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峪终于拿到了军校入学通知书。
红红的印有自己的名字通知书,在粱峪手中沉淀淀的。
其它中榜考生都第一时间把喜讯告诉了家里。
可粱峪觉得不怎么踏实。
他认为眼前这一切来的是不是太快了,太突然了。
来的有点不真实了。
没准过几天,自己还要回到这个熟悉的连队。
因为连长曾经说过,那个曾经给自己打靶做过手脚的段显刚,他当年考军校的时候,在整个j军七八百考生中,文化成绩排第二,可入校就被退回来了。
就是因为他复试没过关。
他在连队那么多年,一直当连部通信员,从未参加过操炮训练,本以为考上军校再练也来得及,思想上没有重视。
结果到校没几天把背包回来了。
他是超期服役,没有第二次机会,让人实在可惜。
可粱峪自己和段显刚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军事上不也是一张白纸吗?
尽管任班长提前给自己补了课,可实操科目太多,只能是走马观花,来不及了。
好在占排长偷偷地给了他一个“锦囊”。
说到军校后,不到万不得以,千万不要打开他。
这天阳光明媚,又是一列似曾相识的绿皮火车,穿行在一座又一座大山之间。
一会钻进山洞,车厢内一片漆黑。
一会又来到平原,一望无际的田野。
粱峪背着背包,换乘两次,辗转两天,穿过数不清的山间隧道,最终来到了一座山城。
在一座军营的大门上,横标着“xx指挥学院”六个大字。
粱峪心里格外激动。
他把录取通知书递向门口的红牌卫兵。
按照哨兵指示的方向,粱峪走进大院向左。
左侧石壁上刻有学院简介。
这所学院早听连长说过,它是建国前按照老人家的指示建立起来的。
全军的炮兵人才都要在这里进行培训,是炮兵精英的摇篮。
简介的内容好像比连长介绍的还要全。
再往里走,眼前是一条宽宽的马路。
马路两边是高耸入、由近向远的一行行的白杨树。
每一棵白杨都有一抱来粗。
粱峪想试着去抱一下,被巡逻的卫兵制止。
因为树干底下已经涂了层厚厚的白灰。
约莫20多分钟左右,粱峪来到了一座红墙青瓦的楼下。
大门左侧,挂着一块青铜板,上面写着“第十一学员队”。
几位和自己一样着装的战士,看到粱峪拿着行李,向楼里张望,一个高个的兵就上前敬礼,
“战友,你是十一队来报道学员的吧!我叫周峰,欢迎你!”
粱峪还礼并回答,
“是的,我叫高粱峪,来自xx军区xxx集团军。”
高个子兵把粱峪的通知书交给另个战士。转身又接过粱峪的行李带着他往楼里走。
进门上了二楼,左拐往里走。
各个房间已经来了一些前来报到的战士,都说说笑笑,不断地向门口处张望。
到阳面第11个门,推开进入房间。
周峰拍着粱峪肩膀说,这是十一班,十一队的十一班,你是头一个。”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学了。你收拾一下,准备下楼登记,然后洗漱开饭。“
周峰打过招呼后下了楼。
粱峪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这个房间足有20多平米,四套上下铺的床。
并不觉得拥挤。
房间举架很高,站在上铺的,也能直起腰。
靠窗户放一张桌子,用手推一下很沉,也很结实,和这栋楼的感觉一样,让人踏实。
没过多久,走廊上又开始热闹起来。
周峰带着四名新报到的战士走了进来。
大家一一报名,敬礼握手,分别把背包放到离自己最近的床铺上。
大家都很客气,也都很兴奋。
快到下午晚饭的时候,走廊上响起一长一短的哨声。
有人喊到,“同学们开饭了,全体人员下楼集合。”
好多战士鱼贯而下,来到中队前的操场上,由高个子周峰整队,向队前的一位少校报告。
“队长同志,xxxx学院第十一队学员整队完毕,应到130人,实到130人,请指示。”
周峰声音特别响亮,整个操场乃至身后的大操场都好像被震到了。
比连长何太平的嗓门儿还要大,还要亮。
少校领导还礼后跑步来到队前,靠腿站定,
“讲一下!”
队伍刷一下立正!
“稍息!”全体又刷的一声。
粱峪觉得,这声音比自己连队老兵们出腿的声音好听多了。
这时少校开始讲话,
“战友们,同学们,我是咱十一队队长杨启,从今天开始,我和教导员冯爱强和副队长钱来,将与大家共同度过三年的军校生活。那么从明天起,学院将利用一周时间,组织学员进行入学复检,这个复检,主要包括分四个部分,一文化,二身体,三火炮专业,四体能。希望同学做好充分准备。一周之后,通过复检的同学们,将参加由全院十八个学员队组成的开学典礼,祝你们取得好成绩,我们几位将在一周之后的这里,为你们授学员军衔。”
唉!
好不容易考入军校了,还要复检。
本以为接到入取通知书,已是板儿上钉钉的事了,当官当干部就十拿九稳了。
可按杨队长说的意思,一周之后,就会有人重新打起背包回家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
会是自己吗?
能不能是自己呢?
