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朽走镖已经二十余年了!”
陈老汉带着一丝自傲道。
聂让拱了拱手,表示自己的尊敬。
“我这也有一份委托,不知老先生接否?”
“送什么?去哪?”陈老汉眯着眼,仔细的审视着聂让。现在这个世道,可容不得他不小心,这事可有些巧。
“我要去仲安送一样东西!”说着,聂让拍了拍背后的被严密包裹的长剑。
“店家这里的酒实在太美,舍不得,想装上一车去路上喝!”
陈老汉身子一震,装一车酒,他活了这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赢起说道:“我看你模样,并不急迫,送到哪里都是行的吧!”
“店家好眼力!”聂让也不吃惊,酿制出这种酒依然在这里开个小店的人怎么都不会简单了。
“我从楚地而来,久闻大荒雄伟繁盛,因此,打算一路逛到仲安去!”
陈老汉更警惕了。
“陈叔,且就接下他这趟镖式吧!”
赢起劝道,对于陈老汉这个熟悉的人,他还是不想看到其死在路上的。这个聂让实力强悍,还欠了前者一份小惠,有他相伴,要安全上许多。
至于对方是不是另有图谋,那肯定是有的,但陈老汉所在的龙凤镖局还够不上让别人动心。
若是常人,肯定会想赢起是为了卖出这一车酒才这么说的。但陈老汉不会,他不懂赢起底细,但也知道对方深不可测。
略微思索后,便点头同意了。
“既然店家你这么说了,那此事我们就接下了,不过我还要再和我们镖头说一下。”看着聂让,陈老汉也很是好奇赢起为什么会为其说话。
“放心,有店家这句话,我们镖头肯定会同意的!”
“好!这是定金!”说着,聂让直接从兜里甩出一锭金子。
陈老汉直接伸手将其捂住,四下瞧了瞧,见没人往这里看,才松了口气。
“小哥,财不露白!”
他测过身附在聂让耳边。
“就是你很厉害,惦记的人多了也是麻烦事一件。”
“嗯,老先生说的是!”
虽然他是注意到没人投来视线才掏出来的,但聂让并未反驳。
紧握着凑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确实真的。
“这太多了!”
“还有一车酒钱!”聂让豪迈的一挥手,颇有些气吞山河万里的霸气:“给我装满一马车,能装多少便装多少!”
“就是如此,也多!”陈老汉完全没有贪墨的想法,如实道。
“我身上没有散银,不过我以后也是会定居在仲安,用不上这钱了!多下的,就权当偿还老先生的问酒之恩了!”
见他这般说,陈老汉稍有犹豫后。想到自己的子嗣,便拱手道了声谢,收下了。
然后,留下一句话后就匆匆离去,这么些钱留在他身上实在不踏实。
“唉,却是要出去转转了!”叹了口气,聂让神色不愉的走出店外。
……
如此,三天后,山阳城北门外,一列车马迎着朝阳驶去。聂让坐在装满了烧刀子的马车前,仰头灌下一口酒。
坐在他旁边的陈老汉心里直想骂人,这不是馋人吗!但是没办法,他们这些走镖的除了暖和身子和提神,是不允许喝酒的。
“老先生,你出过荒地没?”
“走镖的时候出过一次!”
“去向何国?”
“赵地!”
“你觉得赵地比之荒地如何?”
“差的太远了!”陈老汉不屑道。
“赵国国君昏庸无道,我去一会儿就见到一位老人被权贵子嗣当街纵马撞死!下面的百姓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
“哦,这事荒国难道就没有吗?”
“山阳是没有的,至于其余地方,我只听说过几例,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陈老汉也不避讳聂让是个外人,如实说道。
叹了口气,聂让仰躺在马车上,这十几年来。他走遍了楚地每一个角落,见到的人都麻木的活着,眼里全无半点生意。
但荒国却不一样,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看得到的“鲜活”,眼里全是对明天的期望。
虽然,他只进过两个城,但边塞都这么好,内里的城又能差到哪里去?
更不用说,面对征兵,这里的人是翘首以盼。入了军队,家里的赋税便会被减灭一大半,并且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处。
而楚国呢,就那点微不足道的军饷,还会被贪墨一大半。几个月的军饷没法那是常有的事,士兵们饿着肚子训练也并不罕见。
所以,对于征兵,一个个自是抗拒无比。
这种种差距不禁让他思考接下来要干的事是否正确。
尽管楚国那位太子有明君之资,但荒主已经在做并且做到了,而且其年龄也就只比前者大上三岁。
小义还是大义?
他的内心很是煎熬。
陈老汉自是不知边上这个酒鬼此刻思考的竟是会影响天下走向的一件事,他只是专注着自己的工作,一边赶着马,一边眼望四周警惕着每一次风吹草动。
咫尺之间,天差地别。
而阳光却没有任何偏袒的洒在两人身上,映衬的两人仿佛没有区别。
风儿,也如此。
对于它们来说,两人也并无差别!
慢慢的,天黑了,要扎营了。
对于龙凤镖局的大部分人来说,在战争年代出镖扎营是很新奇的一种体验。一些年轻的镖师们一边不以为然的听着年老者的经验之谈,一边手放在武器上,眼顾四周,只想跳出几个敌人出来,让自己学了不知多少年的武艺发挥一番。
他们当中一些还抱有幻想,靠着英勇的表现被镖头相中,然后借此飞黄腾达。
瞧在眼里,聂让颇有些怀念,曾经的他跟着师傅也是这样。然后,他看着静静扎营的陈老汉。
“老先生,这趟镖中,你应是走的最久的人了吧?”
“嗯!”
“你怎么不跟这些后生们讲讲你的经验?”
“不能说,会害了他们的!”陈老汉一撇那些后生们,小声说道。
“哦?”
“你越是劝说,他们就越是想证明,这样反而会逼着他们走向危险的道路!”
“对于它们,说教是无意的,只有身上的伤疤才是最好的老师!”
聂让一怔,然后便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心生敬佩。
“老先生这番话可真是说的太对了!”
“我只希望他们能尽早明白到平静的可贵!”
陈老汉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第一次走镖就失去性命的人。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哨声传遍营地。
陈老汉面色豁然一变,直接抽出后背的武器,同时大声叫喊道。
“敌情、敌情、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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