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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旧谈之复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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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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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回去之后,姜今歌辗转了很久才睡着,梦中也不是很安稳,总感觉面前有红光闪来闪去,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入睡。

    然后就一觉睡到了辰时,成功地错过了早课。

    氏族子弟都分了班,有各自不同的课室和课表,姜今歌昨儿大概看了一眼花名册,他班里的大多是大氏族的子弟,全是大门大户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几个还是年轻的族长,这上课第一天就迟到,万一给哪个熟人告到他老爹那里去,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打。

    他匆匆忙忙地来到课室,猫在窗沿下往里张望,教正课的神农氏老先生正巧刚开始点名,由于这是第一课,老先生并不认识所有的人,只能拿着名册看一个点一个,顺便再唠两句家常,所以课室的气氛并不是很紧张。

    姜今歌心中大喜,心道真真天助我也,赶紧悄悄猫到后门,毫无尊严地伏倒在地,往自己座位那儿爬去。

    后面好多人都看见了他,在那儿偷偷地笑,姜今歌也笑着,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打手势作揖,大家心下了然,纷纷冲他点头,随后坐直了,尽量帮他挡着。

    姜今歌的座位在阎柜比身后,五列居中的第三排,本是个中间偏前的好位置,然而现在过去简直比翻山越岭还艰难。可能他的动静实在太大,终于惊动了前方的阎柜比,他略回过头来,就看到姜今歌跪地匍匐的惨烈一幕。

    阎柜比面露惨不忍睹之色,这时,他右手边的人也回过头来,正是金由俭。

    金由俭见此情景,先是微微吃了一惊,接着看了一眼阎柜比,垂下眼笑了笑,展开他的玉竹扇,轻轻掩了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姜今歌离他的位置还有一步之遥时,台上的老先生终于点到了他的名字。

    “共工氏的,姜昶。在吗?”

    姜今歌进退维谷,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阎柜比突然“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老先生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喘着气惊道,“柜比,你做什么!“

    阎柜比沉默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道:”先生,学生腹痛,想要出恭。“

    底下瞬时暗笑声一片,老先生脸色发白,然而也没理由制止他,只能面露愠色地点了点头。

    阎柜比躬身,向先生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随后一拂袖,转身向后门走去,英姿飒爽,气势如虹,仿佛是去登基。

    大家瞬间不敢笑了,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姜今歌终于成功地窜到了座位上,并在阎柜比路过他座位时冲他呲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阎柜比瞪了他一眼,看表情都快要心肌梗塞了,扶额摇了摇头,走了。

    索性第一天的课就在这点点名,聊聊天,话话家常认认脸中有惊无险中度过了。

    姜今歌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忽然听见有人扣了扣他的桌子,“别睡了,你都睡五十多年了。”

    姜今歌抬头,见阎柜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由笑道,“五十年过去,柜比兄还是如此帅气逼人,真令弟拜服啊。”

    “就你会说。”阎柜比看上去很是无语,“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昨天回去的也不算晚啊,你怎么就困成这样?”

    姜今歌伸了个懒腰,哈哈笑了笑,看着他不说话。

    阎柜比正欲开口,金由俭从旁路过,看了看二人,笑道,“柜比,那我先行。”

    阎柜比点头:“我随后就到。”

    金由俭笑道:“不着急,朋友若无事的话,也可以一同前来,我想她二人不会介意。”

    阎柜比道:“这样最好,有劳金兄先帮我知会一声?”

    金由俭笑道:“好,你且放心,我自会传达。”

    阎柜比略施一礼,金由俭便先行离开。

    姜今歌一脸茫然,困惑道:“干嘛呀,干嘛呀,你们这是要把我卖了?”

    “我倒想卖,有人要么?”阎柜比一拍姜今歌的头,“起来,吃饭。”

    姜今歌一听吃饭便来了精神,立马站起来,搭上阎柜比的肩膀,笑道:“阎兄也不早说,去哪儿吃饭?”

