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呐喊声、冲杀声络绎不绝,隆隆而起,麟德殿巨大的宫室里已是血流成河杀成一片。
源源不断的武士毫不畏惧的冲了上来,又颓然倒下,那些年轻的面庞无畏而幼稚,可笑又可怜。
检校老太师、幽州道行营招讨使史弘义此时已是血污满身,只勉强支持。
这检校老太师、幽州道行营招讨使史弘义原是前齐王朝的雷州刺史,前齐广安年间投了本朝大乾的太,祖宗卫名下。
太,祖宗卫非但没有因他是前齐降将而为难于他,反倒对他极为赏识,不仅让他领武节指挥,并且仍让他任雷州刺史,统领雷州军。
后大乾代齐而立,太,祖一朝,他官至迁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归德军节度使,后来历经几代短命皇帝,直至本朝,先帝死前加封他为检校太师、兼侍中,拜中书令,将天下与太子托付于他。
新皇继位不过一年,河中、永兴、凤翔等地多出谋叛,他辖禁军,平叛乱,杀敌寇为皇朝的稳固立下汗马功劳。
多年的累功使他性情跋扈目空一切,在新皇宠妃问题上与皇上多次口舌之争,又在太后临朝之事上,与太后、李姓外戚多次发生冲突。
今日,他自以为稳如泰山的后院已经向他发出猛烈的反噬。
“乐中,你这个无耻之徒。你离间圣上和老夫,每日只道为与圣上狎昵相诮,斗鸡走狗。今日你挟持太后、哄骗圣上,将老夫引到德麒宫,设下这重重陷阱,你意欲何为?你想谋反么!?”
那殿中都尉指挥使乐中大声冷笑道。
“史弘义,你多年谋逆,意图不轨,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告诉你,待诏院外你的几百随从已经伏法,长安城中你们史家弟子也一个不留。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早点投降,或许圣上还能给你个全尸。”
两人说话间,又有源源不断的武士纷纷上前,欲擒杀检校太师史弘义。可都被太师阻挡,纷纷败下阵去。
那乐中见己方人多,可是一时无法拿下贼子,一时心情焦急,一面挡在新皇宗隐身前,一面手持宝剑呵斥手下。
“快上,快上,抓住贼人!”
可史弘义一辈子穿越枪林弹雨,虽如今已是七十有五之人,可仍是虎背熊腰,勇猛万分,岂能轻易被人制下。
于是只见一批批禁军冲了上前,又一批批倒在史弘义身下。
那史弘义杀的兴起,如入无人之境。他要看自己面前敌人一个个倒下,瞅了机会,便冲向宫门,举起手中飞卢宝剑,对着宫门一阵死命劈砍。
而那朱红的宫门外,也是喊声连天,咒骂不绝,外面他的十二卫士奋勇抵抗,就算隔着厚重的木板,从那边传来的撞击声,刀斧声,喊杀声连成一片,隆隆不绝。
原来史老太师甫一进麟德宫,那宫门便嗖的关闭。将他与他带来的十二亲卫阻隔于宫门两侧。
那幽州十三卫士本是幽州道行营内最骁勇的十三位将军。因其骁勇善战,又随侍老太师左右,而得了这十三卫之名。只是十三卫之首猛将李裴安今日被人专门引开,因此宫外便只剩下了十二卫士。
今日之事,全是新帝与殿中都尉指挥使乐中所谋。新帝此时还是十几岁少年。他自从当政以来,十分惧怕老太师史弘义,又对他长年把持朝政一意的霸道行径十分不满。如今他已满十六,正是年轻人叛逆和不可一世的年龄,因此被乐中如此鼓舞和挑拨,便拔刀立誓要诛杀史弘义。
今日他们先是假托太后要在广政殿询问剿贼之事。将老太师史弘义骗至广政殿,后又说圣上在麟德殿陪太后吃饭,太后命老太师在麟德殿觐见。将老太师史弘义骗至地处偏僻,易守难攻的麟德殿,这才下手。
同时他们又借故调走史弘义的十三卫士中最勇猛的大将李裴安,在诏训门门外诛杀史弘义所带几百侍卫军队。又将史家子弟尽数逮捕。
如此一番布置,他们自以为防范严密,再无漏洞。可是百密一疏,乐中手下一干侍卫竟然无法一下子制服一个垂垂耆老。
这个事实,令殿中都尉指挥使乐中十分恼火,挥舞着佩剑大叫道。
“上啊,蠢货,这么一个老东西都制服不了。谁要是杀了老东西,圣上立刻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那新帝本是无知少年,对诛杀权臣,以振朝纲之事只从书中看过,可是真正到了此时,他见那乐中手下如同饭桶,几十人都被史弘义杀于身前,这才知道世上之事竟然如此凶险,当下心中也怕得要命。
他见殿中将士久战不胜,士气低落,又见乐中如此激励将士,当下拔出自己佩剑,指天立誓道。
“今日,我之侍卫众人,诛杀奸臣,为朝廷除害。若此役功成,我必于诸位同享这盛世繁华。若诸位有身先士卒死而后己者,我必待诸兄如我兄,诸弟如我弟。诸位,你们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的时刻到了,冲啊!”
