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逆子……”母亲痛心又绝望的怒骂声声声入耳,余元卜的心被痛苦凌迟着。
原以为已把政斗的事看淡,事实证明她把自己看高了。当受罪的是自己的亲人时,根本就是另一种感受。
傅临渊最后答应,让她只选一些罪状去呈给皇上。然就那些罪状也足以让父亲和族人被判流放、抄家、姐姐被贬为嫔妃。
而她因为大义灭亲,只判了半个月的监禁。谁都知道大义灭亲是好听的话,事实却是忤逆不孝。
一切都尽可能的好了,至少大家都还活着。她以为自己能够很坦然地接受这切一切,但当她看父亲在瞬间白尽的头发,痛苦、自责就开始在心里肆虐着。
皇帝下令要余家的人,都要在府里看着被抄家。她很怀疑皇帝下的这个令,是傅临渊建议的。
父亲被绑着在站在家门口,其他家眷都哭哭啼啼地跪在他身后。从牢里回来后,她就一直跪在父亲的对面,呆滞看着那些官兵来来去去地搬着家里的东西。
母亲大概对她辙底失望了吧?向来疼爱她的母亲,边哭骂边拿着棍子子打她。一棍接着一棍,很痛!但却奇迹般地让她心里的痛苦减轻了。
父亲一直低着头,没有去阻止母亲的打骂,他的心里应该也是恨着她的吧?那日在朝堂,父亲对她说“宁毋死,也不愿看到你来告发我。”
“把她押下去。”
查抄的官员喝令把余元卜的母亲韦氏拉下。但韦氏却像发疯了一样,挣脱士兵的押制,举起棍子朝余元卜的头上打下去。
剧痛与眩晕袭来,在恍惚中她抬起头看到的是,母亲眼中那浓郁的憎恨。
“你这个祸害,当年生下你的时候,我就该听从自己的心把你掐死。”
“这个女人疯了,快给我把她绑起来!”负责抄家的官员大喊道。
好几个士兵围上来,才把还想再挥棍的韦氏拉下去。纵然押制住,她还在那里奋力挣扎,怒骂声也一声高过一高。
血从头上流出来,一滴一滴地到地面上。余元卜看着地上的血,低沉地笑了起来。
一方手帕抚上余元卜的额头,她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傅临渊。他笔直地立在他自己家门前,静静的看着余元卜。
他站在那多久了?看她家这样他是不是很痛快?距离有点离,余元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怎么办?公子头上的血止不住。”
听到的哭喊声,余元卜回过神来,才发现身边的人是自己的丫鬟笨笨。这个爱哭又胆的丫头,自己平时并不太喜欢,所以很少让她让身边侍候着。
没想在这个时候,这笨笨会选择站在自己的身边。今日的一桩桩,有太多的没想到了。
“没事!”余元卜想对笨笨安抚地笑一下,但就是笑不出来。
“犯人一个,还公什么子?把这个丫鬟也押下去。”随着一声大喝,笨笨也在挣扎中被士兵拖走。
一个暗紫色的裙摆出现在余元卜的面前,来人是谁她已经没力去理会,要骂要打也只能息随尊便了。
“余元卜,你也有今天!哈哈……”来人大笑之后,竟一脚踢在余元卜的肩膀上,把她踢倒在地。
听声音余元卜立即认出,那是城北御史齐橹。上次在首辅府,在她背后推一下的也是他。
余元卜向来不与人结怨,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跟这个齐橹有任何的仇怨。为何这个人要这样待她?
他这是急着跟傅临渊献媚吗?今天不乏落井下石的人,这个齐橹更是选择在傅临渊出现后,才做得如此“尽责”。
齐橹将余元卜踢倒后还嫌不够,还想再往她的胸口踢去,却被突然冲过来的余恕言用头撞倒在地。
“你们这些傅临渊的走狗都给我听清楚了,只要我余恕言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容许你们欺负我的孩子。”余恕言环视着四周的官员大声道。
余元卜看着虽已苍老,却仍然不输气势的父亲,眼泪这才开始滂沱。父亲是不是并没有那么恨她?
“不许哭!即然已作了选择,就给我把心放硬一点!”余恕言瞪着余元卜道。
余元卜连忙爬起来,用袖子把眼泪拭去,道:“我不哭,我不哭。”
“余恕言,你以为你还是国丈吗?居然敢打本官。”齐橹从地上爬起来,就抡起拳头朝余恕言打去。
余元卜见状立即从地上一跌而起,伸腿把齐橹踢到几步之外。头上的伤引起的眩晕紧跟着来,让她又跌倒在地。
“反了!居然还敢殴打官员!”
负责抄家的官员和士兵,都围过了来一将余元卜和余恕言压制住的同时,还不停动手打着他们。
余元卜在奋力挣扎着,想挣脱这些官兵去护住自己的父亲,但失血过多让她力不从心。
家眷们都站起来去护余恕言,但还没靠近就被另一群士兵控制住,
她不断看向傅临渊,希望他能开口阻止这人些,但是他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直到天骤然下起倾盆大雨,官员们都跑到屋檐下避雨,他还是跟雕像一样直真地站着。
跑去避雨的官员,见傅临渊还站在那里,又都跑了回来继续刚刚的欧打。
原来他的存在,才是这些官员卖力动手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站在这里吧?看着她的家人受尽屈辱,才是他想要的吧?
当心中的怒怼不断升起时,她突然懂他为什么不相信她的承诺了。但妨他肯开一下口,她都不会对答应他的事有丝毫的动摇。
“够了!”
余元卜失望地闭上眼,因为开口喝止的人不是傅临渊,而是她的师弟杜萧——也是皇帝堂弟逸王。
众官兵见逸王驾到,都跪下来行礼,傅临渊却依然站在那里。
杜萧没理那些官员,径直跑过去将已倒在地上的余元卜扶起来。
“先去看看我爹。”余元卜有力无气地道。
“你爹我会按排人去治的。”杜萧抚上她头上的伤,哑着声道。“你的伤需要马上医治。”
“你不该回来的,现在朝堂乱得很!”余元卜担心地看着他。
“师父要我回来告诉你,如果你想离开,他会倾尽全力带你走……”杜萧话还没说完,便被骤然出现在身边的人吓一跳。
那雕像到底还是动了,余元卜仰起头眨眨被雨水模糊了的眼,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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