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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败将别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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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子弟多才俊 卷土重来未可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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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间过去几日的情形一一从李裴安眼前晃过,此时他收回思绪,看向身下的女人,只是眼底越发的阴沉。

    许久,他慢慢爬起身子,掐住王妃两颊的手也松了一鞋。

    “我并非想伤害王妃和王妃的下人,裴安今日之举都是实属无奈。”

    顿了顿,他灼灼目光又射向王妃。

    “你只要答应我乖乖听话,我这就放开你。”

    安烈王王妃此时已经从最开始的惧怕,愤怒情绪中慢慢对眼前形势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这里是守卫森严的大明宫,只要眼前强人愿意,她这个安烈王王妃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随他处置。

    现在不是愤怒和时候。只有顺从听话,审时度势,才能从当前的困境中挣脱。

    她的眼光慢慢变得顺从,眼睛也透出一点点难得的友善。

    李裴安掐着她的双颊再次问。

    “听懂了么?”

    她无声点点头。

    李裴安这才慢慢的,慢慢的拉开他们的距离,放开对她的钳制。

    王妃缓缓坐了起来,将散开的衣襟慢慢收紧,镇了镇神,王妃扬头道。

    “这几日大明宫全部戒严,说是有贼人惊了圣驾?那个胆大妄为的人将军么?”

    那人不回答也不否认,只是淡淡道。

    “王妃有心担心别人,怎么却不担心自己?”

    这女人虽坐在地上,可是忽的一笑,那笑容极其妩媚,好似在月光中有昙花乍现,可是只那么一刻的时间,那高贵洁白的花瓣却又消失在深夜的黑暗中。

    李裴安心中一动,却是不敢再看她的美眸,装作观察四周动静,转过头去。

    “我担心我什么?我一介女流,又是王爷的未亡之人,身单体弱,手无缚鸡,实在不能帮到将军。”

    顿了顿,见李裴安面上并无恼怒之色,知道自己猜对了。这贼人一路被人追缉,跑到这里,不过是想临时躲避。可是自己丫头莺儿撞见了,他不得已杀人,因此便露了痕迹。不如自己好言将他劝出去,尽量不要惹怒于他,方能保一条性命。

    当下口中之言诚恳了许多。

    “这里是皇宫内院,里面高手如云。今日他们虽已封宫,可又没有大肆搜查,怕是不想惊动各位后妃。这诰命堂旁边是璋华殿,那里住着老太妃,护卫严密,人手也多。你如今赶紧想办法出宫,我只不做声。到了明日一早,我再说我丫头死了,报于他们。那时将军你怕是已经远走高飞了。”

    这王妃不仅样貌动人,这话说起来娓娓动听,温婉极了。怎么听,都好像为他细细打算,没有一点私心。

    那李裴安不觉笑了出来。

    “我原不想惊动王妃,确实这样打算过。很可惜,见了王妃一面,我改变主意了。”

    那王妃大惊,不由得压了压胸前的衣襟,警惕的看着李裴安。

    “你想问的?”

    李裴安差点笑出声来,看来刚才的两两相叠的尴尬姿势真是将眼前这个极不驯服的王妃吓到了。如今他身上到处是伤,大腿处还有一处带着深深的箭簇,就算现在美人环绕,莺啼燕语,他怕也只能做做柳下惠,欣赏欣赏,至于其他,他怕是有心无力。

    可是看这女人慌张样子,真和之前那又是呲牙,又是咒骂的不驯样子千差万别。

    李裴安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丝逗弄她的心,上前一步,向她逼近。

    “你觉得我想怎的?”

    那女人推后一步,如同蝴蝶般的睫毛剧烈抖动,但是她那样聪明,短暂的惊慌过后,她忽一改之前担心模样,认真说道。

    “我觉得你想出去!”

