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里顿时一片明亮,颜莫痛苦的蹲在地上,一手死死捂着腹部,一手颤抖着紧握手术刀。
她的脸色极度苍白,精致饱满的额头全是冷汗。
可站在面前的罗北却全无白日里慈眉善目的医生样,那副温和只剩了无声息的冷漠,低眉看着她。
“言瑾死了?”罗北毫无起伏的重复着她刚刚无意识呢喃的话。
颜莫骤然抬头,瞪着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眼底还铺满惊恐。
片刻,她逐渐找回理智,罗北,是福斯医院一名优秀医生,可家世却是a市商伐大家之后,与江家同样有威望,甚至历史更悠久。
他竟然有那么好的听力?再看此时这副阴冷的模样,这根本不是白天里人人敬重的罗医生那么简单!
“你是谁?”颜莫很痛,可她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忍住晕过去的可能,直直的盯着他。
罗北嘴角动了动,没有表情,只眯起眼盯着她蹲下的地方一滩黑血,冷薄的提醒了一句:“心染了我的东西。”
颜莫低头,蓦地睁大眼,又忽然抬头把这间手术室打量了一边,震惊的盯着他。
罗北依旧淡漠的神色。
“你不是江夜的朋友吗?”颜莫声音颤抖,有因为痛,也有因为震惊。
男人指尖一弹,淡漠的表情,“是,江家私人医生。”
颜莫摇头,“不……私人医生你研究他家族谱?研究江家成员身体器官和遗传史?”
他甚至一定做过模拟手术,她蹲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碰落了一颗逼真的心脏。
罗北阴冷的目光扫过来,冷得没有一点气息。
“枪伤,再不处理,你会死。”他淡漠的吐出一句。
颜莫已经握不住手术刀,嘴唇白得可怕。
“我保证,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颜莫说话断断续续,柔唇颤抖着。
已经是失血到极度的征兆。
她竟然还想站起来从手术室走出来。
罗北那双看似不特别,却极度幽深的眼眸垂下,一片阴暗。
跟他讲条件?他嘴角淡漠的扯了一下。
在她虚软倒地之前,他还是一把接了过来,踩过从她手里掉落的手术刀,抱她放在手术台上。
转身,戴手套,打灯,拿刀,一切行云流水,面部却是淡淡的冷漠,毫无变化。
……
回到顾意办公室,她还愣愣的端着手机,震惊于言瑾就这么死了?
“顾意?”顾七看着失神的女人,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摆。
顾意这才回神,低头看着女儿,“怎么了七?”
顾七一脸无语,“现在是午餐时间,伦家都快饿成纸片人啦!”
额,顾意立刻醒悟,放下刚才的震惊和几不可闻的悲伤,挑眉看了她嫩嘟嘟的身材,“您这纸片,是不是也太厚了?”
顾七仰起漂亮的大眼睛瞪她。
顾意立马投降,哄着女儿:“我错了我错了,马上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哼!顾七迈着短腿呼哧呼哧的自己先走了。
顾意无奈失笑,拿了包赶紧跟了上去。
吃饭时,顾意大多时候在发呆,虽然不是什么朋友关系,但言瑾就这么走了,心里竟然很不舒服。
不知道江夜那样素来冷漠的人,初恋走了,会有什么样的痛苦?那可是一个人,前一天还可以看到挺着肚子微笑的女人,转眼成了一具尸体。
任是江夜如何冷漠,都会悲哀的吧。
……
江夜的别墅。
偌大的别墅,死一般的寂静,季维扬看着他,不敢多说话。
“是我的疏忽,怪我。”江夜几乎一致在重复这句话,偶尔闭眼,深邃的五官弥漫着淡淡的凄凉和浓浓的愧疚。
他连续一周都没怎么睡过好觉,眼里布满血丝,此刻更是满满的痛苦,让人看了都心疼。
季维扬也从来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都觉得没法呼吸。
言瑾就这么走了?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竟也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那种悲痛,不是用嘴能说出来的。
季维扬皱了皱眉,看着江夜,“不能怪你,言瑾不够坚强,事情还在查,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们?”
江夜摇了摇头,“从鉴定结果出来那天开始,我就很少过去看过她,一定是令她失望透顶……前两天,她给我打电话了,说想见我。”
可他没过去,他说周末过去。
明天的周末还没来,她就这么走了。
如果他答应了过去看她,也许就会发现她有寻死的念头而及时阻止,可惜……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好的一条命,不,是两条,就这样没了。
可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办,言瑾没有什么亲人,身后的事都得他们去办的。
季维扬拍了拍他的肩,“现在轰炸很厉害,她走了,你的人格、声誉,甚至江滨的股市都会受影响,你一定要顶住。”
江夜深冷的脸,静默的蹙着眉。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没空悲痛,但是那种淡淡的罪孽感挥之不去,如果不是他,或许言瑾不会回来,不会发生这些事。
许久,两人不说话了,只有满满的悲哀弥漫着客厅。
夜里十分寂静,后院的路灯极度昏黄。
媒体友真是可怕,此前是骂着江夜居然还能容得那么肮脏的女人在自己身边,如今就自顾猜测着是他踢了言瑾,导致言瑾自杀。
舆论又倒了过来,说他没有人性,不够男人,人家一个女人,一个怀了孕的女人,竟然逼着分手导致自杀?真该千刀万剐!
看着那些新闻,季维扬皱着眉,又不由得咬牙切除。
好、坏,他们都有得说,江夜怎么做他们都有得骂,有谁在意事实的真相?有谁想过了解?
说不好了,这些事都是人家的私事,关他们屁事!
然而季维扬无处可骂。
江夜不说话,以往那双锋利的鹰眸紧紧闭着,靠在沙发上,对着季维扬摆了摆手。
季维扬皱了皱眉,还是出去了。
许久,江夜都没有动一下,雕塑一般坐在沙发上,良久才换了姿势,双肘撑着膝盖,埋着脑袋。
女人,怎么会那么傻?就算不是他的孩子,他说过可以生下来,就算进不了江家,还有大好的年华,都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竟然说自杀就自杀,友那些咒骂,他根本从未放在眼里,她这么做,难道还想让他心里好受些?
想到这些可能,他无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凄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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