新皇之言激励了众将士。年轻的士兵前仆后继向史弘义涌去。
又是一轮没黑没白的屠杀。
那史弘义背靠宫门,一双铁鞭舞得生龙活虎。而涌过来的宫中侍卫皆因此殿宫室狭只能两个两个上,从而根本无法发挥出人多势众的优势。
话说那乐中见战事焦灼一时难分胜负,大殿外已是呐喊阵阵,大红宫门不时被外面人撞的哗啦啦的响。
早知道那十二卫并不容易对付。在此之前乐中早做打算,他命人用厚木板将麟德殿宫门加厚,又将麟德殿内外巨大门栓用厚重铁皮包裹,最后找人用南海深海千年寒铁打造成又粗又大的铁锁。只等老太师一进殿内,便关了宫门,上了铁锁,栓住铁链。
到了那个时候,他还真不信有人能够突破铁锁救人出去。
可是虽筹谋已久,此事仍凶险万分,须知那史弘义在朝廷势利深厚,原来先帝在时,也曾掌管过禁卫。今日如此僵持,贼首不能伏法,若时间拖久,传出消息,老贼势利杀进宫来,又当如何?
以老贼今日权势,就算他无法做废立之举,可是清君侧,要他乐中之命,那是轻而易举。
乐中看着眼下形势,真真是焦急万分。他气急败坏,抽出宝剑,一举向那史老太师刺去。
——————————
麟德殿前的巨大的台阶上,史弘义的幽州十二卫士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中央。
因入宫觐见不能带兵器,因此除了老太师身份尊贵,可以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那十二侍卫手上的武器都是空手夺白刃夺来的。
虽幽州十二卫虽名满天下,以一敌百,可是因领头的猛将李裴安被人支走,众人又都没有合手的武器,因此这战斗力便大打折扣。
却说麟德殿外围剿十二卫的士兵本就多于殿内士兵,又由于这里地方开阔,对方先以轮番人战,后又以飞箭攻击,这十二卫渐渐落败,已然现了下风。
却说眼见十二卫中年纪最的钟簇右臂中箭,而他所面对的敌人步步紧逼,就要将他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黑色长剑从空中飞来,直直穿过与钟簇正在对剑之人。
那人从高台摔下,滚了好远,在一处台阶上没了气息。却见一人英武非凡,飞到那人身上,拔出宝剑,飞去敌阵。那敌阵腹部受敌,两面夹击,顿时大乱,一个个穿着侍卫服饰的武士摔下高台。
十二卫中有人认出那飞去敌阵之人,正是十三卫的头领李裴安,不由得高声大叫,十二卫中军心大振,就连那刚刚气息奄奄的钟簇,也跳起身来,奋勇抵抗。
却说那李裴安一马当先,跳上高台。十二卫立刻将他围在中央,李裴安大叫道。
“主公现在何处?”
那十二卫中教年长的陆道一面挥舞兵器抗敌,一面叫道。
“主公就在宫门之内,但是这宫门里面被木板钉住,外面又被铁锁锁住,兄弟们干着急进不去!”
十二卫说着话,围城圈子,向那宫门冲去。
圈子靠近宫门,李裴安被众人围在中间,一旁并无敌人,巨大的红色宫门现在眼前。他用手使劲推门,可是只听里面呐喊阵阵,那大门文斯不动。
李裴安四下看去,只见宫门之上,已经被两只二尺宽的厚厚铁门栓所闭,那门栓上各定了一个黑色铁皮大锁。
那李裴安抽出宝剑,狠狠挥舞青驳,向那铁锁砍去。可不知那铁锁是为何物所制,竟然十分坚固。就连青驳剑这样的上古宝剑都无法撼动其一二。
李裴安心急如焚,连连挥剑,可只能听到咚咚的金铁相撞之声,那铁锁却纹丝不动。
李裴安无法,向后退了几步,向上看去,却见两丈多高的大门上的红色窗格隔断已经从里面已经钉上了一排厚厚木板。
他两手擦了擦,向后退几步,忽将手中青驳向空中狠狠抛去,那薄薄的青驳剑柄哗的一声,顺着那窗格处透出的两块木板缝隙插进了一大半。
他心叫一声好,所谓见缝插针便是这样。那宫门窗棂比之下面的整块木料本就薄弱,而他插入的地方恰巧便是内部木板相接处,因此算是取巧之招。
如此他又飞身跃起,只听一声极其刺耳的声音,他已顺着那模木板间隙将那窗棂从上向下尽数斩断。
这次他再次跃起,这次却是后退几步用那冲力爬上了那大殿的前柱。蹭蹭几下,跳上房梁,只听哗啦一声,便见他双臂护头,冲着那青驳剑首狠狠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