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宫起田缘:寡妇门前春草多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十二章--援手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杜若摊开十指给陆东元看,委屈吧啦地抱怨:“那些刁奴按着我放血,逼我抄血经,跪经,写得不好要打竹板,跪得难看也要打竹板,我差点就被她们活活打死了……”

    陆东元没说话,那指尖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手背也被打得红肿破损,像水泡过了的馒头,不复往日水葱似地娇嫩。

    他猜到杜若会被刁难,没料到是这般刁难,双臂微一用力,把人抱在怀中:“我送你去看大夫。”

    一旁的管妈妈气急,她们确实刁难折磨了杜若,哪想到她更刁,趁她们麻痹大意反杀一道,五个婆子全带伤,最轻的都比杜若严重许多。

    更不用说她这个曾老夫人的陪嫁奴才,损了面容以后怎么在主子跟前伺候?不伺候怎么固宠?怎么作威作福捞银子?

    陆东元闯进来,不说替他们这些曾家的下人治伤,反抱着个贱人去看大夫,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管妈妈愤懑,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气汹汹摆脱两个按着她的衙役,上前阻拦:

    “陆公子!这位杜姑娘是我们曾家未过门的少夫人,曾家的人,你这般不庄重……不怕触怒曾府吗?”

    陆东元嗤之以鼻,冷峻轩朗的模样和镂金镶玉的穿戴,落在杜衡眼中金光闪闪,只恨自己现在模样难堪,不能立即上前博怜爱。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长姐打,还打得那么狠,杏眼刀子一样乱剐,讥讽杜若:“姐姐,你既然亲口承诺给曾家大公子服丧三年,就要言出必行呀,再苦再累也得受着,岂能出尔反尔,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陆东元冷冷扫了她一眼,继续往外走。

    管妈妈气急,“噗通”坐到佛堂门槛上撒泼,不让人离开。

    陆东元哪里把个刁奴放在眼中,一脚把她踹翻,咕咚咕咚翻了两个跟头撞到院子里的石墩才停下来,血流满脸,嘴里兀自唧唧哝哝地骂,哪里有人搭理她。

    杜若舒舒服服躺在陆东元怀里,才不管沿途诧异古怪的眼神,她现在浑身是伤,脚心还被管妈妈用竹板打得火辣辣,痛得不能落地,不让人抱着她离开,学蛤蟆爬着走路呀!

    刚绕过清音亭,迎面又窜出来几只拦路虎。

    曾二公子铁青着脸挡住陆东元,语气阴鸷:“姓陆的!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曾家作对?”

    “我是铁了心要怀里这个女人,凭你挡不住,滚!”

    杜若趴在他怀里,气得狠掐了他肋骨一记,每次怼上曾家都拿她当借口,好玩咋滴?

    明明是另有目的。

    以她两世为人的经验,这图谋还不,毕竟曾家在上元,在整个江宁府都树大根深,曾大老爷还是南都吏部尚书,掌管半数大胤官员的升迁罢黜,陆东元敢跟在人家的地盘上硬杠,底气和倚仗何来?

    一个乔县公,明显不够看。

    杜若心里腹诽,脸上不显露出来,报恩寺一行,彻底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除了抱紧陆东元的大腿以外别无活路。

    曾昱对她这种“不顾廉耻”的行为极为不屑,想要挥鞭打人,被陆东元带来的侍卫缴了械,气得怒吼:

    “陆东元!这个女人当街承诺给我兄长服丧三年,现在一天还没过去,她就想赖账?!”

    杜若气恼,指着曾昱的鼻子骂:“我是承诺给你兄长服丧三年,但是要按我的规矩服丧!县公已经当堂判定,我跟你们曾家再无关系,我想做什么,怎么做,你们都管不着!现在我被你们曾家的刁奴折磨掉了半条命,我要回城看大夫……好狗不挡道,滚!”

    杜若骂得酣畅淋漓,曾昱气得七窍生烟,他身后的悍奴群里,突然冒出来一张熟悉又可恨的脸——杜伯彦,指着杜若呵斥教训: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模样,我们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杜若哪里把这个混账兄长放在眼里,当场怼回去:“你谁啊?你长了脸这种东西吗?凭你也配管我的闲事?信不信我把你另一只手掌也扎个洞?”

    换了杜氏的族长、宗老过来,杜若还忌惮一二,杜伯彦这种下三滥货色?呸!

    杜伯彦笑得奸诈,手一挥,豪奴让开一条通道,露出一个老妪来。

    “若娘,祖母来迟了,让你受苦了……”

    杜若:……

    不得不说,杜家兄妹掐她软肋掐得精准,居然把原主的奶奶搬出来使坏,莫非是想拿老人当人质,威胁杜若殉节?

    但“祖母”不止是原主一个人的祖母,也是杜伯彦兄妹俩的祖母,是渣爹的亲娘,“孝”字当头的大胤,敢把老娘亲奶奶抛出来当饵的后果很严重,杜若不信他们敢坐视曾家折磨杜奶奶。

    又或者,是想让杜奶奶劝说她殉节?

