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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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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玲子低下头,半天不说话,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拿了几张纸巾给她。她接过去很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哎呀”叫了一声,从提包里摸出化妆盒,对着小镜子照了半天,很有点不好意思的问我:“我哭的很丑吧?”

    “还行!比我漂亮多了。”我有点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又问她:“蔡小姐,我还有事。我们能不能抓紧时间?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蔡玲子把化妆盒放进皮包里,对我解释,“安全局最近有一些事情,可能会麻烦到梅先生。听说和您有关,我就主动抢着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从提包里翻出一叠资料,问我说:“梅教授逝世的消息,我们都很遗憾。我听说您按照他的遗嘱,把他生前所有的资料都移交给了名山大学?”

    “对啊。”我指了指差不多空了的书房,说:“诺,你看,里面除了卫生纸,其他能写字的都搬走了。”

    她探头看了看,哦了一声,然后看着手里的资料,停顿了了一下,又抬头看看我,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问下去,我倒有些奇怪了,问她:“什么事啊?”

    她支吾着发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然后很肯定的告诉我:“我是相信你的。”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问下去,她想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我从头给你说起吧。”我拿这个啰嗦的女孩有些没有办法,看了看表,说:“好吧,你尽快。”

    她点了点头,开始详细的给我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梅教授生前代表名山大学,和安全局以及国家学术委员会成立了一个研究小组,这个研究小组的级别很高,各方面都投入了大量的物力人力,也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是由于梅教授的意外逝世,这个研究小组不得不停下来,昨天才推选出了新的小组带头人。”她顿了顿,补充说道:“傅子文傅教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承认自己就算不是学术界的人,至少也听说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基本上,算是我老爸在学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以及私生活上的情敌。

    当然,后面那一句我也是听说的。我连老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谁知道她当年和哪些人发生过偶像剧般的多角恋爱。

    “傅子文教授前天加入小组,就带领他的助手对前期的研究进行了总结。”她继续给我讲下去,“但是很奇怪的是,有一些很关键的数据和资料失踪了,这意味着前期大量的工作都做了无用功。”

    “继续!”我在沙发上换了一个姿势,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蔡玲子看着我,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我再次重复了一句:“继续。”

    她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继续对我说:“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数据和资料在小组里的备份都不见了,安全局接到消息,立即进入了调查程序,经过一整天的调查,确认了两点。第一: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应该是内部成员所为。”然后,她竖起了两根漂亮的手指,并的很紧,“第二:这些资料一直都由梅易初梅教授保管,当他逝世后,研究工作陷入混乱和停滞,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些资料。”

    “很好!”我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安全局的意思是我老爸拿走了那份资料,还是我?你直说。他死的时候,我他妈的还在矿星挖矿,你们不知道?”

    “不是这个意思,梅先生。”蔡玲子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刚才的拘谨和激动已经不见踪影,“我们毫不怀疑梅教授和您对国家的忠诚,我们猜测梅教授生前是不是把资料放在了家里?或者在家里对这些资料有备份。”

    “东西我都捐给学校了,你们不会去学校找?”

    “找过了。”蔡玲子耸了耸肩膀,“可惜没找到。”

    “说吧!”我摊了摊手,“你们到底想干嘛?想抓人,逮捕令给我看看;想搜房子,搜查令我看看。没有的话”我站起来对蔡玲子说:“认识你很高兴,代我向蔡局长问好。我还有事,不送。”

    蔡玲子也站了起来,对我很耐心的说:“梅先生,请相信我个人对你没有恶意。”五年的安全局工作经验也不是白来的,她这个时候出乎意料的很冷静。她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我能看出她眼神中的诚恳和善意。她对我说:“梅先生,你知道安全局进入程序之后,所有的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我也知道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知道您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才三岁。”

    “干嘛,拿我家里人威胁我?”

    “不不不,您误会我了。”蔡玲子摇了摇头,朝我走近了两步,我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的意思是,我相信这一定是个误会。您在星际开拓的那些年里,为国家做出了这么多贡献,完全没有必要拿走这些残缺的资料。不瞒您说,安全局已经进入申请搜查的程序,报告已经在我老爸的桌子上。我这次提前过来,也是不想让我心目中的英雄受到冤枉。”

    我看着她的眼睛,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闷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倒不是害怕,但是事情涉及到妻子,特别是我女儿,这就让我不能任着性子来。一股憋屈的心情在心里发酵,我狠狠的踢了面前的茶几一脚,对蔡玲子说:“得,算我怕了你们。我这就出去,这屋里你爱怎么搜怎么搜,爱怎么查怎么查,我他妈的不管了行不?”

    说完这句话,我挎上背包,大步的走了出去,蔡玲子在身后叫了我两声,声音很焦灼,我没理她,重重的关上了门,把她和她的声音关在了屋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一路上,我总是觉得有一团火在心里烧着,让我愤怒莫名,却找不到发泄的目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蔡玲子没错。不但没错,她反而帮了我。安全局也没错,这种事一旦涉及国家机密,任何的小心都不能算是错。蔡佛蔡阎王更没错,他既然能让她女儿看见那份搜查申请,大约也是看见当年曾并肩过的份上,给了我一些小小的方便。

    那么,是谁错?

    我的心里忽然闯进了一个念头,难道真是我父亲干了什么?说实话,我这几年和我父亲的沟通几乎等于零,只是偶尔在杂志上看到他又获得了某某奖状,或者某某证书,仅此而已。作为一个纯理论科学家,指望他发明出毁天灭地之类的东西那只是幻想小说或者影视作品里的桥段,他最大的成就不过就是发现,证明,阐述了那些深奥晦涩的定理和公式。

    你告诉我,我拿着这些狗屁东西干什么?或者说他又能拿这些东西去换回些什么?

