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年轻人,我还没有大上午招待客人的习惯呢。”酒馆老板年纪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眼睛很有神,但胡须很重,略显邋遢。他穿着马裤马靴,头上带着很奇特的皮帽子,鲜亮的衬衫让孟禾不太适应,颈间那条三角巾倒是别致的很有韵味。
白杨似乎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稀奇的舔了舔嘴唇,“老板,我们是第一次来,可不可以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当然!”老板爽快的答应着,并且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洋酒来,摸着下巴对孟禾说:“姑娘,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很不礼貌。”
“呃,抱歉!”孟禾坐到他面前的凳子上,干笑两声说道:“我在这边生活了二十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家酒馆,你让我觉得很新奇,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ay&b!”
“哦?!”两个年轻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会讲英文,好厉害。”
“看来你们也会!那我就没啥厉害的了。给你一杯,给你一杯,哦~我也来一杯吧!”
三个人对视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陌生的环境,幽默的老板让孟禾松了口气,“这是啥酒?竟如此香甜,下肚之后,嘴里回味无穷,好喝,我还要。”
“要给钱的姑娘。”
孟禾不理会,指了指身边的白杨,“他有。”
“姑娘家家的脸皮还真是厚!不过今日难得我高兴,我同你们说说我在美国的所见所闻怎么样?”
“好啊!”他俩兴奋的直拍巴掌。孟禾还不忘催促着他给添酒,此时她完全沉浸在老板讲的那些神奇的故事中,方才的烦闷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白杨也听的入神,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独享寂寥的大漠,卷起黄沙的狂风,神态恣意的骆驼,独具一格的酒馆此时此刻,世界安静的让人羡慕,没有谣言,没有琐碎,没有对你不管不顾的亲人,没有无缘无故强加给你的压力,只有一个不相干的人,讲着不相干的故事,却可以让你的心有短暂的歇息。
“我们得回去了,老板!”白杨歪歪扭扭的站起身,伸手推了推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孟禾。老板按住白杨,担心的拧着眉头,“就你这样咋开车啊?你俩要不就在我这儿睡一会儿?”
“不成,不成!”白杨摆摆手,大着舌头说道:“老板今日已经对我们格外开恩了,我俩万万不能继续打扰了,回家!”
“哎~”话音刚落人就直挺挺的栽了过去,老板扶住白杨,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他们俩交给我吧!”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穿了一件奶白色斜襟领长衫,并无夸张耀眼的图案,而是在底襟盘扣处飘零着几片红色的花瓣,像是残破的玫瑰,在白色的云间飞舞。
“这位样貌出众的弟弟,我如何能相信你呢?”老板将白杨放到椅子上,径直走到夜烽的面前。他要好好欣赏一下这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夜烽总是自诩城北徐公,样貌无人能及,可却从未被人如此细瞧过,忍不住后退一步。
老板忍俊不禁,“让你害羞了,失礼失礼,恕我唐突。”
人家既然道歉了,夜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哪里的话,倒是我要好好谢谢老板。我的两位朋友怕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酒钱我帮他们算了。”
“哎~”老板皱着眉头摆摆手,“能请你的朋友喝酒是鄙人的荣幸!哦,自我介绍一下,鄙人上官玉,陌上人如玉的玉。”
听到这等自我介绍,夜烽忍不住在心里嘲讽道,还真真有比他不要脸之人。可表面的客套还是要有的,“弟夜烽,夜晚的夜,烽火的烽。今日真是有劳上官老板了,改日定带他二人过来赔礼。”说罢夜烽便抱起孟禾走了出去,上官玉歪着脑袋意犹未尽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回过神时赶紧扶着白杨跟了上去,并帮夜烽将白杨塞进了车里。
“上官老板,告辞。”
“后会有期!”
发动车子之后夜烽忍不住呼了口气,平日里总有叶子骞和宋青山在,旁人哪敢如此调侃他!即便是绸缎庄那些丫头们,也不好在两位大人面前搬弄口舌,只是没人之时逗他几句。今日这位眼神实在过于火辣,夜烽竟然想起了叶子骞。他明白,那不是一般的眼神,那是欲望,是霸占。
孟禾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山。余晖还在窗前流连,似乎是太阳的不情愿。橙色的光芒柔柔弱弱的塞满了整个房间,感觉像是谁家淘气的孩子偷了太阳回来,不敢被大人瞧见,只能裹在被单里。窗外一阵清风吹过,轻抚着她的脸庞,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而后才惊觉:我在宋青山家!!!
“你可算是醒了。”端着托盘的夜烽脸色不太好的走了进来,“饿坏了吧?先喝点。”
“白杨呢?我记得我们俩在喝酒。”
“是——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夜烽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好姐姐啊,眼下世道这么乱,你竟敢醉到那般模样?!若是遇到日本,肯定死无全尸。”
孟禾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便被饥饿唤回了理智,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吃饱了才质问道:“你最近咋都不去给我送吃的了?才几天就厌烦了?”
“姐姐这话说的,我近来可是没少受责罚,脸都被打肿了。不过话说回来都是你惹的祸。”
孟禾担心的凑近他,仔细的瞧了瞧他精致的脸蛋,颇为担心的问:“谁啊?还敢打你?现在怎么样?全好了吗?不过,我咋是罪魁祸首?”
“你这人好记性!”夜烽一生气,连姐姐都顾不得叫了,站起身,怒气冲天的指着孟禾,“那日说好了我与大哥一同前往,可我临时发懒不想动便央求子骞哥代我前去。大哥和我们不同路所以不知道子骞哥代我去了。子骞哥脾气暴躁,说是遇到了对手便打了起来,人可不是子骞哥杀的,他哪顾得上啊。可大哥不知道啊,回来先是收拾了我一顿,待我解释清楚又收拾了子骞哥一顿。你啊,竟为了个陌生的下人跟我们置气,看来我们这感情也不怎么牢固嘛!”
孟禾见他这般气愤,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急躁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抱歉的摸摸他的额头,“夜烽,姐姐也不是故意生你们气的。当时的情景你是不知道,所有人都在讨伐凶手,而我也是气的两眼发昏头脑发涨。不过子骞哥和谁打起来了?我怎么没听倩倩提起?”
“这还用得着说吗?在那里等和子骞哥交手的只有你的少爷了。姐姐,你没事吧?”夜烽低着头探了探她的前额,“没发烧啊!怎么变笨了?”
“胡说啥呢!”孟禾拿开他的手,愁眉不展的坐到了床边。夜烽也紧跟了过去,“姐姐,这分明是于远之的挑拨离间!你想啊,他见过大哥知道你俩情投意合,心生嫉妒在所难免。可他又不想成人之美,所以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子骞哥说,他挖了眼睛放好了钱于远之就过来了,二人交手许久子骞哥才得空逃跑,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这人多半儿是于远之杀的,你可别瞧的这少爷。”
“啥?!于远之?!他不会的。之前我叫他杀日本人他都不情愿呢,怎会杀害无辜的安子。况且他也没说想要和我怎么样嘛!”孟禾实在没办法把杀人凶手和少爷联系在一起,总感觉像隔道火山。
“你还真是单纯啊!人家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还糊涂呢!”夜烽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说:“他就是喜欢你嘛,所以想要赶走你周围所有男人,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也能理解,只是这手段过于卑鄙。”
孟禾还是不太理解,在她心里于远之算朋友,为人还算正直,对她更是有求必应。况且孟禾宋青山从未在少爷面前表现出极其喜欢孟禾的样子,这仇恨从何而来啊?
“烽儿!”沉稳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床上的两人纷纷抬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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