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今歌难得一大早就醒了,拆了招牌菜板看看手,也好的差不多了,便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出门的时候竟然还碰到了正打算去饭堂用早餐的阎柜比,见对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姜今歌笑道:“阎兄堕落了,起这么晚,吃早饭吗?一起呗。”
于是他俩一同吃了早饭,又一同进了课室。今天的教学内容是东西南北中五大经的气候特点,没啥好听的,不知不觉就混到了下课。阎柜比本想邀姜今歌一同去下藏书楼再吃午饭,谁知神农氏的老先生又把他和金由俭叫走了,估计还是商量昨天那妖兽的事。
眼看着时间还早,姜今歌闲来无事,打算回寝室补个觉,便一个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他哼着曲,沿着竹间路刚走了一半,突然听到一声铮鸣,紧接着,一道红光破空而来,直直地插在他脚前。
姜今歌吓得后跳一步,定睛一看,一柄熟悉的赤色长矛,这不是惊鸿吗?
然而还未待他看个仔细,惊鸿应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应召,原路飞了回去。姜今歌顺着它离去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的路中间站着一个粉衣少女,正是洪荷则。
姜今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便摸了摸头,困惑地笑道,“洪姐姐,好巧,你来找阎兄吗?他…”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洪荷则抄起惊鸿,直直朝他刺来。
姜今歌不明就里,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跳开,惊恐地喊道:“好姐姐,你做什么?!”
洪荷则才懒得跟他废话,招招紧逼,每一刺都往姜今歌的面门上招呼,姜今歌没有兵器,也不愿同个女孩子过招,抵挡不了,连滚带爬,直被洪荷则打得爬上了路边的行道树,抱着树干瑟瑟发抖,连连求饶道:“姐姐饶命!姐姐饶命!我打不过你!认输!甘拜下风!咱们照套路来行么?先礼后兵,先礼后兵啊!”
洪荷则在树下一声冷笑,拿惊鸿指向他,怒道:“姜今歌!你不是号称神力无边,神威浩荡吗?有种给我滚下来打架!无需让我!老娘还怕你不成?!”
姜今歌心里暗暗叫苦,什么情况?!怎么就被洪荷则杠上了?!不过看在阎柜比的面子上,自己也要忍,只得把树抱得更紧了,哭嚎道:“打不过打不过!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我啊!!杀人啦!”
这虽是条路,但也是从课室到寝室的必经之路,现在正值下课时间,路上还有一些往来的子弟门生,刚刚两人打得正欢时,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便三三两两驻足于路边观望,如今看到一个给打上了树,一个还在步步紧逼,不由地议论起来:
“什么情况啊?这俩谁啊?干嘛打架啊?”
“底下那个好像是夏神,树上那个是谁?刚刚夏神叫什么哥?难不成是她哥哥?”
“哥哥你个头啊,那是水神姜今歌,共工氏的少主。”
“这夏神和水神,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神,怎么打起来了?”
“就是啊,这一个男一个女,难不成是…打情骂俏?”
“你别乱讲啊羞死人了…”
……
那边八卦的正欢,这边洪荷则可是等不了了,拿着长矛一指姜今歌:“你当真不下!”
姜今歌泪眼汪汪抽着鼻子:“你不打我我就下!”
洪荷则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冷哼道:“你不下我就没办法了?!”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将长矛一掷,就往姜今歌的面前刺来。
姜今歌赶紧往边上躲,一撒手,从树上摔了下来,脸在树枝上蹭过,拉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姜今歌从地上翻坐起来,一抹脸,一手血,哀嚎道:“完了完了,我如花似玉的面孔啊!破相了!”
这边的倒霉蛋已经挂了彩,那边的洪荷则还没打算放过他,擎着惊鸿便朝他刺来,姜今歌来不及起身,眼看就要被刺中了,突然,另一道金光闪过,直接射向矛头,硬是将矛生生地撞偏了。
见惊鸿刺进了土里,洪荷则愤怒地回头,只见是一浅蓝色衣衫的少年,唇边含笑,持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弯弓,还保持着放箭的姿势没有收。
洪荷则怒道:“你又是谁!”
