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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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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小瓶白酒不过二两多点,劲道却是十足。我把外套脱了搭在肩膀上,搭乘从停车场直达我家楼层的电梯。一路上我扶着墙。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被人用大棒子狠狠的敲了几下,隐隐作痛。

    我酒量虽然不好,但是半斤白酒怎么也没问题。昨晚宿醉,今天还没醒又搞成这样,我觉得我开始在酒鬼的路上一去不返。我想我父亲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天两包烟,半斤酒,说不定会气的跳起来扇我两巴掌。小华说这酒是别人送他的,我估计加了什么壮阳秘方,现在全身火热且刺痛,痛楚之中却隐隐有一种自虐般的快感,让我有一种极其爽快的感觉。

    等我走回家的时候,我头已经痛的不行,像是有人用钢丝勒着,太阳穴里血液“砰砰”的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会让我的脑袋涨的快要炸开。我现在只想回到家里,泡个热水澡,痛痛快快的睡一个下午。

    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就推开了。我明明记得我走的时候关上了门,想必是蔡玲子那个菜鸟职员走的时候忘记了关门。我走进门一看,忍不住骂了一句:“干!”

    整个屋子里被翻的好像有几头大象在里面打过架一样,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所有的抽屉,柜子,家具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我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我身子一软,瘫在沙发上,觉得屁股下面很不舒服。顺手拿起坐垫一看,发现上面被割了个口子,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

    这女孩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谁会把东西藏在这里面。我无奈的把坐垫丢到一边,心想怎么着也得让蔡阎王替他的宝贝女儿给点赔偿费。不过这个时候我头疼的快要发疯了,也没有打电话的心情,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走进浴室,想放点热水泡澡。

    推开浴室的门,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里面不大,一个盥洗池,一个浴房,可谓一目了然。我猛地一下拉开浴房的帘子,然后就看见蔡玲子躺在浴缸里,双手摊在浴缸两边,脸朝着天花板,一双眼睛还睁开着,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我整个人猛地一震,低声骂了一句,却也不知道骂谁。我小心的走过去,蹲在浴缸旁边仔细的看了一下蔡玲子。她全身衣服还算整齐,鞋子落在浴缸的周围,一双只穿着薄丝的小腿翘在浴缸边上,一动不动。

    我稍微凑近了一些,看见她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被挣脱了两粒,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淤青。我伸手到脖子边上摸了一下,动脉已经没有了波动。不过皮肤还有些温度,应该刚死去不久。

    我转身就向书房跑去,打开电脑,登陆了大厦的监控网络,果不其然,最近一个小时的监控录像统统消失了。头部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这一次来的格外猛烈,让我忍不住低沉的叫了一声,心想下次见到小华,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蔡阎王要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死在我家浴缸里,我不被他剥皮抽筋才怪。

    我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对方说很快就到。我坐在沙发上撑着头,仔细思考这个事情。从整个事情的角度来看,我的嫌疑不小。不过还好,有小华给我作证,想必能起到很大作用。他虽然是混的,不过和几个高层的关系非常的好,不然他也走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头疼越来越厉害,几乎让我无法思考。而现在不仅仅是头疼,而是全身都仿佛在被烧红的钢针狠狠的扎着。我站起来,却连站都站不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我双手撑着桌子,勉强稳住身体,忽然胸口一阵剧痛,“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碧蓝色的鲜血。

    “干!”我看着桌上那一滩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鲜血,一下呆住了,然后猛地明白了一件事情,我中了毒。

    我来不及细想,马上踉踉跄跄的冲进厨房打开冰箱,翻出一大罐牛奶,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然后朝自己胃部猛击一拳,哇哇的吐出了一大滩糊状的东西。然后再喝,再吐;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两罐五斤牛奶被我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感觉稍微轻松了一点。

    谁给我下的毒?

    我今天起床到现在,吃了一份外卖,在小华的茶馆里吃了点他老婆做的点心,喝了点饮料。

    然后就是那一小瓶酒。

    再怎么烈的酒,也不可能造成我现在这种结果。就算加了一桶蓝色燃料进去,也不可能让我吐出一口蓝色的血。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小华最后给我喝的那瓶酒。

    小华给我下毒?为什么?