    阎柜比瞥了他一眼,有些犹豫道:“金兄做东,请我们四季神去镇上悦湖楼聚,你去吗?”

    姜今歌立马点头,“去啊,请我的话自然要去,我早就想看看你平时除了我都和谁玩了,认识后搞不好可以一起浪啊。”

    阎柜比一扶额,随后展颜笑起来,又一拍姜今歌的头,“那赶快走,晚了点不上菜了。”

    一路上经阎柜比介绍,姜今歌知晓四季之神中除了春神阎柜比,秋神金由俭外,另两位都是女神,夏神帝江氏,姓洪名荷则,冬神玄冥氏,姓高名夜寒。四神之中两男两女,也代表着天地间四季分明,阴阳平衡。当姜今歌询问如何区分夏神和冬神时,阎柜比却卖了个关子,说一见之后自然分晓。

    到了悦湖楼,姜今歌才知道一见分晓是什么意思。他两人才上二楼,便见一个穿粉衣扎双垂鸦髻的姑娘冲了上来,一把抱住阎柜比的胳膊,笑嚷道:“柜比哥哥,好久不见,人家好想你啊。”

    姜今歌听得一阵恶寒,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熟悉,随后一抬头,见到金由俭同另一个女子从包间里走了出来,那女子一身流光的藏蓝色紧身衣,红发带高高束着马尾,叉着双手,全身冒着冷气,一副人畜勿近的样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姜今歌直觉应该打招呼,正欲开口,金由俭倒先走过来,拍了拍粉衣姑娘的头,微笑道,“荷则,多大的人了,别胡闹了,这儿还有别人呢。”

    洪荷则听闻往阎柜比身后缩了缩,手上却抱得更紧了,娇声嘟嚷道,“不要嘛,我就是喜欢抱着柜比哥哥,你走开啦。”

    金由俭笑着叹了声气,向姜今歌歉声道,“今歌,她向来都这样,别见怪啊。”

    姜今歌赶忙道,“没事没事,我是新来的,不懂你们的规矩,你们随意啊,就当我不存在。”

    “能当不存在吗?”说话的居然是冒着寒气的高夜寒,“荷则,你没看你柜比哥哥的脸色都快和他衣服一样青了,快松手,进来吃饭了。”

    “是的是的,诸位快请入座点菜吧。”金由俭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大家进包间去。

    坐下后,洪荷则还是死死抱着阎柜比的胳膊,奇怪的是,阎柜比虽然看着不像很喜欢,但也不反对,就任由她抱着,该喝茶喝茶,该点菜点菜,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左手边的情况太诡异了,姜今歌不禁掉转头,往右边看去,右手边,金由俭展开扇子挡着脸,正在和高夜寒轻轻说着什么,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注意到姜今歌的视线,两人同时抬起头来,高夜寒还是一脸面无表情,金由俭倒是温和地笑起来,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姜今歌人生第一次感到自己十分多余,急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摆摆手,笑道:“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总犯困,你们先聊,我出去透透气清醒一下。”说罢没等金由俭回话,站起来跑了。

    悦湖楼临湖而建,临的什么湖,姜今歌也不清楚。如今已经入秋,湖面上只略微有些残荷败叶,随着微风慢慢摆动,想来夏天应该很美,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悦的。

    姜今歌有点郁闷,他很清楚,旁人看起来光彩夺目的身世,其实也没感觉的那么好。他母亲生他时难产,为着天象的缘故,他是被他父亲活活从他母亲腹中剖出来的,他母亲也因此而死,不过他父亲有十多个妻妾,对此像也不是很在意。

    可怜姜今歌连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父亲又忙于族中政务,很少呆在披泽宫里,自然是没空管他,所以姜今歌打从出生起,就属于那种金银财宝一概不缺,父母关怀几乎没有的天之骄留守儿童。