那少年笑了笑,低头向前走了两步,道:“好说,你听好了,我是飞廉王子夜。”
“风神飞廉氏?”洪荷则思考了一下,从地上拔起长矛,往地上“铛”的一立,道,“任你是谁,我劝你少管闲事,识相的就滚一边站着!”
“夏神大人,稍安勿躁,这你可就不懂了,我和他…”说着,王子夜看了看姜今歌,“可是旧相识。”
听了这话,姜今歌迅速翻遍脑海中的通讯录,发现并没有关于这号人物的丝毫记忆,心里不由警铃大作。
似乎是见了他面露困惑之色,王子夜又笑道:“姜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还记不记得大约是十年前,你大概五岁吧,曾于某天半夜到某族家庙里胡乱涂抹,给每一尊神像都涂上了‘大王挠命’四个大字?”
姜今歌一阵暴汗,赶紧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王子夜又道:“那年我六岁半,家里人都以为是我做的。”他说着,摸了摸额头,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记忆,“这群长辈也不想想,我会蠢到把‘大王饶命’写成‘大王挠命’吗?!”
见姜今歌面色发白,王子夜笑着摆了摆手,又道:“不过后来你们共工氏派人来把我们的神像都重新漆了一遍,还讲明了前因后果,还了我一个清白。”
闻言,姜今歌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但是,你们不知道用的什么涂料,没过几个月,每个神像上都长出了蘑菇,摘了长长了摘,至今也没找到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王子夜说完,噗嗤一笑,复道:“不过凭良心说,蘑菇味道还不赖。”
姜今歌这心情跌宕起伏,简直比刚刚挨打时还要紧张刺激。
“但是话说回来,飞廉氏家训有言:‘对事不对人’,我身为飞廉子弟,自当谨遵。”王子夜说着,执起弯弓横于胸前,义正言辞向洪荷则道,“路遇此等嚣张跋扈之事,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姜今歌听他说得一愣一愣,然而还未等他理清其中头绪,便听洪荷则哈哈大笑道:“年纪不大,口气不,废话少说,看招!”
她话音未落,惊鸿已势如破竹般,往王子夜胸前刺去,王子夜见状,登时原地腾起,借势拉弓引箭,向洪荷则射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由让人暗喝一声好。
然而洪荷则身法灵活,轻松闪过射来的箭矢,接着凌空而起,借着惊鸿的惯性轻轻一挑,轻而易举地便挑飞了王子夜的神弓,那神弓在天上转了两圈,落挂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眼见着过不了一招,众人纷纷露出无法直视的表情,王子夜则大惊:“我的夺日!”
洪荷则哈哈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夺日?名字倒好,可惜主人配不上它。”
“你!”王子夜顿时气急败坏,听着周围纷纷的暗笑声,他转头看向姜今歌,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姜今歌刚从地上爬起来,听见这么一句,赶紧摆手:“我上也打不过啊,王兄,听我一句,别逞强了,咱们一起给夏神姐姐求个饶,认个怂,姐姐肤白貌美,心地善良,定然不会为难咱俩的。”
王子夜一头黑线,几乎吐血,怒道:“我堂堂一个血统纯正的氏族子弟!怎好给一个姑娘求饶!”他说着,手中金光一闪,喝道:“凌风!”
随着他的喝声,一把白玉竹骨扇在他手中现了形,他刷地一下展开扇子,运气一挥,怒道:“风起!”
登时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周围人惊呼连连,东倒西歪,就连洪荷则也被这风吹得站立不稳,赶紧支矛撑地,方勉强正住身形。
为了打架把法器都祭出来了,旁人也没见过这阵仗,都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风实在太大,吹的人看不清方向,一时大家乱作一团。
姜今歌大喊:“王兄!够了!大家都开眼了!快收了神通吧!”