    我马上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从小华的破茶楼回家,坐车直达我家楼下大厦的停车场,然后坐电梯上楼,这一路几乎都没人看见。要是监控被删,小华又不给我作证,我怎么证明蔡玲子死的时候,我不在家?或者说怎么证明我不是杀害蔡玲子的人?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我来不及多想。立即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戴帽子的罩衫披上,背上背包大步出了门,走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的下降,我靠在金属墙壁上,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仿佛一条快要干死的鱼。新鲜牛奶能暂时缓解中毒的症状,但是并不能根治。一股一股的疼痛感如同海潮一般,虽不剧烈,却无可抵挡的侵蚀我的全身,让我痛楚万分。我不知道我中的什么毒,但是这种程度的疼痛几乎超出了我能忍受的极限,让我忍不住发出一阵阵低吼。

    在星际开拓团队的训练中,疼痛忍耐训练是不能缺少的一课。我这堂课的成绩虽然不好,但怎么也比普通人忍耐能力强悍的多。我毫不怀疑这种程度的疼痛会让一个普通人昏迷,甚至死亡,我估计它的疼痛程度能和在清醒程度下撕裂肌肉相等。

    电梯门打开,我套上帽子低头向外走,一抬头,就看见一队警察疾步从大厦大门外走了进来。我偏着头,默默的让开路,捂着嘴巴一边低声咳嗽,一边向外走。这队警察一进门就很默契的分成两队。一个中年警官带着一小队人直接走向电梯,剩下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警察走向门口前台,拿出笔记本向前台接待开始询问。

    前台和我虽然见过几面,但不是很熟,这个时候显得很紧张。她一抬头看见我,就像见了救星一样,连忙向我招手,张嘴就要叫我。

    我吓了一跳,赶紧走了两步,站到了两个年轻警察面前,一边咳嗽一边哑着声音问她:“旁边的诊所开门了吗?”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我:“哪一家?”

    “杨医生那一家,听说他治感冒挺厉害。”我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这倒不完全是假装。这个时候那种无法掩饰的疼痛又开始不可阻挡的加剧,以至于我全身仿佛被泡在一桶沸水里面,我甚至能感觉到每一寸肌肤上的灼痛。我只能略微佝偻着腰,用咳嗽来掩饰这一切。

    旁边的警察看了我一眼,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又转过头去。前台好心的看了看表,对我说:“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关门了,你去看看。”

    我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声:“谢谢。”然后用尽量正常的速度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隐隐听见那个女警疑惑的问前台:“刚才那人是谁?怎么看上去好怪的样子”

    我不确定那前台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不过她只要向警方说出我住的楼层,那就麻烦大了。我就立即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脱离她的视线。可是刚走两步,一股难以忍受的痛楚就从头顶处笔直的灌了下来,就好像有人用一根粗大的铁棍笔直从我的头顶插了进去,让我的脑袋炸开了一样剧痛难当。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到了极致的嘶吼,抱着头下意识的蹲在了地上。这一刻我几乎无法思考,只能死死的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保持着神智的那一点点清醒,希望自己不至于就此昏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我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个声音在问我:“喂,你还好吗?”

    我费力的抬起头,就看见刚才门口询问前台那个女警站在我面前,弯着腰注视着我,一脸的关切。我努力使自己稳住身体,不至于因为疼痛而颤抖,低声回答说:“没事,忽然有点头疼,这几天重感冒。”我慢慢的站起来,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说:“谢谢你了,警官。前面就有个诊所。”

    “需要我送你吗?”那女警倒是个好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我摇了摇头,勉强笑着说:“就前面两步路,不麻烦您了。”一边说,一边转身向前走。尽管我想努力走快一点,可是那种疼痛过后的虚弱感让我使不出半点力气,就好像大病初愈一样,浑身软绵绵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

    我努力的最好结果,也就是让自己不摔下去而已。

    那女警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跟在我旁边,好奇的打量着我的脸,问我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认错人了。”我瓮声瓮气的回答了一句。

    “不对!”那女警很肯定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记错,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我懒得再理她,低着头径自向前走。她围着我看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毛晓竹的朋友。”

    毛晓竹是毛豆豆的大名,他一直觉得这名字太过女性化,想改一个。可是他老妈不准,他也没有办法,我听了她的话,看了她一眼,仿佛有点印象,应该是某次被毛豆豆拉出来喝过酒。

    我点了点头,不耐烦的说:“对,我是他朋友,不过和你不熟。”她没想到我说话这么冲,不禁呆了一下。我继续说道:“警官,现在你要上班,我要去看病。有机会的话,下次出来喝酒慢慢聊好不好?”

