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持咒缘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章 召南之歌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叫玉枝去‘观花院’学舞吧”?玉枝的娘撑直着脖子,越过前面层层叠叠人的头顶,充满羡慕的看着高台上的悠姬,自顾自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平生第一次能有个位子坐下观看“斗花礼”的祈福表演,屁股自然不愿轻易离开座位。

    在她身边玉枝的父亲半嗔半笑道:“哎哟,你这势利眼的死婆娘,难道玉枝不是你亲生的骨肉,是捡来的?哎,真是的……怎么能放心叫她进‘观花院’呢”?

    “你看看,你看呀,那个悠姬有多神气,多气派呀……听人说,她总有二十五、六啦,打扮起来还是这么美呀,就想是天神一般呐”!

    “天神都是些男人,你看那台上的天神,不都是男人嘛”!玉的父亲勉强的叽咕道。

    “死老头子,你就睁开眼吧,你看看,现在天神都会想要投胎来做女人啦……如果我们的玉枝也能当上着‘大御职’,也有个王爷巴结着,我们的小铺别说生意会多好,也不会招惹人来欺负……你就不打听打听,这条花街上,有几个做爹妈的不想送女儿去学舞蹈呐?难道玉枝长成了,她还能接手你的小铺子买豆花不成……你就没听人说,女儿家是爹娘掌上珊瑚?只有拿出去才值钱……哎,玉枝要是去做了舞蹈姑娘,那可真是无人能比的呀”!

    “好啦,好啦,过两年在说吧,别紧着唠叨……看,那个‘大御职’不就是咬掉了客人耳朵的那个女人嘛……她的性子还真够烈的呀!”玉枝的父亲踮起脚,勾头向高台看去。

    “可不是嘛,听说,她要送客人出门时,那客人扒开她的衣襟,要往她的怀里拱,她就咬了那男人的耳朵,那个没出息的男人还大哭起来喃……后来又闹了好长一阵子,说是‘观花院’陪了些医治的钱也就算了……”。玉枝的母亲显得倒有几分得意。

    “能咬掉人的耳朵,这么烈的性子,那司马王爷怎么就会看上”?

    “嗨,不是说嘛,越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就越喜欢性子烈的女人。让性子刚烈的女人屈服,那样才能体现出真正的威风来……哪能像你这样的软蛋,就怕驾驭不了的……你就注定没有出息……这条街上也就只有我……”。

    “哎,哎,你就别啰嗦啦,省点力气安静点看吧,天神就要出来啦……”。玉枝的父亲悻悻然的躲开去。

    高台上戴着蚩尤面具的舞蹈者,踩着高跷正挥舞着手中的长戈,身后是八个同样踩着高跷的舞者,他们代表着蚩尤的八十一个巨人氏族的酋长兄弟。炎帝和黄帝携手出来,在震撼人心的鼓点声中,几番来回打斗,蚩尤的头被砍去,依旧搏战……炎帝的妹妹手捧绿色的稻禾,悲愤的哭泣,怜惜生灵尽遭涂炭。稍后,神农氏的雨师赤松子转出帷幕,两人相伴舞蹈,炎帝的妹妹换去了原先的面具,随着雨师赤松子化神成仙……。

    高台上,舞者的身后,悠姬刚从靠垫上直挺挺的坐起来。纱灯的光明下面,她那张美艳的脸蛋简直无法描述,散开的黑发披在肩头。她穿着一件裹的紧紧的红色长袍,只露出她雪白的优美的脖子和部分肩膀。袖子遮住了她的手臂,衣褶遮住了她的双脚,她的整个身子,纤柔、轻盈仿佛跟衣褶融化在一起,如同一只会随风摇曳、跳动的火焰。

    在悠姬的身侧,坐着的正是司马勋,那才真叫有着天神一般身躯和容貌的男人。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无袖长外褂,里面是雪白锦缎长衣,系着实心的金纽子,腰间是富丽堂皇的天蓝色绣花宽带,腰带外是用金丝编制起来的细带,细带上插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小弯刀。虽然他的脸色苍白的象死人,但双唇却丰厚鲜红。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具有穿透力和摄人心魄的威严。方正宽厚的下颌上,一小丛黑色的胡须修饰的无比讲究,正是极其固执的标志。

    司马勋将一碟鱼放到悠姬面前,温婉的说道:“渭水里能出这么大的鱼,还真是难得……哦,今天的新衣裳你还算喜欢吧”?

    悠姬没有啃声,只是妩媚的一笑,将身体向司马勋身上靠了靠,就算是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了。

    司马勋笑道:“哎,听说你曾经咬掉了客人的一只耳朵,是真的吗”?