王子夜听闻,露出得意的一笑,潇洒地收了扇,这才止了风。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然而洪荷则当众失颜,哪里肯依,突然见那王子夜的弓还挂在一旁的树上,灵机一动,飞身上树摘了下来,握在手里看了看,娇笑道:“你扇子用的很不错,这弓使的就逊色太多了,不如我帮你毁了,今后你就使扇,也不怕别人看笑话了。”
见此情景,王子夜怒道:“你敢!”说着便冲上去抢弓。
洪荷则微微一笑,轻轻躲过王子夜的抢夺,临空飞起,悬于半空中,握弓的手上红光大盛,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子夜。
王子夜心急如焚,又因刚刚使用过法器,神力大损,就在这时,姜今歌突然从边上窜了出来,在洪荷则脚下一跳一跳,焦急道:“姐姐,万万不可啊!这可是神器,毁了就再难复原了!姐姐您大人大量,消消气,先下来,咱们好好说行吗?”
见到这滑稽的一幕,众人又笑了起来。见洪荷则不理他,姜今歌咬了咬牙,一跃而起,死死抓住了洪荷则的一只脚,就把她往下拽。
洪荷则一个女孩子,哪里碰到过这种事,顿时愤怒地甩着腿,怒道:“你松开!”
姜今歌继续陪笑:“姐姐下来,您消消气,下来。”
两人僵持不下,洪荷则见那神弓还在手中,又碰到这样尴尬的场面,怒火攻心丧失理智,竟然真的运了神力,打算毁弓。
姜今歌见状不妙,心道不能不出手了,赶紧一手运了神力劈出,打在神弓一边。
洪荷则没料到一时间会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道,一个没抓稳,神弓便脱了手,往一边落去。
姜今歌赶紧撒开洪荷则,飞身接了弓,踉跄着落在了地面上,然而还未待他站稳,忽听得背后一阵破风之声,他一回头,便见一杆金矛直冲他面门而来!
此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姜今歌立马用没有持弓的手,运足了神力,一把握住了矛头。
这场面实在是太惊悚了,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姜今歌咬牙道:“姐姐,别打了,可以吗?”
这几乎已经是姜今歌最严肃的语气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然而洪荷则并不了解他,所以丝毫没觉得异样,继续运力朝他刺来。
姜今歌见状,微微皱了下眉,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的身上神光大作,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淡蓝色的神光顺着他的手往矛上游走,犹如过电一般,瞬间击飞了洪荷则的手,直把她逼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
洪荷则目瞪口呆,似乎不能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不光是她,周围的人也都一个个张大了嘴,露出惊惧的表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等着他俩谁先说话。
姜今歌一手持了弓,一手撑着矛,低着头,眉头紧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洪荷则见周围人都在看她,又惊又羞,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下了两行泪水,指着姜今歌语无伦次地怒斥道:“好你个姜今歌你们昨天下午说了什么!!柜比哥哥可是我的未婚夫!你怎么敢!!”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围观者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再看那个肇事者,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完全不予理睬。
这时,王子夜终于想起了自己也是当事者之一,赶紧跑到姜今歌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弓矛,扶了他道:“你没事吧?”
“晚上要在一处!早起还是在一处!姜今歌!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厢,洪荷则还在愤怒地指责着。
王子夜见姜今歌脸色发白,正欲再开口询问,不料姜今歌张了张嘴,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这事的发展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在场之人几乎已经全部懵逼,不料姜今歌吐了血后,慢慢直起身来,向洪荷则道:”荷则姐姐,我敬你是我嫂子,不想与你起争执,阎兄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然而你竟然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我真替阎兄寒心。“他说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突然笑了,道:“好啊,姐姐想打架,我自然奉陪到底,姐姐稍安勿躁,我这就回家拿兵器,咱们打个痛快。”
说罢,他吹了一声长哨,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飞身上了辟水兽,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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