    她这次猜对了,可是为什么李裴安见她那从未见过的眼神,忽然很想笑。

    可是眼前阵阵的黑暗来袭,告诉他他已经无法再支持很久。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坐到她的绣床之上,手中的剑却仍然对着王妃。

    距离拉开了,王妃终于松了口气。她暗中观察李裴安,却见这人满身血污,一条腿拖在地上,就是坐下,也软塌塌的倒在一边,不能动弹。

    他流了很多血。

    他左腿受了重伤。

    王妃判断,什么时候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为今之计,若他愿意走,那自是最好,若他不愿意走,那她只能拿言语将他拖的越虚弱越好,直至天明或是他自己晕厥。

    王妃想了想,软言道。

    “你不想走,可这里绝非安全之地。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况且若是你想杀人泄恨,就是你杀死我,对你也没有好处。不如我给你指一条无人知道的路,你速速出宫。”

    李裴安压抑着周身的不适,淡淡道。

    “我不是杀人狂魔,不想杀人泄恨。路你也不用给我指,原来太师掌管禁军之时,我负责大明宫守卫。这里的一切,我不知道走过多少遍。”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不是我不想走,是我不想一个人走。”

    王妃一惊。

    “你是什么意思?”

    李裴安这回倒是直直的,直直的看向王妃,眼睛专注,一瞬也不瞬。

    “离这诰命堂里最近的右云龙门,都护卫府今夜值守的侍卫头领,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杜恒。你若今夜一定要出宫,从那个云龙门走。他看在你们多年的情分必然让你过去。”

    安烈王妃惊呼道。

    “出宫?现在?”

    “对,现在。”

    李裴安沉声道。

    王妃想想坚定道。

    “宫禁森严,他不会让我过去的。”

    李裴安冷笑道。

    “不,他会的。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表妹活生生的被我杀死在眼前的。”

    王妃脸色严肃,极力想说服他。

    “就算你出了右云龙门,要出这大明宫,还有抚仙门,丹凤门,招庆门,光范门,那长安城中也有三十六岗,七十二哨,那时没了我表哥相护,你一样出不去。”

    “这就不劳王妃操心了。”李裴安淡淡道,月光撒到他的脸上,他的神情淡然得好像在说别人之事情一般。

    王妃冷下脸去。

    “将军如今不过以人之生死胁迫。若本宫不怕死,将军又当如何?”

    “诚如王妃所说,老太妃就在近前。我虽身上有伤,可是视这些守卫于废物。若王妃不出宫,我必杀了王妃再杀老太妃。老太妃是王爷生前的母妃,与王妃情同母女。我想王妃也不会看到老太妃身首异处把。”

    “况且”,李裴安顿了顿。“王妃别忘了,若王妃死了,那安烈王前王妃之子,那世子又有个人庇护?这些人蛇蝎心肠,心思歹毒,他们恨王爷入骨,世子没了爹没了娘,又当如何?”

    那王妃俏脸一冷,美眸瞪得滚圆。李裴安就是不看,也知道她牙咬的格格,如同一只发怒的野猫,和之前温顺高贵的模样相距甚远。

    那王妃想了半日,终是妥协。一言不发,也不管面前冷剑,直坐上妆台。

    “干嘛?”这女人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倒让李裴安极为迷惑。

    王妃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你不会以为以本宫之尊,会穿成这样出去。就算你让我这样出去,守卫的侍卫见我这样也会生疑,现在,你出去,我要换装。”

    虽然被人用剑胁迫,可是安烈王王妃冷下脸的样子确实有王妃气势。那对他下令的样子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好像本应她命令他一样。

    李裴安这才看到,王妃薄薄软软的亵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在月光下竟是夺人眼目的动人。

    他冷笑一声,伸手从衣架上一把拉下一只银白披风,扔到王妃脸上。

    “披上这个,里面什么,谁能看到。”

    那王妃气的嘴角微微蠕动,当下又打开妆台,将铜镜竖起,从铜镜里有些挑衅的看着李裴安。

    “披头散发我不能出去。我要传我婢女进来为我梳妆。”

    “将那披帛帽子扣在头上,没人注意。叫车进来,我们现在就走。”

    王妃忽转过头来,一双俏目透漏出怒火。

    “坐在车里,带着帽子,任谁也不信。”

    李裴安对王妃说的一怔,这回倒没有拒绝。

    王妃高声道。

    “春婵,春婵。”

