平米),来年春天又会给各个主任配专车一辆。沈万雄更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了,嘴巴里哼哼唧唧,见人儿眼皮儿都不爱抬,连走路都晃荡得像跳舞了。公司的生产任务更加紧迫。金加工车间首当其冲,邹戣尧的工作量愈加繁重。别的班组都增派了人员,唯有邹戣尧是个例外,只增加了的工作量,操作者还是他一个人儿。沈万雄仍是对他赶尽杀绝的架势,别说晚上加班单独延长他的工作时间,连午休的时间都不让他喘气儿,规定他1分钟的吃饭时间。这样一来,他不能随大伙儿一起排队打饭,只能等到离上班时间还有1分钟了,他才跑步前去吃口饭。别人加班到晚上9点钟,他就得加班到半夜,别人加班到半夜,他就得加到凌晨三点左右,还是老规矩,早上可以晚来个十来分钟。邹戣尧那能迟来那十分钟,还得八点之前就到公司打卡上班。

    杨锦鹄又使出惯用伎俩来了————一到工作繁忙就把自己弄成工伤,不是沙轮(角磨)把手或脚磨破了,就是推下料车碾压的脚趾头,乘机装病歇些日子,工资一分钱不照比别人少。这回成了沈万雄的连襟,都不用皮肉之苦来演戏了,直接在工作中趴在地上喊腰疼死了!去医院一检查,轻微腰脱儿,至少歇一个星期。其实,谁去医院检查都是轻微腰脱儿。

    杨锦鹄病是有了,可成天不在宿舍待着,等同事们拼命地工作了,他就出去溜达玩耍去了。等玩够了回来往床上一躺,开始戏虐这帮累得筋疲力尽的同事们了。

    杨锦鹄在饭店吃饭时看了一会儿电视节目,自然科学栏目。回来就向大伙儿说木星真的太大了,比太阳还要大。大家伙儿都信以为真。只有邹戣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休息室反驳道:“太阳系太阳最大了,九大行星也属太阳系,木星虽然大,可依然没有太阳大。”杨锦鹄立即回击邹戣尧:“你看书看迷糊了,我看电视里介绍的明明白白,犟犟啥啊?你敢跟我打赌不?”大伙儿见邹戣尧说话了,又都好奇心起,想知道到底是谁说的正确,跟着起哄,让两人赌两盒玉溪香烟的。邹戣尧哪怕这个叫号,马上同意赌香烟的。杨锦鹄也不含糊:“谁输了不买香烟谁就是大伙儿的孙子,行不?”邹戣尧立即应允。

    阜穴酉拿着手机过来了,冲邹戣尧吼道:“你到底赌不赌?”邹戣尧回应道:“赌啊!别说两盒,二十盒也赌。”郑天銮与李腾毅也挤了过来,郑天銮道:“老邹输了不买烟我可收拾你。”阜穴酉立刻点开手机屏幕,进了百度,找到了太阳与木星的质量详细介绍。阜穴酉给大伙儿读了一遍,又让大家看了。杨锦鹄这才不吭气了,又坐到凳子上咬手指甲了。众人哈哈大笑,没人再说什么,都散去了。

    事后,韩利锋对邹戣尧说:“邹哥,这要是你赌输了可完了啊!大伙儿埋汰死你不说,你少买一盒烟都不好使。”邹戣尧焉能不知,但自己坚持真理,就不怕这些愚昧无知穷凶极恶的家伙们。

    郑天銮以横儿自居,曾向邹戣尧讨要茧蛹、蘑菇、笨鸡等。邹戣尧回乡下老家就给他带来了。他惧怕沈万雄与张海晨挑理,也同样给沈、张各带了一份。

    郑天銮仍不满足,隔三差五的还让邹戣尧给他买盒玉溪烟。就这样他也没拿邹戣尧当回事儿,没事儿或心情不好也拿难听的话呛邹戣尧。最卑鄙的一次,是一批活儿结束后,沈万雄利用间歇时间发给每个员工一张纸片儿,让大伙儿自己写出金加工车间里工作最差、最懒最滑的员工来,谁不写都不行。

