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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铃浩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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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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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将一众宾客都安排妥当,翁元浩兀自站在石阶上,他脸上的那份稳定和确信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分分的减少,焦急和忧虑慢慢地爬上了他的眉梢。

    翁元浩一双虎目炯炯生光,盯着远处朦胧夜色,半响方转动身躯,对身侧一个锦衣大汉低语道:“雷天,你现在去后院牵来我的夜照红蹄马,然后快速出府,一旦发现沈公子下落,就……”,

    他话音未落,已有一阵尖锐而急促的惊讶之声从后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啊,小姐她,小姐……”

    翁元浩陡然听到这叫声,扬声道:“金竹,怎么啦,小姐怎么了?”话音刚落,人已飞出数丈开外,折过莲心庭,穿出洗砚斋,跃经诵佛楼,几个起落间,势如飞鹤,已来到了女儿闺门前,止住身形。

    他目光望去,只见房门大开,两旁数个婢子都面含悲色。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跃进入房中,却见女儿斜卧在绣榻之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翁元浩赶忙凑到爱女身畔,却不由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人哪里是自己的女儿,分明是爱女的丫鬟心屏。而更令他吃惊的是,心屏早已死了有半个时辰。同时,他更担心的是,心屏死了,女儿又去了哪里呢?

    这一下子变故,让翁元浩如坠里雾里,他思索片刻,听着屋外脚步之声杂乱嘈杂,知道是一众宾客闻讯赶来,先镇定了心神,整了整衣冠,对四下婢子道:“你等听好了,此事先不可声张,待老夫查明再说。”

    转身欲走出房门,目光一瞥,却看见心屏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心下蹊跷,取出来仔细端详,却是一块红里蕴黑的玉珏。

    翁元浩知道这必定是心屏自凶手身上摸来的,想要告诉旁人谁是杀人凶手。他小心收好玉珏,踱步走出房门,屋外已早被宾客围个水泄不通。

    翁元浩重振精神,知道今天所发生之事绝非偶然,一连串的事情也让他知道,似乎这一切都不单单只是针对狮铃堡而来,这让他有必要将一切都告诉来此的江湖同道。

    于是,翁元浩顿了顿语声,开口道:“翁某感谢各位武林朋友,可以赏脸来敝堡庆贺小女翁怡和落枫堡大公子沈容的婚事。可是现在,发生了一些翁某始料未及的变故……”

    “哦?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沈大公子还未赶来?”“翁堡主在这里又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各路群豪众口纷纷,顿时沸腾。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且先听翁檀越讲完,想必此事极为要紧且牵连甚重,不然翁檀越也不会当着我们众人之面谈及此事。”

    只见一个慈眉善目,颈悬佛珠的白胡僧人,双掌合十,口宣佛号,来到了翁元浩身前。

    翁元浩欠身施礼道:“原来是少林方丈天灯大师,翁某这厢有礼了。”

    天灯大师道:“还请檀越继续所言刚才欲言之事。”

    翁元浩颔首,自接道:“想必各位也已发觉,吉时已过,但迟迟未见沈贤侄的身影。这也是适才翁某所为忧虑之事。”

    “咦?沈容还未到堡内吗?”

    翁元浩的话刚刚说完,人群之中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传到翁元浩耳中之时,已有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袍的老者走上前来。

    这老者一张脸上满是褶皱,两只眼睛半睁半闭,头顶稀疏留着几缕白发,一双满是泥垢的手中却抱着一具极为雅致的二胡。

    看见这老者,翁元浩忙道:“乐大先生何出此言?翁某自始至终站在堡前石阶相候,却未见沈贤侄前来。”

    眼前这个老者看着其貌不扬,打扮寒酸,却是嵩山派名宿乐拂柳乐大先生。

    乐大先生抚着白须,道:“这绝不可能,沈容怎么会没有在堡中呢?”惊疑之下,“老朽分明一柱香前还在洗剑塘边见过他,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此言一出,翁元浩不禁动容,追问道:“前辈确定没有看错?”

    乐大先生拍着胸脯道:“绝不会看错,只因三个月前他还奉命陪老朽在嵩山绝顶大醉三日,就是烧成灰,老朽也一定认得住他。”

    说完,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正因老朽和他谈得投缘,老朽也十分喜爱这个孩子,所以刚刚在洗剑塘前他见了老朽,却未向老朽问好,老朽才觉得奇怪,”

    顿了顿,“于是把他拦下与他攀谈。”

    乐大先生笑了笑,“老朽问他是不是赶着去前堂办礼所以如此匆匆,他看着我,就笑了笑,回老朽一句,晚辈刚来堡里不久,还未换吉服,刚才失礼之处望前辈海涵。等下还要请前辈一醉方休呢。”

    “听得老朽哈哈大笑,试想哪个男子成亲之时不是得意难免有所失误,老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可不能醉,新郎官若是醉了,谁来入洞房呢?”

    乐大先生说到这里,看着翁元浩,“于是乎他就离开了,老朽在塘边呆了片刻,直到听到后有事,便直接赶来了。”

    这许多话说完,翁元浩心头一凛,天灯大师已开口道:“沈檀越可在,沈檀越可在?”