    门被推开,白日里白嫩面庞落落大方的侍女跑了进来。

    很快,这女子便看到倒在地上的莺儿和花容变色王妃,以及王妃面前的黑色剑戟。

    “为她梳头。”

    李裴安冷冷命令道。

    那春婵哆哆嗦嗦的取出妆盒,又哆哆嗦嗦将王妃头发盘起。

    偏那王妃大半夜梳妆,却一样都不能少。

    梳好头发又要插花钗,插好花钗又要描眉,描眉好眼眉又要胭脂。

    李裴安发誓,他这是这一辈子最最有耐心的一次等待。

    美人画眉,原是最香艳不过的事情。这样的月色下,这样弥漫着香气的闺阁中,比之他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香艳。

    偏这样香艳,却是在他满身血污,英雄穷途之时。

    这过程中,他数次心急火燎,急急叫停。

    可偏这女人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将他怼回去。

    他无法,只能坐在她不远处,轻薄剑柄卡在她脖子旁,一言不发等待她梳妆。

    终于,他目睹了一个女人从素面朝天到浓妆艳抹的完整过程,他心中一动,忽的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时刻。

    那时候的她那样的纯真,那样的美丽,如同一只即将盛开的花朵。可是那天的情形又是那样好笑,她不知为何,从那高墙掉了下来,半天起不了身。

    他好心扶她,她却又是恼怒又是愤恨。恨恨瞪了他一眼,就匆匆跑掉。只有他伸出的手,尴尬留在空气中。

    是的,她不记得他,他们仅有的接触,也就是那么一次。可就如惊鸿一瞥,他便将那样娇柔任性的脸记在心上。彼时,她是长安城里高门大户的官家姐,他却是从乡下来京城讨生活的无名卒。

    从此以后,她嫁人,守寡,再高嫁,再守寡,他都件件记在心上。就是年少之时,她身后总跟着的表哥和其他男人,时至今日他都能轻易说出他们的名字。

    他忽然有些恍然,有些迷茫。

    她装扮的过程,就好像一个简单的女孩一层层披上伪装的外衣,直到那上好的螺子黛在她眼眉画下最后一笔。她端庄怡然,她尊贵无比。

    而那个又凶又刁蛮的姑娘已经不知不觉消失在经年。

    她坐在那里,幻化成为了一座石碑,那石碑上刻着对她年轻躯壳的枷锁,那石碑上写满了她的荣耀与尊贵。

    仿佛这十多年时光就这样慢慢从眼前流过。让他忽的想问问她。

    “这些年,你快乐么?”

    可是,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当然问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声音。

    “好了,时间到了,我要出发。”

    安烈王妃并不理他,她不慌不忙从妆盒中挑出一直金色凤钗,春婵帮她插在头上。全部完成,又在铜镜里看了又看,那面上,头上没有妆好的细瑕疵,她都不许放过,一个一个单独挑出,只他的话语,就像微风,一点点都没进她的耳朵。

    他自从军,性子又急。在行伍中说话向来一丝不苟,无人敢于违背。

    这女人明显的无视,让他不禁气结。可是对这个女人生气是没有用的,她看也不看你,理也不理你,我行我素,从容不迫。好像故意要惹你得气发,又或者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一般。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他和她好像一对成婚多年的夫妇,女的不理不睬却占尽先机。男人火冒三丈却也无可奈何。

    这样的想法让他内心一动,不敢再去看她。

    可是王妃却在此时款款站起身来,轻声道。

    “走吧。”

    ——————

    马车摇摇摆摆不停得晃动。安烈王妃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沮丧。

    在房内的时候她想尽办法让喜鹊将信送出去,偏这李裴安一眼不拉,紧紧盯着,让她甚至没法给春婵说一句话。

    准备马车,马车进诰命院,上下马车过程,他令人出去,竟没人看到,偏那蠢丫头春婵也实在,竟然在这过程中不动手脚,弄得她信都送不出去。

    而如今这蠢丫头已经被敲昏过去,躺得她脚下,甚至微微打着憨,睡得跟头死猪一般。

    外面的光线或明过暗,伴着宫阙影子,一点一点送入车厢。

    她眼睛偷偷瞥向那人。黑暗中,他的鼻梁高直,眼窝深邃,一双薄唇紧紧的抿着。虽满脸伤痕,满身血污,可是却异常冷静毫无狼狈之色。

    忽的,他似乎觉察到什么,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一般划过她的面。

    虽然她俩是这样要命的敌对关系,可是她偷偷看他的行为仍然让从养在深闺教养良好的她红了脸。

    她急忙转过头去,还好那李裴安心中有事,并未察觉。

    却听他冷冷道。

    “该你了。王妃。”