    大家伙儿拿着纸片儿都面露难色,都怕得罪人。郑天銮指着独自一个人打压试漏累得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邹戣尧哈哈笑道:“不敢写别人就都写老邹得了呗!哈哈哈。”

    邹戣尧又忙又累的连说话的力气与功夫都没有了,他本以为这就是郑天銮的一句玩笑话而已。

    谁知,第二天,关里人河东省的李光纯就悄悄的来告诉邹戣尧:“邹哥啊!你别拿谁都当好人。你有那好东西喂狗都不白喂,狗见了你还能摇一摇尾巴呢!我跟你说,郑天銮纸片上就写的你干活儿最差、又懒又滑。哼,邹哥,你对郑天銮这么溜须换来啥了?你自己累得像苦人儿和奴隶似的,他们背后都说你傻逼、土鳖。而这个时候还都拿你当挡箭牌、遮灾伞,说你干活儿笨逼。咳,就我告诉你吧,别人都不会告诉你的。”李光纯爱占便宜,每次邹戣尧带土特产都稍微留点儿给他。李光纯一开始挺同情邹戣尧,到后来邹戣尧给他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甚至有两回都没有给他带份儿,心胸狭隘的李光纯便对邹戣尧逐渐的像其他人一样恶语相加了。

    “大虎哥”唐胧津矬老婆————高声儿,嗓门儿最大,他一喊:“老邹,过来帮个忙!”整个车间的噪音都掩盖不了他的惊天一吼。这个满脸雀斑、身高一米五九的矬子也跟其他员工一样对邹戣尧指手画脚,出口不逊。这家伙是个人来疯,越夸他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不试水深水浅。沈万雄或张海晨在会上或私下里一夸奖他能干,这汤胧津就是瞪圆双眼,干的天昏地暗,不知死活了。连杨锦鹄、李光纯、阜穴酉、李儆智等都私下里多次骂唐胧津傻逼,都不爱跟唐胧津在一起干活儿。这次杨锦鹄第五次故技重演“工伤”事件,深深的触动了一身虎劲儿的唐胧津。唐胧津渐渐的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觉得自己真的被大伙儿给耍了、给抓了大头。这金加工就两个冤大头,除了邹戣尧就是他唐胧津了啊!他也要学杨锦鹄来个工伤事件,好歇几天,实在他妈的太累了。可是,那几样易出险情的工伤方式都被杨锦鹄用过了,他再用其中的任何一种方式都显得他太不中用了。怎么办呢?唐胧津苦思冥想,终于要来个新花样的工伤,好多歇几天,把这两年多的比别人多干的“损失”捞回来。

    这日一早刚上班,唐胧津就借开吊车往板车吊油箱转序喷漆的机会,在挂、摘吊带的过程中,他故意匆匆忙忙中大意马虎了,戴手套的左手大拇指没来得及撤回,右手操作的吊车控制器不自觉的按了上升键盘————唐胧津本意是只想将大拇指勒破皮儿而导致血流不止,他就能成功的歇上几天了。可是,由于他心虚紧张,个子又矮,油箱又比较高,他慌乱中竟然将大拇指用吊带给勒碎了…………“啊!”唐胧津一声惨叫,连连高喊救命。段子爵就在他身畔检查油箱质量问题,发现了唐胧津的事故,第一个冲上来救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有苦说不出且悔不当初、惊魂未定、痛彻心扉的唐胧津。公司立即派车将受伤的唐胧津送到了医院,又是金加工车间的头面人物郑天銮跟着去了医院。这下好,弄巧成拙、自作自受的唐胧津不仅仅是歇些日子的问题了,还要看拇指治疗后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到底是几级伤残还得到最后来去有关部门来鉴定了。

