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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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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芊站在落地镜子前欣赏着自己,左手从自己的额头,鼻梁,脖子,滑到坚挺高耸处打着圈,魏芊不爱照镜子,在镜子里看自己就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个童年没有获得爱的人,成年后往往不懂如何爱别人,甚至不爱自己。

    父母离婚后,魏芊一直和母亲、哥哥生活在一起,李梅收入低,魏晨光的抚养费也像挤牙膏似,不要就不给,李梅定期都派他们兄妹去讨要抚养费,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他们兄妹总是在雨天去魏晨光家。岭冬这地方,给人的印象是热,但是一旦冷起来,却能让人体会到什么是阴冷渗骨,岭冬人都习惯单薄的穿着,所以遇到突然的寒冷都是猝不及防,也许是气候得潮热无常造就了岭冬人坚忍平实的性格,但过份的坚忍却又导致了冷漠麻木。所以环境创造人一点都不假。

    魏芊最无法割舍的就是把岭冬一分为二的那条蜿蜒的江——像心头的一条疤痕,记录着江边生活的人的所有喜怒哀乐,最终奔腾着流入大海,一去不回。开始的一些年,魏芊忙于被父母责骂,忙于到处找父亲讨要赡养费,忙于艰难的生存下去,她很少留意在自己居住的城市里竟然有一条如此美丽的江,从旁边经过时都没有哪怕是分一点点心去看一眼,就像无暇注意一个杯子,一张椅子一样。直到那天……

    那天,在放学在回家路上她遇到了之前李梅曾经交往过的一个包工头,他开着一辆客货两用突然停在她等红灯的路边,问她要不要和他去吃好吃的,她犹豫了一下上了车,他带她到了郊区的一个餐厅,桌子安在一颗大树上,沿着梯子上去坐下来,高高的可以看到下面的院子,狗和猫,魏芊非常喜欢那个树餐厅,吃的是火锅,那个人一直给他夹肉,自己点了啤酒喝着问她:“你上几年级了?上次见到你还是个流着鼻涕的细佬仔,短短两年,大个女啦!” “我初二了。” 魏芊低着头轻轻地说。他又问:“吃完饭我带你去唱卡拉k好不好?很好玩的,你去过吗?” “我没去过,同学们都去,我没钱。”魏芊说道。看她没拒绝,男人很高兴,急忙说:“那好,我们等会就去,很近的,包你喜欢,你最喜欢谁的歌?” “我喜欢陈慧娴,她的歌我都会唱。”她有点兴奋的说。

    吃完饭,男人带她到了附近一家不大的卡拉k,在一栋基本是饭店的三楼,乘了一个又黑又脏的电梯上去,一进门一个挺大的厅堂里满满当当坐了几十个女孩子,高的、矮的、美的、丑的、黑的、白的一应俱全,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低胸白色超短连衣裙,胸口都有个号码牌,看他们进来,一个粗壮丰满的女子马上站起来拉住男人的手臂说:“奇哥好久不见,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还带着人啊?”她一边说一边整个人牛皮糖一样粘了上来。男人连忙推开她说:“哎呦,美美我今天来是纯唱歌的,下次一定找你啊。” 说着就拉着魏芊往里面走,那个女人盯着魏芊撇撇嘴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进了一个小房间,几个黑色沙发,一个小茶几,男人招呼服务进来开电视,并且帮她点了好多陈慧娴的歌,魏芊没完没了的唱了几个小时,还喝了几瓶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可乐,冰凉凉的又甜又爽。这是魏芊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第一次有人带她出去吃饭,唱卡拉k,还喝了可乐,她的脸略略发红,两眼放光,像一条在旱地上蹦哒的快窒息而死的鱼突然被扔到水里的感觉,对了人其实很容易满足,在有些特定时候。

    唱完歌出来,男人说:“好闷热,我带你去江边走走,那里空气很新鲜的。” 魏芊第一次闲散的走在这条天天见到,却如此陌生的江边,那天月亮很大很近,触手可及的挂在江面上,看着那平静且轻柔的江水蜿蜒前行,江两岸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入魏芊黑而亮的眸子中。

    原来一切美好距离我们很近,对一个贫穷的人而言现实就像是一块又黑又厚的布遮住了我们本来敏锐的双眼,你能想象一只饥饿的等待腐肉的秃鹫,去欣赏路边一朵美丽的野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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