    说着话,手忽然伸出,不偏不倚,用拇指和食指卡住她的脖颈。

    她慢慢转过身去,脸冲向车窗,可是身后。他浓重的带着血气的呼吸让她不觉打了一个冷战。

    “停。”

    有侍卫叫道。

    “什么人?今日宫中宫禁封闭,任何人任何车辆都不得通行。”

    她感到脖颈上的粗糙的指头重了重,她知道这是李裴安让她说话了。

    王妃掀开车帘,冷冷道。

    “我受太妃懿旨连夜出宫办事。”

    那侍卫问。

    “受哪个太妃懿旨,懿旨在哪?”

    王妃顿了顿,可她立刻感到脖颈上的力道。

    王妃无法,假装怒道。

    “大胆,你是何人?太妃懿旨岂是你窥看的?”

    顿了顿又换了一个颐指气使的口气。

    “把你们侍卫头领叫过来,我对他吩咐。”

    一旁全身贯甲的侍卫急急向这边跑来。

    见是王妃腰牌,单膝跪下。

    “不知安烈王王妃受了什么懿旨,末将杜恒在这里守卫,无旨无法开门,还请安烈王王妃体谅人,出示懿旨。”

    “这就看你的了。”

    李裴安冷冷在她耳边悄悄说到,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这李裴安的浓重呼吸弄得她耳朵又痒又难受,可是车下单膝跪地的表哥,脖颈上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还有那腿旁冷冰冰的宝剑,都让她不得不全心贯注的应对眼前的战场。

    “表哥,”王妃换了另一种语调,那语气似怨似嗔,没有来的让李裴安心中一动。

    “表哥,你非要与我这样生分么?”

    王妃说的这话半是假意,又半是真情。

    她与杜恒从一起长大,杜恒对她呵护备至,言听计从。偏成婚那年父亲做主为她配下了三品尚书的儿子姚秉乔。杜恒从此心灰意冷,多年未娶妻,可是后来姚秉乔病死,她已故好姐妹的夫婿,成都王爷又向她提亲。那时候成都王爷在经过屡次斗争中斗败王丞相,赶走顾尚书,已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偏看中她与前妻情义,以及她对前妻之子视如己出的态度,因此克服诸多皇室限制求娶于她。

    这样的英雄,杜恒如何能比?

    因此多年后杜恒表哥又落得伤心失意的下场。

    杜恒曾问她,到底成都王比他强在哪里?让她宁愿放弃对和她青梅竹马的他也要跟王爷。难道她真的是众人口中爱慕虚荣,一心高嫁的女人么?

    她不忍心伤害表哥,不忍心让他失望,只说,父亲哥哥都是彬彬有礼的文人,这王爷弃文从武,和哥哥们都不一样,所以我才答应他的。

    自她那句话后,杜恒表哥却真的弃文从武,认真学起武艺。

    可是等到成都王战死沙场,她再次成了寡妇的时候,她却被任命更加尊贵的称号——安烈王妃之时,杜恒与她已是渐行渐远,再不可能。

    试问,哪个皇室能够允许王爷的遗孀再嫁他人?又有何人敢于提出要娶安烈王的妻子?

    对于这些,她倒没有太多难过。她曾经分析,不难过,是因为不爱。杜恒至于她,不过是少年时的玩伴,亲密的堂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至于他伤心难过也好,至于他失望也罢,对于安烈王妃,这些都不那么重要。可是多年不见得表哥如此疏离的对她跪下磕头,叫她王妃,却让她顿生心酸。

    杜恒,毕竟是她的哥哥。

    “表哥,你一定要与我这样生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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