    三月中旬,刘颖终于是选好一个名叫东方俪景的楼盘,在里面买下了一套七十点一五平方米的房子,每平米均价三千一百七十八元钱。电梯房、七楼(楼总高一百二十八米,共4层)南北通透、两室一厅。总房款二十三万二千零五十元钱。

    两人看楼、签合同、交订金那天,邹戣尧虽然一直不同意现在就买楼,但此刻他也是激动万分,毕竟,他的生活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要有自己的楼房了。

    除了必要的签字————银行、房产局、售楼中心,刘颖与邹戣尧交了十三万二千零五十元钱的首付款,向银行贷款十万元钱,还款期限为十年,每个月还款一千零五十二元钱。两人贷款买楼了,邹戣尧几乎不耽误工作。每次请几个时假而已,完事立即打车回公司上班,多加班加点把工作做好,如若不然,沈万雄会借此机会狠狠地压榨、羞辱他一番的。刘颖则是请了长假装修房子。

    就在邹戣尧买楼房装修的时候,沈万雄在四月份也买了一套面积一百多平的房子,也在紧锣密鼓、如火如荼的忙着装修呢。在吴城电气公司年底就要给主任级别的领导每位一套住房时,沈万雄却迫不及待的买了一套房子,这对金加工所有的员工来说,沈万雄此举已经是昭然若揭、不言自明了————就是要再隆重的摆一次乔迁之喜,收他个十多万块钱的礼金!就连杨锦鹄都私下里抱怨道:“唉!这可真要人命了,拿少了不好看,拿多了谁受得了啊!”郑天銮笑道:“你行,你跟沈万雄是连襟,他咋地也不会亏待你啊!稍稍照顾你一下,随多少钱都能回来,你怕啥啊?”最闹心的还是邹戣尧、关苍历、齐麒麟等人了,拿少了肯定得挨沈万雄的收拾、报复,拿多了也真是要命一样难受,这干巴巴的钱又被沈万雄套去了啊!杨锦鹄已经透给大伙了,沈万雄大办乔迁喜宴的日子就订在了五月份的最后一个礼拜天。众人听了都是心头郁郁寡欢。

    段子爵跟众人忧郁的心情截然不同,随着妻子朱赟预产期的临近,他心中已经是越来越甜蜜、幸福、快乐了。朱赟的预产期就在五月中旬,在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要见到自己的儿子出生了!想想都要乐出声来了。他不敢再与冯姗姗、何心晴见面了,无论这两个美女怎样的约他,他也是忍住了诱惑,不为所动。这个节骨眼上,他一定要对得起妻子,对得起孩子。

    邹戣尧虽然买了房子,可他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刘颖自打请假装修房子以来就很少回家来住了,他还不敢深问,刘颖总是随口带过,说装修工人干活儿收工晚,她就随便找个旅店住下了,不回家了。这个楼盘离邹戣尧与刘颖租的平房不足四公里,打车就十块钱左右,住店最便宜的也得四五十元钱,再说,住店哪有家里舒坦啊?这刘颖不又是在跟他画弧吗?肯定是又联系上男人了啦!邹戣尧心知肚明、心急如焚、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