粱峪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文化课和体能应该能过得去,自己统考成绩,就是不保送加分也够用。
可是高炮专业,他是一天也没有正八经儿地训练过,临阵磨枪怎么能管用。
那一排排的火炮,在炮衣的包裹下,简直就是一具庞然大物,一大堆零器件,一下子怎么能够全部记住和掌握。
到现在一想,脑袋都觉得乱。
可是按照下发的日程安排,第一天文化考试,第二天是身体检查,第三天体能测试,最后一天就是火炮专业测试了。
学员队除了宿舍和操场之外,没见到这里哪有高炮,也没有机会提前熟悉一下。
哪有高炮?还不能向其它同学打听,别弄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办法只好硬挺。
这三天当中,同宿舍的战友们,表情都很严肃,刚报道时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没有了。
这几天晚上,大门前的器械场上,都排满了人。
由队长指定几个战士负责维护秩序,按排序上单杠、双扛练习。
当然,等粱峪上扛的时候,就会引来一片笑声。
因为,当兵这几年,没有在连队战斗班度过,上单扛又像新兵一样,成了秤砣。
大家越笑,粱峪心里就越急,越急,心就越慌。
别看刚来三天,嘴丫都发起了小黄泡儿,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第四天很快就到了。
早饭后,由周峰把130人整队带到学院的一间室内训练场。
在训练场内,队伍被分成两组,一组考单扛,另一组考双扛。六位文职军官手捧着本夹子,站立两旁。
由周峰喊名字,”二练习“上扛。
”二练习上扛“,是的。
”单扛,也是二练习?“
”是的!“
粱峪再次确认,身旁的同学已经不耐烦了。
等到喊到高粱峪的时候,粱峪手心里出了汗。、
他臂力弱,单扛不行,但双扛会好一些。
上单扛的时候,问题来了。
本来还能上去,可是在考双扛的时候用力过大,胳膊酸了,这样反复两次上扛也没有通过。
没有第三次了,教官示意下一个,并记下了粱峪的成绩。
今天一整天,考的那个奶奶样儿,中午也没有心思吃饭,仅喝了半碗粥,熄灯号后,就睡下了。
他不敢想象第二天火炮测试能不能过关。
全班八个人,只有粱峪今天出了点问题,其它的人全部顺利过关。
第二天,学员队被统一带到了另一间空旷大教室。
教室一侧,有一个排梯型座位,像电影院的那种。
教室中间,已退去炮衣的两门火炮被停放在教室中央,直直的炮管指向上空。
学员队伍按照周峰的口令上了台阶,静候在座位上,等待台下两名教官的点名,教室内鸦雀无声。
这时,稍胖一点的教官说话了。
“同学们,欢迎你们接受今天的复试。今天,按照惯例专业复试,一至五炮手可自选。但为了公平,根据上级要求,今年统一考一炮手操作。”
”一炮手?“
粱峪眼前一晕。
粱峪在连队补课的时候,他练的是五炮手。
身体壮,手臂粗,适合练填弹的炮手。
连长说,军校复检炮手可自选,练好一个就不错了。
现在倒好,问题来了。
一炮手,他一点都没有练过。
光知道这个炮手脚底下有一个脚踏纽儿,右脚用力一踏,那枚冒火的弹头,就会从七米多长的炮管中呼啸升空,击中飞行的目标。
再等等看吧。
好在,粱峪不是第一个出场。
前面的几个学员,听到教员下达的口令后,手中的标尺向上或者向下,转动了一到两次,就下来了。
从他们回到座位上的表情上看,是过关了。
等粱峪在一炮手座位上坐稳后,教员发出口令,”向上一个标尺!“
粱峪想,手中的这个轮骨,只能转动两个方向,教员说向上一个标尺,他就把轮骨向上动了一下。
粱峪侧脸看旁边的教员。
教员盯了一下标尺,抬头用异样的表情看着粱峪。
粱峪觉得坏了,可能是理解错了,赶紧向下拧了两下。
这时教员沉着脸,下达口令,入列,下一个。
之后到谁上场了,怎么考的,通没有通过,粱峪就记不清了。
他一直在回忆自己刚才的动作,还回忆到第一天上单扛时的动作,他越回忆心里越慌,完了,肯定没戏了。
回到宿舍后的高粱峪,一片茫然。
四大项全部考完了,下午基本没有什么任务了。
粱峪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心里急得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人呢,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非要自己打罪来遭,本来可以平平常常地活过人生,自己偏来到部队,自找苦吃。
当兵,当兵是闹着玩的吗,是要动枪动炮的。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否则弄不好会死人的。
当年打错枪都在心里上留下了阴影。
人家让打单发,你偏偏打成连发。
这和上级下发的通报性质不是一样吗。
那个通报,他还清晰的记得。
他是一位副参谋长在组织打靶的时候,一个战友不小心,把拉响的手sl掉在沟里。
手sl离这位战友不足一米,呲呲地冒着白烟,在一旁组织训练的副参谋长,反身扑了过去,战友被他推向一边,自己却没来得及把手sl扔出去,在手中爆炸了。
据说这位副参谋长也在这所院校深造过,本想自己借个机会,去了解一下这位参谋长的人生痕迹。
现在完了,一切都将成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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