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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起田缘:寡妇门前春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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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恶人先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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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能跟渣爹彻底撇清关系,就要帮他度过难关,曾家霸道无耻,逼她殉节不成就追讨聘礼,可杜家打从应了这门亲事,祸事连连,原主搭上一条命,她也受伤受苦受辱受惊吓,难道都算了不成?

    “外公,我为曾家这门亲事担惊受怕,当街撞棺殉节,成全了曾家的脸面,还要再给曾大公子戴孝三年,付出了这么多,曾家却要把聘礼全部要回去,一点补偿都没有,说不过去吧?”

    杜若看外祖父沉吟,撺掇他先别垫银子,“我那个渣爹不是喜欢告状嘛,那就让他再去乔县公那告一回,说曾家欺人太甚,聘礼最多退一半!”

    裴大掌柜深以为然,当即派人去焦溪镇告诉黑心女婿。

    杜硕人走投无路,拼着再挨一顿板子,递上了状纸。

    这乔县公向来不敢招惹曾家,这次不知为何,罕见的秉公执法,当堂派人去曾府,把曾家二公子提上公堂。

    曾昱何曾受过这种羞辱,一路詈骂咆哮,被押到公堂以后阴测测地威胁:

    “乔县公!别忘了你是怎么得了这顶乌纱帽!我们曾家能把你扶上去,也能把你扯下来!”

    “放肆!本官乃朝廷的命官,七品的县公,食朝廷的俸禄,就要为治下百姓做主,你们曾家身为一地豪绅,更要恪守法纪,敢鱼肉乡里,旁人容得,本官断断容不得!”

    惊堂木“啪”地一声巨响,震得曾昱耳膜嗡嗡,面色紫涨,心里暗骂乔守安装模作样,忘了从前攀附曾府做伏低的嘴脸。

    无论他怎么腹诽,形势比人强,被逼着交出杜家一千两银子的借据,还要归还杜家的祖宅和七十亩良田。

    乔县公当着众多听审百姓的面,宣判杜、曾两家婚约作罢,已经追索到的聘礼归还曾家,不足之数就当是给杜家娘子的“补偿”,在一片“县公英明”的阿谀夸赞声中退入后堂。

    陆东元带着他的“书童”,在此地等候多时。

    乔守安忙上前行礼:“钦差大人,事情已按您的意思办妥了……您放心,用不了几天,我就能把杜家的娘子送到您身边伺候,保证她……”

    “等等!”陆东元打断他的话,眉心皱起,“谁说我想要杜家娘子?”

    乔守安:“……”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乔县公讪讪离开,偌大的后堂诡谲的安静。

    陆东元放下手中的茶盏,揶揄身边的“书童”:“怎样,现在放心了吧?”

    “书童”苦笑,拱手:“多谢殿下成全,臣感激不尽。”

    陆东元笑得意味深长,“何必这般决绝呢?杜姑娘对你颇有情义,好几次躲在曾府门外偷看你,还自愿嫁给你冲喜……”

    “殿下!杜姑娘她……喜欢的人是曾家大公子,而他已经死了,这世上再无曾曜,只有臣……曾晏。”

    陆东元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能想明白就好……等进了飞鱼卫,好好建功,诸事我自会帮你料理。”

    让自幼一起长大的伴读死遁避祸,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人办法,谁让曾家这些年张扬跋扈,横行郡中,惹得朝野侧目,圣心不悦,抄家、流放、灭门皆有可能。

    曾曜自幼就是他的伴读,风姿才学过人,他不忍心这样的才俊被家族连累,毁了前程送了性命。

    陆东元凑近了打量曾曜的脸,原本还有些僵滞的人皮已经彻底贴合,再也不可能揭下了,苗疆药王的手段果然不凡,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凭外貌识破他就是上元曾家的大公子。

    祸兮,福兮,得之,失之,皆在一念之间。

    上元曾府,颂安堂暖阁,轩丽敞亮。

    曾老夫人斜倚在紫檀雕花插屏后的美人榻上闭目假寐,旁边或站或蹲着四个穿戴齐整的大丫鬟,一对帮着捶肩,一对帮着捶腿。

    墙角矮几上,造型婀娜的长足铜雀香炉口中有香雾袅袅散开,略略冲淡了曾二夫人眉心的郁色。

    就在方才,婆婆发话要给她的夫君、庶子每人赐两个姨娘,人选都定好了,就是眼前四个贱蹄子。

    婆婆的心思一目了然,就是想让次子庶孙开枝散叶,抚慰她痛失长孙的苦楚,但对曾二夫人来说,她刚失去卓尔超群的儿子,日夜心痛煎熬,还要强颜欢笑迎接夫君的新宠。

    一个庶子和一个丫鬟抬举起来的郦姨娘,已经膈应了她二十多年,但再得宠也有出身在那摆着,上不得台盘,婆婆赐下的新姨娘可不一样,就算她这个正牌夫人也不敢随意拿捏。

    再不甘心,婆婆已经开了口,她没胆子驳回去,只能打落牙齿咽肚里。

    也罢,她都这把岁数了,早歇了掐酸吃醋的心,就让眼前的芙蓉姐妹儿分了郦姨娘的宠,看她还敢得瑟。

    曾二夫人刚要开口应允,廊下锦雀、鹦鹉叽喳叽喳一阵乱叫,曾昱急赤白脸地闯进来,边走边骂乔县公:“老东西!丧了良心的狗官,敢过河拆桥……敢打爷的手板……他头上的乌纱帽戴腻了!”