    杜若狐疑犹豫,她不是原主,没那么多牵绊顾忌,看杜奶奶满脸是泪的扑过来,赶紧往陆东元身后躲。

    “杜家奶奶,抱歉啊,高僧刚替我批命,说我灾厄缠身,八字带煞,累及父母长辈,已经由县公和杜氏族长做主,跟杜家亲绝了,恕我不便再喊您祖母,免得克薄了您的福寿。”

    杜老太累得呼哧呼哧,看孙女不来搀自己,尴尬地弯腰杵在原地。

    杜伯彦和杜衡对视一眼,殷勤上前搀扶,借机斥骂杜若:“忤逆不孝的东西!看看你把奶奶气成什么样了?亏她老人家这么疼你……白眼狼!”

    杜若应景地翻了个白眼,置之不理,陆东元喝令衙役开道,敢阻拦者棍棒伺候。

    杜老太怡然不惧:“今儿谁敢带走老身的孙女,就从老身的尸骨上踩过去!”

    杜若冷笑。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祖母对她千好万好,但杜若把那些“好”掰开了揉碎了放大了仔细看,跟花倚翠是一丘之貉,白披着一层“慈爱”的皮罢了。

    她咬咬受伤的指尖,疼得眼泪哗哗,看着杜家奶奶卖惨:

    “祖母,这些人拿针扎我,放我的血,逼着我抄血经,妹妹还帮着他们用竹板打我,浑身上下都被她们打烂了,这位陆公子心肠好,要送我去医馆看大夫,你这么心疼我,怎么舍得看我受苦,怎么还跟曾家的人一起欺负我……呜呜呜……”

    “若娘……祖母是为了你好啊,你不想殉节,去曾家守寡也是可行的,曾家有钱有势,你进门就当少夫人,一辈子锦衣玉食,再从子侄辈过继一个孩子,熬到当婆婆,就出头了,还能帮衬家里……”

    杜若不哭了,原来杜家老太打得这个主意,她冷嗤一声,“祖母”也懒得喊了,凉凉告诉她:

    “杜家奶奶,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县公已经判我跟曾家再无关系,聘礼也退还了,这场望门寡我是不会守的,将来还要再嫁良人,如果你还当我是孙女,就让开。”

    杜老太噎得老脸发白,她印象中的“若娘”懦弱孤僻,哪像眼前这般伶牙俐齿(恬不知耻)?

    祖孙俩三观不合,话不投机,两方人马僵持不下,裴大掌柜领着人上山了,温子翁和上次帮杜若治伤的两位大夫也跟来了。

    三人仔细检查过杜若的伤势,确定都是皮外伤,没伤及根本,长吁一口气。

    裴柏舟对外孙女“按自己的规矩服丧”举双手赞同,板着脸臭骂杜伯彦和杜衡兄妹“胳膊肘往外拐”。

    “亲家公,别这么凶孩子嘛,他们年纪不懂事……”

    杜老太出言袒护,裴柏舟反唇相讥:“依你这般说,就若儿年纪不,就若儿不懂事不识大体,没如了你老人家的意去守望门寡?”

    杜伯彦向来混账,哪里把裴掌柜这个名义上的“外祖父”放在眼里,当即回骂:“老东西!跟谁说话呢?”

    杜若冷嗤:“畜生!敢骂你外公?往后别想再从四海布行拿走一针一线,裴家的钱就是喂狗也不会便宜你们!”

    杜老太慌了,跟亲家打几句嘴仗没关系,断绝经济往来就麻烦了。

    打从杜若的母亲下嫁,全家人的衣裳绣品,裴大掌柜按春秋两季准时送到,款式和质地都上佳,左邻右舍眼红羡慕,突然断了供,往后咋办?

    难道还要她这个老太婆自己养蚕摇纺车?由奢入俭难啊,难……难!

    杜伯彦和杜衡也被噎得哑口无言,尤其是杜若,马上就要入夏了,她可不想穿去年的旧衣裳,被几个手帕交嘲笑。

    杜若既然黑了脸,就一黑到底,不许外祖父请来的三位大夫给杜衡治伤敷药,“谁给她治脸,就别想拿到我外公的赏钱。”

    一番敲打,打得杜伯彦兄妹俩消停了,杜老太也不敢再多嘴多舌。

    杜若耳根清净,身上、手上的伤也敷药包扎好,没听千雪的劝躺下睡觉,扯着裴大掌柜的耳朵,如此这般叮嘱一遍——

    “好外公,我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捂在报恩寺里可不行,你让那三个大夫回到城里可着劲的宣传,把我被曾家的刁奴折磨虐待的事传开,稍微再夸大一点……”

    裴大掌柜为难,外孙女是吃了苦,但也把曾家的几个刁奴整治地去了半条命,传扬开来定然落个“泼悍”的名声。

    杜若斜乜着凤眼给他支招:“好外公,亏你还是三代祖传的奸商,这么实心眼,干嘛要说是我干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