    果然,这一天,精疲力尽的邹戣尧刚刚下班回到家,刘颖就坐着一辆崭新的松花江牌微型车回家来了。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模样也是称得上帅气,十分精明强干的样子。刘颖向他介绍说这个人叫冬子,姓潘,给他们的窗户安装大理石板的,并且帮她干了不少活儿了,开车帮她卖料啥的。这次回家来就是帮她把一些衣物先拉到楼上去,楼也快装修完事了,刘颖怕她的那些贵重衣物被偷走,所以先搬些值钱的东西上楼。邹戣尧望着刘颖跟那个冬子亲亲热热的样子心如刀绞,却不敢发作,只能是暗气暗憋,装傻充愣。借此机会,邹戣尧心翼翼的向刘颖讨要三百块钱,说去随同事上楼燎锅底儿的份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刘颖二话没说打开胸前的挎包就给了他五百块钱,说道:“我在这几天忙装修没时间回来,你不爱做饭就买点儿啥吃,省点儿花钱。”邹戣尧短暂的喜悦被耻辱羞愧所替代了下去,这要是在平时刘颖这么对他,他会激动不已,感激涕零的,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在那个冬子笑嘻嘻的关注下,他的尊严都没有了,他几乎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刘颖又说这几天还不能回家来,那不就是和这个油腔滑调的冬子明目张胆的鬼混就了吗?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邹戣尧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委屈羞辱无人可诉,只好是破罐子破摔,下班去舞厅里找舞女消遣解忧,聊以自娱。

    现在的舞女可不是当初他刚和工友来的时候的态度了。十多年前,舞女一般都让客人亲吻。可现在,你看上眼儿的舞女绝对是不让你吻的,说怕得病。这还不说,你的手都不能乱来,得规规矩矩的就搂着舞女跳舞。想要进一步亲热,那好,得直接领舞女进咖啡屋去。咖啡屋门票0元钱,只给你和舞女每个人一瓶饮料或矿泉水,也就是几角钱批发过来的劣质品,喝不坏你也喝不死你而已。你还得是至少给舞女一百元钱费。

    像邹戣尧这样相貌委琐,丑陋不堪的男人在舞女面前更是讨不到半点儿好处,舞女只是为了挣他点儿费而已,如同手捏鼻子屏住呼吸让他稍稍的动手动脚罢了。他若想进一步占舞女的便宜,那是枉费心机,绝对得丝毫都不到的,他也只有黯然神伤的份儿了。有时候,舞女见他如饥似渴的样子便揶揄他:“你多少年没见到过女人了?像才从监狱里放出来似的,吓死人了都。”这还算是搭理他的,甚至有一次,他故意找了个不起眼儿的看上去很难看的舞女来跳舞,想让人家拿他当回事儿。可事与愿违,那个又黑又瘦、平头正脸的舞女却声都不和他吭一声,对他一脸鄙夷不屑,手都不抬的随他来到了舞池里,一副极其傲慢无礼的架势。邹戣尧虽然很尴尬,可又不敢说转身走开,那样的话这个舞女便会拉住他讨要费的。免强是跳了一首曲子,邹戣尧无法在跳下去了,给了这个始终表情木然的舞女十元钱费,急匆匆、灰溜溜的出了舞池,心情一落千丈。

    即使去找站街女,邹戣尧都没有讨过一次温情。每次,等他付完了费,姐又都是极不情愿的态度跟他上了床,随后就是对他一声声的训斥,甚至是辱骂:“快点儿地,别他妈的墨迹。”“再不痛快的完事儿姑奶奶可就不伺候了。”“瞅你那个熊逼样儿还出来找姐呢?!死了得了个屁地了,活着真多余。”很多次,邹戣尧都是被姐骂的心情全无、兴致索然,只好迫不得已的中断了“交易”,狼狈不堪的逃了出来。那心情简直就是羞愧难当、欲哭无泪。

    若说起因为自己丑陋而引起旁人的鄙夷不屑、冷嘲热讽、粗暴对待,他可真是不堪回首、历历在目啊!