    悠姬娇嗔道:怎么会提起这样的事呢,没有咬掉那人的耳朵,只是出了一点血罢了,他就大哭大闹起来……。

    司马勋朗声大笑起来,问道:“现在还会再咬客人的耳朵”?

    悠姬嫣然笑道:“王爷说笑了,您一定要试试吗?……现在可不会了,已经习惯了呀”!

    司马勋收住笑容,不无认真的说:“那就是说,你堕落了……却也更加有趣啦”。

    悠姬反倒朗声笑了起来,旋即有不无沉重的问:“堕落?……又怎么就叫更加有趣……”。

    他们的说话被来人打断。由于司马勋前来捧场的缘故,今天的“御职节”祈福与往日大有不同,所有的风头尽被‘观花院’占去,其他几个伎馆的老板心中不免凄楚。他们带着本院的“大御职”前来,说是给悠姬道贺,却又刻意冷落悠姬,热络的挤进来跟司马勋说笑调情。司马勋兴致勃发,被众美人劝动,竟然愿意为众人抚琴歌唱一曲。

    他确实才情横溢,歌声充满了放纵的热情,融成销魂的深海,那宽厚、磁性的声音从海底传出,让众人不能相信那是个凡人胸喉见发出的,犹如天神在吟唱。一首众人耳熟能详的召南地区的(渭水一带)民谣(原词见《诗经国风召南》的《鹊巢》),让他唱出来别有一番滋味,叫人荡气回肠,加上有数十位美艳的艺伎共同为他抚琴伴唱,就更加叫在场的人们神魂颠倒起来……。

    喜鹊在树头建起窝巢,没有留意八哥住了进来,这家美丽的姑娘出嫁了,两百迎亲的车子越走越近;

    喜鹊在树头建起窝巢,没有留意八哥住了进来,这家美丽的姑娘出嫁了,两百送亲的车子越走越远;

    喜鹊在树头建起窝巢,没有留意八哥住了进来,这家美丽的姑娘出嫁了,两百迎亲和送亲的车子会聚在了一起。

    ……

    翼天羽早已款步来到喧闹的人群背后,眼前的这番欢腾的景象叫他深感惧怕,当然也有几分庆幸,能让他从更多的侧面观察他终究要遇上的敌人。司马勋在战场是一个能够催动千军万马的统帅,此刻又俨然是个深情款款与民同乐的君侯,他选择的这首喜忧参半的歌曲,更加叫人无法揣测他的心境。面前如波浪一般翻卷舞动的人群,并没有妨碍翼天羽捕捉住任何细微的变化,在这个表面看上去跟他相关联的小世界的一侧,有一些陌生的、敌视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他预感到将要有一种威胁在逼近。

    此刻,司马勋已经唱罢丢下美人们,悄悄的离开人群,径直朝着那群人走过去。他的目光别无旁顾,如入无人之境,仿佛那些为他欢悦人群根本就不存在。

    “主公,追踪我们的那个人找到了,是塞王的内卫首领,翼天羽”。司马勋的一个侍从贴紧过来,小声的说。

    “他知道些什么”?司马勋面目僵直的问。

    “他一直跟踪我进入王府,也就是说,他至少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侍从深深低下头颅,随时打算接受重击的样子。

    司马勋冷冷的笑道:“那个叫班虎铸币商人呢”?

    “死了,在翼天羽见到他之前就死了”!

    “肯定”?

    “主公,千真万确,用项上人头做保”!

    司马勋的铁面多少有了几分还转,变得有了一丝笑意:“我不喜欢有人窥探,哪怕是我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里的某一根,想要刺探我的心思,我也要把它挑出来,扒掉”!

    “主公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只是,那翼天羽……”。侍从将头低的更深,下颚几乎已经抵住了前胸。

    司马勋仰面笑道:“你们也怕他”?

    侍从立刻抬起脸,十分坚定的直视司马勋的双眼,十分肯定的回答:“我们不是怕死,是怕不能成事,反倒让事情张扬起来,让塞王猜疑主公”!

    司马勋伸手拍了拍对面梗直的脖子,铁块一般强硬的脸,叹息道:“有点道理,好吧,这事我来想办法……你们盯住他,随时告诉我他在哪里”。

    圆月升的更高,夜幕变成了苍白、惨淡的黑色,所有的暗影都散去了。空气透明新鲜,阴冷。到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辨别的出路边一根根草的叶和茎。裸露的空地上,一些半圆的石头,像是一些被丢弃的头盖骨,折射出凄凉的白光。

    月夜总是显得可怕、美丽、亲切、深情的叫人生疑。

    &/div>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