    按道理说,一般的女士听到我这种话,一定掉头就走。可是这女警却一点都不生气,笑吟吟的跟着我,继续问道:“你姓梅是吧?”

    我强忍疼痛,没有理她,她跟在我旁边,问题一个接一个:“你父亲是名山大学的梅教授是吧”

    “你不是本地人,刚回来?”

    “梅教授好像就住在前面那幢大厦”

    这话痨女警在旁边说个不停,我强打精神偷瞟了她一眼,看见她耳侧的对讲机打在通话模式,她的手好似随意的放在腰间,离配枪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而这个时候,她正一脸笑容的和我聊天,仿佛遇见一个好久不见的熟人。

    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后看了一看,远远的看见人群中有几个穿制服的人跟着我们。

    我都来不及想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只是猛地停住了脚步,抱着头“哎哟”的叫了一声,蹲在了地上。那女警停住脚步,关切的弯下腰问我:“怎么了?我还是送你”

    她话音还没说完,我拿出手机,对着她的小腿就戳了过去。“滋”的一声轻响,十万伏静电从手机天线处释放出来,她毫无防备之下,只来得及短促的发出一个“啊”字音,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我看准路边正在下客的一辆出租车,撒腿就跑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坐到了司机旁边。那司机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懒洋洋的问我:“去哪里?”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剧烈运动已经耗费掉我全部的力气,我只觉得有无数把小刀在我身体里不停的切割,仿佛只要一张口,体内的鲜血就会全部喷出来。我想我这个时候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像一个犯病的瘾君子。我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下车!”

    “啥意思?”那司机翻了个白眼,问我:“兄弟搞错没有?”

    我没有时间和他争论,远处那几个跟着我的警察已经快步跑了过来。我右手在他眼前一晃,伸出两根手指向他双眼挖过去。他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后一躲,我就势用左手按下他的安全带开关,曲起身子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他在空中胡乱的挥舞了一下双手,从驾驶位上滚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我赶紧关上车门,那司机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叫“抢劫啊”,一边过来拉车门。我看见那几个警察离我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配枪已经拿在了手上,正向我大步跑过来。我猛的把油门踩到底,松开手刹,轮胎在地面急速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按下换挡拨片,小车在路中央甩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把周围的几部自行车撞飞的老远,然后如同撒野的兔子一般飞驰而去。

    这一系列动作过后,我感觉的心脏速率一定超过了两百。太阳穴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好像有人在里面装修,大锤飞舞着砸向我的脑髓,让我恨不得把头摘下来。我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街上的一切好像影碟机里劣质的碟片,不停的出现卡滞,虚影,重叠,仿佛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我只能用力把油门踩到底,凭借着本能在公路上疾驰。

    当年操纵机甲的时候,曾经有一课叫做盲驾。就是指在无法用视力观察到周围的时候,依靠各传感器和极其虚幻的第六感操作机甲行动并且战斗。在车队的最后两年,我一直是这一课程的教官,就连帝国的皇家开拓团也会派人前来学习。

    我想他们看见我现在这个摇摇晃晃的样子,一定会笑死吧。

    也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撞了多少车。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冲上人行道,以免误伤行人。一路过来,后面全是刺耳的喇叭声,叫骂声,哭喊声,以及尖锐的警笛声。我琢磨着后方的警车已经快有两条街那么长了吧。

    喧嚣的都市街头,四处都是朝我包围而来的警用汽车,摩托,装甲车。远处似乎还有一个高达四五米的身影向我跑来,那应该是绝少出现在街头的警用机甲。头顶还有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轰鸣,以及巨大的喇叭声:“梅小舟,立即停车,举手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武力行动”

    整个城市撒开了一张天罗地网,每一个节点都是一个强大的武力点。这张网铺天盖地,将我围在中央,然后慢慢收紧。我像是一个网里的鱼儿,无处可逃。

    我一咬牙,油门踩到底,喇叭按得震天响。这辆老爷车喘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罢工,我猛打方向盘,汽车在路中间转了一个直角的弯,然后速度不减,笔直的向路边的河里冲了过去。

    头顶的直升机上发出一声大喊,我隐隐能听出那是蔡阎王的声音:“姓梅的,你给我停车。”

    我把头从玻璃窗伸出去,对着直升机大叫了一声,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了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和委屈,下意识的发出了这一声呐喊。下一刻,这辆车载着我冲破路边的金属栏杆,像一个跳水运动员一样飞坠了下去,水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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