    就说在公司食堂站排打饭吧,打到鸡肉炖土豆或排骨炖芸豆这类菜肴时,无论打菜的厨师是男是女或老或少,见了他都是“咔嚓”一大勺子土豆或芸豆,至于那鸡肉或是排骨则是一块儿都没有。而别人的餐具里都是荤素搭配,鸡肉是鸡肉,土豆是土豆;排骨是排骨,芸豆是芸豆,甚至多的都有七八块鸡肉或排骨。每每在桌上大家看到邹戣尧打来惨淡的菜肴都会嘲讽他一番。一次,公司为了犒劳犒劳加班的员工们,晚餐特意加了一道烧猪蹄儿。邹戣尧想,那猪蹄儿一人一个,总不能过给我块骨头吧?他拿着餐具排在队伍里忐忑不安地向食堂窗口走去,只希望能受到打餐的厨师与大伙儿一个待遇。看到前面那些同事们个个端着红红的油汪汪的猪蹄欢天喜地的样子,他的心愈来愈紧张了。终于轮到他了,他略有些激动的向窗口举起餐具,甚至都不敢直视那个年轻的男厨师。那个男厨师正手忙脚乱的当口,匆匆瞥了他一眼,顺手在装满香喷喷的猪蹄的大盆里翻动了一下,将一个的不能再的猪蹄儿扔到了邹戣尧的餐具里,并且,用复杂至极的眼神儿看了邹戣尧一眼。邹戣尧心中一阵悲凉,胸口仿佛堵住了一块石头一样。他看出来了,那个年轻的厨师一直想把这个猪蹄儿发出来,可是,见前排这些员工个个面相不善或者人人可敬,好半天都没能将这个愁死人的猪蹄儿打发出去。正好,遇到了邹戣尧这个即面善、不起眼儿、招人厌恶的家伙,便一伸手,把这个烫手山芋撇给了倒霉鬼邹戣尧了。

    邹戣尧一直都忘记不了那个年轻厨师当时瞅他的眼神儿,也许,料到邹戣尧会向他发泄不满吧,但是,邹戣尧只是默默地走开了,甚至比那个厨师还要心愧不已,心乱如麻。

    有一次,初春时候,邹戣尧陪同刘颖去东湖市场买东西。刘颖想给他买一件春装,他一直没有啥像样的衣服。当来到一个男装的档口时,那里面正好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士正在大境前试衣裳。刘颖领他进了这家档口,看了一大圈儿,也没有选到适合的衣服。邹戣尧看到那个男士又试了一件浅黄色的衣裳,挺漂亮的,便随口对刘颖道:“一会儿试试他这样的吧,挺好看的。”没等刘颖回答他,其中一个相貌平庸、其貌不扬的女店员一边叠衣服一边对他不屑一顾的讥讽道:“试这件儿?人家长的也好看啊!”那店员瞅都不瞅他一眼,一脸的讪笑,一脸的鄙夷。莫名其妙的吃了这个当头一棒,邹戣尧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棍子,万般不是个滋味儿,这时,他才注意了看了看那个试衣男子,高高的个子,高高的鼻梁儿,大大的眼睛,的确,是个帅哥儿。若再跟他邹戣尧一比较,那可真是黑白立判,丑俊分明。无缘无故挨了这一窝心的闷棍,他真想回人家店员几句,他想说:“那你就人家走呗!”或者是:“那你就白送人家几件衣服呗!”鼓了半天劲儿,又没有这个勇气,空含满腹羞愤,只得悻悻离开。