    我带着一脑子疑问到了小华的小茶馆,这个时候他会定时带着自己的随从在这里喝下午茶。和我酷爱喝浓浓的新茶不一样,他喜欢喝那种甜的发腻的北方红茶,以及品尝那些只能用来逗三岁小孩的精致点心。

    我到了楼顶的时候,他正在吃一份小熊饼干。看见我来了,挥手招呼我坐下,问我:“来点?我家那位别的不行,烘焙技术一流。”

    这是一个只有两层高的小楼,据说是小华家的祖产。下面是一个小茶馆,大多是一些无聊的老头老太在里面喝茶聊天,混混时间。小华在楼顶上搭了一个很大的棚子,上面种满了深绿色的藤蔓,以及诸如黄瓜,南瓜,豆角之类的蔬菜。花开果熟的时候,坐在里面倒别有一番风味。

    我坐下来看着藤蔓上金黄色的花朵,问道:“那是什么?”

    “南瓜!好看不?”小华一边给我倒茶一边挺自豪的问我。

    “南瓜?那种煮熟了像大便一样的东西?”

    “滚!”小华给了我一拳。

    我接过茶来喝了几口,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加了牛奶的甜腻饮料,顺手放在一边。小华摇了摇头,很是惋惜我不懂得欣赏这种美味,自己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喝了起来。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琢磨着他要是没事,能这样坐到天黑。我敲了敲桌子,问他:“还记得昨天晚上我的那个小雕塑不?”

    “记得。”他看了我一眼,问我:“想卖?三千我收了。”

    我摊了摊手,说:“成,能帮我回来,我真三千卖你。”

    他听了我的话,皱了皱眉头,问我:“丢了?”

    我点了点头。

    他问我:“是不是昨晚你落在什么地方了?那东西不是识货的人,没人要的。再说了,不是收藏圈子里的人,还真不好出手。”

    我把昨天的事给他说了一遍,他“哦”了一声,就此陷入了沉默。过了老半天,才对我说:“你这么说来,是有人去了一趟你的家?”

    我反问道:“要不怎么解释录像消失了的事情?”

    他敲了敲桌面,说:“偷这东西的,应该是行家。范围不大,我帮你查查。”

    他是地头蛇,查这些事情不比警方慢。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以我们的关系,说感谢有些见外了,我端起玻璃杯,对他示意了一下。他笑着对我说:“不喜欢喝就别喝了,对了,你得去把毛豆豆给我叫回来。那家店的老板娘是我熟人,搞出问题大家脸上不好看。”

    我笑着说:“他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能劝得了他,那才见了鬼。不过你放心,他倒是不会硬来。”

    小华苦笑着摇了摇头,端着茶杯和我说了会话,看我偶尔会走神的样子,问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我朋友不多,小华应该是里面嘴巴最紧的一个。毛豆豆和我关系要铁一点,不过就他那大嘴巴,实在是不敢让人相信。说起来这件事埋在我心里,憋的我确实难受,就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于是就把刚才蔡玲子来找我的事说了一遍。

    换成毛豆豆,一定会问我为啥不把蔡玲子拉上床。相比起来,小华就严肃得多。他直接问我问题的关键:“你知道丢失的资料是什么东西不?”

    我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说:“那就不好查了。”

    我有些气恼于这些烦心事的纠缠,点根烟抽了两口,狠狠的说:“也不知道我那死鬼老爸怎么想的。人都走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一滩麻烦事。”

    小华微笑着劝我:“我对于梅教授的为人还是很钦佩的,他应该不会做那些事,你放心。”

    那些事是哪些事?小华没仔细说,我也只当他是空洞的安慰。小华递过来一个烟灰缸,我在里面抖了抖烟灰,对小华说:“你说,在学术界混到他那个地步,国家学术委员会管理层迟早有他的位置,他要是偷资料,为了什么?钱,他不缺;名,他现在也不小了;要想在学术史上留名,出版的著作大概比我还高;想要更好的研究条件,我不认为还有比名山大学更好的地方。你说,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华说:“那些多方合作小组我倒是见过几个,工作拖沓,做事拖拉,人人一副小官僚的嘴脸,说实话,组织起来还不如我手下的人。这事我看多半是他们内部问题,让安全局去查,你问心无愧,那还怕什么?”

    我点了点头,说:“我倒不是怕,就是烦。”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说:“蔡阎王的女儿还在你家,你说还是你的倾慕者。你丢了东西的事,怎么不找她帮忙?有安全局出马,这还不是小事一桩。”

    我拍了拍脑袋,心想的确是这样,不过今天这情况,我哪有心情和她说什么掉了东西的事。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成。今天来不及说,等实在找不到了,我真找蔡阎王帮忙去。他现在那个位置,要还帮我找不到一个破东西,还不如不干了。”

    小华微笑着向我举起玻璃杯,我指着面前的杯子说:“谢了,这玩意我实在是喝不习惯。”

    小华打了个哈哈,转身下楼,过了一会,提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酒瓶,说:“你运气好,有人刚给我送来,味道够劲,你尝尝。对了,你开车没?要不拿回去喝。反正我现在要少喝酒。”

    “怎么?想生个儿子?”我笑嘻嘻的问他,他笑了笑不说话,我见他默认了,心里一乐,打开瓶子来灌了一大口,浓稠的酒浆如同有生命一样从喉头滑入腹内,然后就是一股火烧般一把的炙热感涌了上来。我长出一口气,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赞道:“好酒。”

    和小华又聊了差不多半小时,心情好了许多,一小瓶酒也喝的精光。小华不太说话,但是的确是一个好的倾听者。我走的时候,他很周到的叫了一辆车把我送到我住的大厦下面的停车场,免得我酒驾被抓起来,那就很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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