    他父亲知晓他天赋异禀,开始也曾找了几个师傅打算好好教导他,谁知无一例外,都在教导过程中被他那控制不住的神力所误伤,个个都躺了好几个月才下得了地。这下子也没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来触这个眉头,他父亲一看这情形,以为他能无师自通,也就不再张罗找师傅的事情了,的姜今歌,就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捞到好好修行。光有神力没有修为,等于一把好刀没开刃,打人全靠蛮力抡,一点章法也没有,索性这把刀够好,到现在也至少算是抡遍天下少敌手。

    姜今歌从就没什么朋友,一来因为他神力浩然,刚出生时,夜啼就能一嗓子嚎塌泽辉堂的屋顶,自家人都怵他,对他好也纯属怕他发起飙来控制不住,伤到自己和别人。二来在外人看来,这么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主,那性格肯定是刁蛮任性一言难尽,还是作壁上观,看看乐乐好了,亲身交往就完全没必要了。

    所以当阎柜比同意和他交朋友时,他实在是高兴了好几天,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然而时至今日才发现阎兄的朋友遍天下,各种神人都有,自己一站那真是黯然失色,这心情…

    姜今歌撑着额头思索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默默想道,“还能怎么办,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对三界有贡献的人,也算对得起阎柜比对他的另眼相看了。”

    正当姜今歌愁眉苦脸地思考这次回家该如何向父亲要个靠谱的活得长一点的老师,忽听见一旁传来脚步声,姜今歌回头一看,就见阎柜比挂着洪荷则出来了,于是终于逮住机会,还了他一个一言难尽不忍直视的表情,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阎柜比仿佛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姜今歌边上,看着湖面,淡淡道:“没什么好看的。”

    洪荷则笑道:“柜比哥哥,你想看什么呀。”她歪着头,看了阎柜比的侧脸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了,你等着啊。“

    她说罢飞身下楼,径直飞到湖面上,定身施法,一片红光自湖边向湖中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瞬间开起了朵朵红莲。

    见湖面的红莲都开满了,她才回身飞到廊上,继续抱起阎柜比的胳膊,笑道:”柜比哥哥,这下好看吗?“

    姜今歌有点懵懵然,不懂这到底是要搞什么,然而又听见有声音道:”一时不见,荷则的修为真是愈发精进了。“

    姜今歌回头,见金由俭和高夜寒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就站在他的另一边,金由俭还是轻轻摇着扇,高夜寒还是一脸面瘫,瞬间,这四个人又把他夹在了中间。

    姜今歌心里叫苦不迭,现在冲回幽篁里把别的同学再叫两个来,还来得及吗?

    洪荷则见问话得不到回应,似乎有点不高兴,轻轻摇着阎柜比的胳膊,问道:”怎么了柜比哥哥,你不喜欢红莲吗?“

    洪荷则施法时,也顺手在湖面上设了仙障,如今这满湖的红莲,只有他们几个能看见,楼下的凡人是看不见的。姜今歌看着底下如常往来,络绎不绝的行人,追逐嬉戏的孩童,叫卖的贩和这满湖反季节开花的红莲,不由觉得有一点点奇怪。

    不过确实,挺好看的,姜今歌心里暗暗赞叹,佩服不已,同时也偷瞄了一下阎柜比。

    洪荷则又摇了两下阎柜比的胳膊,他才像回过神来似的,微微笑了笑,道:“好看。”

    姜今歌松了口气,便把目光投回了湖面上,看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头道:“不对劲。”

    金由检笑道,“怎么了今歌?哪里不对劲?”

    姜今歌沉吟道:“金兄你看,这湖心的莲花,是不是比周围的摇动的快一些?”

    金由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赶紧把目光投向湖面,一看,果不其然,中间的红莲摇动的比周围快多了,便道:“确实如此,怎么回事?”

    姜今歌果决道:“水流有异,水底有东西。”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巨响,从水底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凡人们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聆听,只见那黑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慢慢站了起来,竟是一头蛇首象身,犀腿龙尾的妖兽,而且有两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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