    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夫,在场诸人无论远近皆可听到,可偏偏无一人应声答话,显然沈容绝不在此。

    这次乐大先生皱了皱眉,全场一片寂静,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齐齐看着翁元浩,等他发话。

    这时,一个嗓音洪亮的矮胖汉子排开众人走上前来。

    只见他肥肥胖胖的身躯如一个大肉球般,偏偏腰际悬着一柄竖起来比自己还长的宝剑,穿一身淡墨水靠,走起来步履笨拙,活像一只上陆不会行走的鸭子一般。

    只是他目光睥睨,顾盼自傲,那份气势偏偏又极具威慑力。双目转动,已开口道:“适才翁堡主突然从前厅来至后宅,想必是此处也出了事故,难道是小姐也有什么事端了吗?”

    翁元浩听他说完,抱拳朗声道:“鱼岛主所言不差,小女她……”,话未说完,已虎目含泪,哽咽着道:“老夫一来到小女闺,只见小女……小女她……她已经被人杀害了……”说完这句话,已经泣不成声了。

    刚刚说话那矮胖汉子是赫赫有名的海上巨盗“义薄天”鱼问夫,在江湖上的势力首屈一指,平日里重友纳交,是以虽为海盗,却盗亦有道,为江湖儿女所称赞。

    此际听到翁元浩说出如此不幸之事,一夜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良辰吉日变送终丧日,闻者无不慷慨悲愤,为之落泪。鱼问夫突地抽出腰畔长剑,朗声道:“翁堡主遭此不幸,我们蒙堡主抬爱来此贺礼,无论凶手是谁,都应合力调查,众手除奸,哪个胆敢纵容凶手,我鱼问夫第一个不答应!”

    说罢,掌中利剑已削落一块巨石。

    群雄无不义愤填膺,摩拳擦掌,齐声道:“愿为堡主调查真凶,愿与小姐报仇雪恨!”

    “在小姐遇害之前,可有旁人进过小姐闺?”鱼问夫向四下的婢子问道。

    方才尖叫的那个丫鬟金竹想了想,应道:“婢子想起来了,不久前好像是沈公子来过小姐房中,婢子还听到沈公子当时大声地说让婢子们稍后进来服侍小姐,然后他就一个人离开了。可是过了好久婢子们还听不到小姐使唤,便想着过来看看,谁曾想,小姐她,她已经被杀害了……”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翁元浩听了,暗自寻思,难道沈容真的来了吗?那他为何又要杀害自己的新婚妻子呢?怡儿去哪里了呢?沈容又岂会不认得怡儿呢?

    现在的一切迹象都说明了沈容的嫌疑最大,可偏偏又总有那么一点说不通,是什么呢?

    “咦,堡主,你脚下之物是什么?”

    乐大先生已俯下身子去拾翁元浩脚下之物,拿在手中,凝视半响,不由叫道:“这是沈家祖传的御龙珏,不会错不会错,当真是沈容那个奸贼无疑了。”

    只见他怒道:“好一个恶徒,枉老朽对他青眼有加,想不到啊,想不到!早知他就是杀人凶手,老朽就应在洗剑塘前毙了他!”

    翁元浩这才发现刚刚存在袖中的玉珏掉在了地上,听得乐大先生的话,不管如何,至少沈容总有杀害爱女的动机,失望痛心之情洋溢于表,叹道:“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夫当初怎么会让这种败类作我女婿!”

    “阿弥陀佛,无色无相,我佛如来尚有慧眼错看之时,又何况我等平凡众生,还望翁檀越节哀,早日捉拿凶手才是。”

    鱼问夫一挥长剑,道:“各位同道,沈容这恶贼天理不容,捉拿此人我飞鱼帮首当其冲。然此事背后,是否涉及落枫堡“一剑游龙”沈大侠尚未可知,是以鱼某愿与翁堡主同赴落枫堡一探究竟,在此之前,万勿惊扰无辜!”

    这海上巨寇不愧是一派宗主,做事黑白分明,翁元浩亦道:“此言即是,就按鱼大侠所言,待老夫与鱼大侠去落枫堡查个明白再说!”

    就这样,一日之间,沈容从高高在上的武林新秀,快剑公子,变成了江湖上欲除之而后快的大奸巨恶。

    养心斋。

    翁元浩坐在自己的那张虎皮靠椅上,盯着手里的一封信怔怔出神。

    这是翁怡临走前写给翁元浩的书信。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女儿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翁元浩的脑中。

    现在他知道了女儿失踪的真实原因,原来是不想嫁给一个她自己不愿去喜欢的人。

    翁元浩的内心无比伤痛,也许这门亲事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个父母如果连自己女儿喜欢的东西都不知道,那是有多么的可悲啊!

    明明知道女儿没死,但他却仍无比自责,因为女儿的失踪,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但现在又不是他该长久自责的时候,因为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诡秘的阴谋正在进行着。无论如何,如果不是女儿阴差阳错的出走,那么现在他真的要失去自己的女儿了。

    现在他打起精神,当先要办的事情,就是找到是谁想对自己女儿不利,然后顺藤摸瓜找出这一切背后的阴谋,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沈容。

    因为这件事情,翁元浩知道,绝非那么简单!

    甚至可能会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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