    方才在公堂上,乔守安恼他出言不逊,命两个差役按住他,结结实实打了二十手板,当着那么多围观百姓的面,他痛尚且不说,脸面全丢尽了。

    曾老夫人婆媳俩也惊讶,凭曾家和乔县公的关系,不该这般削面子的,难道是曾大老爷官位不稳,在江宁城有了变故?

    曾昱愤懑:“我已经让人查了,是陆东元那个王八蛋指使的!那姓乔的一心想攀上他背后的大树,打我手板是投名状……亏大哥生前还把姓陆的当朋友,呸!鼠辈!”

    颂安堂里,曾家老少狐疑一阵,连夜写了一封密信送往江宁府,也就罢了,静候曾家大老爷出手整治乔守安便是,区区一个七品的县公,还不入上元曾家的眼。

    杜若却祸从天上来,曾家打发上次被裴大掌柜轰出去的刁婆子进来传话,让她即刻收拾动身,前往城外报恩寺。

    “杜姑娘,我们大公子头七的时候你病着,没赶上,现在既然大好了,就按规矩去报恩寺斋戒跪经,给大公子积德祈福。”

    杜若心里一万句,见过霸道的,没见过这么霸道的。

    今日在公堂上,乔县公判得清清楚楚,说两家再无瓜葛,那她还给人跪的哪门子经,没完没了是吧?

    那婆子冷笑:“杜姑娘,别忘了你答应给我们大公子服丧三年,服丧就要有服丧的规矩,别以为穿几件自个鼓捣的奇装异服,戴几件素银首饰就能糊弄过去……”

    杜若看向匆匆赶来的外祖父,老人面露苦色。

    按大胤风俗,女子给夫君“服丧”,七七之内是最煎熬的,碰到苛刻的公婆,女子被折磨死了的也不是没有。

    曾家一郡豪绅,从主到奴跋扈惯了的,每年都有好几桩骇人听闻的凶事传出,杜若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裴大掌柜还在犹豫不舍,曾家派来的豪奴已经架起杜若,硬塞进马车里,疾驰前往报恩寺。

    车厢里,杜若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千雪,满脸惊惶地抱着她的胳膊摇:

    “姐,怎么办啊姐……”

    “凉拌啊,曾家再凶横,也是人不是狼,还敢活吃了我们?”

    千雪哭得更伤心:“姐你常年在焦溪镇上,没听说过曾家人的凶狠……”

    丫头随口说出几桩,什么“横行郡中,与腐官狡吏声息相通”,什么“为富不仁,召集恶奴诈害殷实之家”,什么“渔色放浪,郡中淑女贞妇畏如蛇蝎”……

    曾家一辈里,数二公子最不是东西,睚眦必报,跋扈凶戾,淫人妻女,郡中女子但凡被他盯上,不出数日必然失节,不从者家破人亡……

    怕杜若不信,千雪指着路边一家银铺,“这家店的主人叫余三郎,去年春天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娘子,曾二公子陪红妓来他店里买簪子,见了以后夸赞‘眼最俏’,唬得余三郎跪地磕头求饶,当晚就用石灰水弄瞎了娘子一只眼睛……”

    杜若,这个余三郎也太怂了吧?惧祸就毁娘子的容?他怎么不把自个阉了?!

    不等她diss完,千雪又抛雷,说曾二公子知道了这件事,派人敲断了余三郎一条腿,还把他自愿毁容避祸的娘子弄到矿山里,蒙上眼给粗坯莽汉糟蹋,活活折磨疯了。

    杜若:……

    有余家娘子做衬托,她在曾家吃得那点亏真不算啥。

    那接下来七七斋戒跪经,再往后的服丧三年,曾家还会给她挖什么坑跳?会不会直接弄死她?

    死了还算好结局,就怕被弄到见不得人的去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余家娘子那般,才真是凄惨。

    杜若要自救,必须自救。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马车外传来陆东元的说话声:“杜姑娘是要去报恩寺祈福么,巧了,我也想去给曾公子尽一份力,不如同行?”

    杜若心里喜欢,面上淡淡:“陆公子忘了么,今日县公大人刚刚宣布杜、曾两家再无瓜葛,曾公子不再是我的未婚夫。”

    “是在下失言,杜姑娘莫怪。”

    “不怪不怪。”

    杜若喜孜孜地撩起车帘,瞥见陆东元穿一身月牙色常服,身姿修长挺拔,昂然骑在玄鬓骏马上。

    论及相貌,他还在原主心心念念的曾大公子之上,剑眉冷峻,星目狭长,眼角还微微上挑,看人时眸光幽幽,昳丽俊雅。

    不了解他底细的人,只会觉得他和善温润,一旦变脸,浅笑变成冷笑,眸光深沉若渊,令人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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