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住雪停。
大风把雪都吹到了墙角，露出来光秃秃的路面。天干冷干冷的。吃早饭的时候，水亮说想和水明一起去南山打猎。
穿好暖鞋带好皮帽子，兄弟二人呼吸着冰凉的空气上了南山，一边走一边唠嗑。水明有数不清的问题需要请教水亮，水亮有数不清的道理指导水明。
＂哥，你为啥就敢？不怕水旺不答应？＂
＂没考虑那么多。不答应再说。＂
＂如果不答应你咋办？＂
＂带着银叶偷跑，有多远跑多远。＂
＂这样就伤了和气！＂
＂和气重要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幸福重要？为了和气让自己的女人痛苦一辈子就应该？就像你，为了所谓的不伤害水生，实则你伤害了太多人。你和山月娃娃都有了，然后却说不想伤害别人。既然不想伤害水生就彻底放弃山月。我最看不起这种办事稀里糊涂的人。咱们干干脆脆，能就能，不能就拉倒。＂
水明的心灵一阵激灵。找到以前套兔子的地方，发现又套住一个。继续边走边听水亮说。
＂两种选择，一种把山月抢过来，把孩子抢过来。不要考虑后果。一种就当作没有那回事，忘记山月和孩子。你说你们这勾勾搭搭算啥？娃娃将来长大该咋办？＂
＂你不想伤害水生就彻底放弃了山月，不想伤害山月就不要在乎水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必然得伤害一个。再说，水生已经先伤害你了，你还说不想伤害他。可笑不？＂
＂可水生要五块大洋才放山月走。我没有钱啊！＂
＂你真傻。就算你有，他也不放山月。他好不容易娶过媳妇了，他会放手？他和水旺不同。水旺虽然死了媳妇也不愁再娶一个。大伯不缺的就是钱呀。可水生就是再有钱也娶不到山月那样的人了。所以他宁愿绿下去也不放手。＂
＂那咋办？水生不放手，我咋能带走山月啊！＂
＂让山月出手。她自己离开水生家不就行了吗？和他离婚啊！去法院告他啊？＂
＂原来没有领过结婚证。水旺和银叶银花都没有领证。你也没有。＂
＂呵呵，我马上就和银叶进城领证的。既然没有领证，更不需要怕了。直接离开就行了。不要管他什么大洋不大洋的。＂
＂确实可以直接走？＂
＂不放心就去有关单位问一问，就像这种没有领证但举行了婚礼的婚姻如何离婚。关键得山月走出那一步才行。就像当初嫁给水生一样。她如果不嫁我就不信，陈米贵可以杀了她？说到底村里的人还是愚昧落后，不懂得保护自己。还有愚孝。一个孝道把人捆死。大人都不做人事，娃娃为啥要听大人的？可惜，包括银叶在内，都不能够反抗到底。银叶还懂得让你给我写信救她，山月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跳入火坑。还说什么’父命难违’。唉！不说了。如果女人不自我觉醒，不自救的话，谁也救不了。你确实没有理由直接带走山月，可如果山月主动离婚以后再嫁给你呢？所以矛盾不是你和水生的，而是山月和水生的……＂
醍醐灌顶。绝对是醍醐灌顶。与其这么多人痛苦，为啥不能让水生一个人痛苦？
＂那我现在该咋做？＂
＂咋做？第一件事就是再也不要理山月。她如果有你，她自己想办法呀！你一直不和她断干净，她根本不了解失去你是啥感觉？她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男人而已。你必须告诉她，只能二选一。没有其它选择。她不离婚你就离开她。＂
只能二选一。否则永远没结局。
＂你考虑一下你自己，考虑一下爹和娘。他们都老了，爹身体不好。你就不要再让他操心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何可以爱别人？你连你自己都不爱如何爱别人？人首先得爱自己。＂
＂月：想了许久，只能让你选择。二选一。选了他我就永远离开你了。选了我我就直接娶你回家。面对有病的爹，年老的娘，我不能再让他们操心了。在你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不会再见你。我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你也不要给我写。我和水生，你只能二选一。我只要结果。
水明64年十月二十三日＂
晚上，风又硬辣辣地吹起来，水明却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他决定明天陪哥哥嫂子一起进城，哥嫂要领证，他要卖山鸡野兔给父亲抓药。
他终于踏实地睡着了。很久很久以来最踏实的一个好眠。他不再管山月会不会伤心，他要结果，看了哥嫂的幸福，他才觉得自己的爱情太卑微，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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