    也是那年夏天七月份一个阳光明媚、天高云淡的星期天的上午,邹戣尧终于摆脱了沈万雄的纠缠,刘颖也不知道出去干嘛了。他想去北方图书城看看书,便随着人流儿登上了1八7路公交车。由于昨天星期六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所以今天出门的人格外多。邹戣尧挤到公交车的中间时他一眼看到了左侧倒数第三排靠车窗的位置上空着坐儿,旁边只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他急忙使劲儿挤了过去,来到了那白裙子女孩儿的面前,用眼神儿示意那个女孩子他要坐里面的座位。那个女孩子长的长脸大下巴,又黑又瘦,见他要进去坐座儿,便立即抬起双腿,两脚点地一拧个儿,飞快的侧过了身子,让开了通道儿。邹戣尧非常迷恋女人的脚,是个十足的恋足癖。他瞥见这个白裙子女孩子人长的丑陋,一双脚也生得格外难看,不禁是一阵失望。他只记得女孩子的那双不美的脚灵活至极的一抬,便给你腾出了入座的空隙来,他当时是非常的感激。邹戣尧很庆幸,这北方图书城十五六站啊!有个座儿真是太美妙了。谁知,他刚一坐下,便“妈呀”一声窜了起来————远来,那座位上面全是水,由于座椅是蓝色的塑料材质的,上面注满了水很难被看出来,加上邹戣尧又是心急火燎的找座位,牙根儿就没发现有水。这下好,整个臀部都湿透了,好不狼狈。他神情沮丧的退了出来,尴尬无比的站在人群里。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能抢到座位了。邹戣尧不禁怨恨起那个又黑又丑的大下巴女孩子来了,人丑,她的心灵更是丑陋至极啊!这真是附和了蔫吧蛊毒坏的中国人啊!尽管他有些恼羞成怒,可又不敢声张,只好偷偷地观察下一个倒霉鬼是谁了,那座位椅上还有很多水,下一个中招的人是否敢骂那个卑鄙龌龊的丑女一顿,也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可谁料到,又去了几拨男子要进里面坐座儿,却见这个大下巴丑女一反常态了,只见她对来人柔声细雨的道:“哎呀!你别坐了,有水。昨晚上从车窗刮进来的。”后面又是好几个人都被她如此这般挡了回去。邹戣尧看到这里实在是目眦欲裂,刚牙咬碎,气断肝肠。就因为他邹戣尧丑陋,不受人得意,便遭到这个同样丑陋无比的女孩子算计,自己活得岂止是一个悲哀了得?

    即使是擦肩而过的人也会对邹戣尧产生厌恶情绪,更遑论直接照面的人。多少次,在车站等车的空闲之时,就会有人对他投来嫌恶的表情。他只好是装作不见,内心是异常痛苦、绝望。就来矮、丑陋、庸俗、一脸麻子的“大虎哥”唐胧津都多次用鄙夷不屑的目光审视他,然后,来污蔑他、揶揄他。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邹戣尧从懂事以来因外貌丑陋受到的伤害真是数不胜数,不堪回首,他自己都不敢回味。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还很的时候,母亲就说过他:“你呀,长大了即使能娶到媳妇,媳妇也一定看不上你的。”

    三岁看老。知子莫若父。母亲真是看透了他。还真别说,母亲的话真的灵验了,刘颖自始至终连半个眼角儿都没看上他,只是拿他当挣钱与出气的工具而已。刘颖多次在娘家当众辱骂他,并得意的说:“我大姐和我妹妹怕丈夫,那老刘家咋也得有一个厉害的来扛门户啊!我就得把老刘家失去的威风找回来。”刘景升与两个女儿刘莉与刘婕听了还美滋滋的咧嘴儿笑。孟凌隆稍稍不满意了,就破口大骂:“操你妈刘莉,回家我扒你皮,你他妈的啥逼样你知道不?”刘莉吓得赶紧低下头去,不吭一声。田四一不顺气便骂刘婕:“刘婕你个傻逼,等我有空儿的,筋我给你抽出来,先让你活几天。”刘婕总是问道:“我咋地了啊?你老骂我。”刘景升依然是笑眯眯的,不自然的去厨房了。丈母娘实在看不下去了,会说:“你们就是闲的。”刘颖立即开始大骂邹戣尧:“你个窝囊废,像个二逼似的,还难看的要死,明天就不跟你过了,看你再得瑟的。”

    楼房买了,也马上要搬进去了。可是,妻子刘颖却是离他越来越远了。其实,楼房早已经装修完毕,刘颖与那个冬子以及她单位的还有其他的几个男人轮流在新楼里鬼混呢,却告诉邹戣尧楼房需要放两个月的气味儿,否则,会中毒。所以,迟迟不让邹戣尧搬上楼来。邹戣尧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他也更是知道,他与刘颖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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