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光直直地射在莉安的脸上，让他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莉安抓着铁丝网想要站起来，却看见场边站着的欧琳阳。
“……琳阳。”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的。
他这时候应该说出这几个字，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但是有事啊，他摊上大事了，本来这大事他准备一个人扛着，但是这傻姑娘非要跟来，现在好了。
早知道，就不该回来了啊。
不该回到禹州，不该来见欧琳阳……他应该消失啊，欧琳阳过几年就会慢慢把他忘掉了，为什么他一定要回来呢？
“没……”莉安努力扯起嘴角，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没事的。”
欧琳阳仰着脸看他，但是莉安却觉得欧琳阳的眼神散开了，从他的身子两侧绕了过去，再径直看向后面，然后她垂下头，手指捻着衣服的对角。
她在害怕。
每次欧琳阳害怕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
里昂挑起了足球，轻轻一送，足球朝着欧琳阳飞了过去，飞到一半，撞在了铁丝网上，哗啦啦，一阵噪音，足球滚落在了地上，慢慢滚回了里昂脚下。
里昂笑了笑，把球踩在了自己脚下。
“该你发了，现在没裁判，我们就自己来吧。”
欧琳阳的肩膀已经不再颤抖了，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你……”莉安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你他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莉安的脑子一片混乱，明明刚刚理清了的思绪已经被再次搅乱了，一团糟，什么也思考不了。
为什么这家伙突然会说这种话题？
为什么他要说这种“只有里昂和欧琳阳两个人知道”的话题。
莉安脑子里突然有一根弦断了，然后又是一根，他的脑子里就像是一架破烂的小提琴，琴弦疯狂崩裂，刺耳的杂音在脑子里回荡不休。
这些话题只有他和欧琳阳知道。
“好了，接着比赛吧。”里昂笑道。
又是一球袭来，莉安的背后一冷，还在混乱的脑袋迟滞了一秒，但是那颗足球已经再次奔着他最别扭的死角冲去。
莉安想要追上去，但是球撞在了铁丝网上折射回来，穿过了莉安慌张的臂弯，嘲弄似的砸在了地上。
“左边。”
莉安向右一个踉跄，球从他左侧擦过，轰在铁丝网上，一阵哗啦声，向上弹去，铁丝网就像是一张弹力网一样，把足球朝着相反的方向推去，莉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里昂的脚狠狠抽出，把足球擦着莉安的脸颊轰出。
砰的一声，砸在了球门上。
“你……”
“右。”
莉安咬牙强行把身子拉扯到了右边，但是足球来势凶猛，他想要用跑位错开球路，但是足球在他身后的球门框上弹了一下，砸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回弹，又砸在了球门上。
莉安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可笑木桩一样，被里昂踢出的足球来回击打着。
太熟悉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莉安来回奔波着，却始终近不了里昂的身边，就像是整个这球场是他的敌人似的——他来回挣扎，却始终无法脱出。
这就是他之前所做到的。
这就是他之前在地下球场里所做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正在被球场排斥的人是他，莉安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铁丝网上，一阵哗啦声，他眼泪疼的泛起了泪花，模糊间看见殷鱼正在勉强地支起身子，红发完全散开了，发丝耷拉在他面前，他咬了咬嘴唇。
“怎么样，这样足够证明了么？”里昂还在笑，莉安喘着气刚想站起来。
已经证明了。
莉安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动作、战术，甚至连出球选择的角度都没有变，而且这个角度是专门为地下球场量身定制的角度……是他自己做的，在初来地下球场的那几天，他发狠熬夜自己给自己制定战术，借用地下球场场间特殊的配置制定出的这一套战术。
除了他以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穷途末路。
就像他之前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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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校长！快点阻止他啊！”
季校长的衣服下摆被战晴雪一把抓住。
“这样下去莉安要受伤了！快点阻止他啊！”
“我当初……把莉安介绍给你的时候，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砰的一声，莉安又被足球砸到了胳膊，他无力地差点坐在地上，但是身子晃了晃，站住了。
“欸……？”
“我说，如果你们能够帮助她，就再好不过了。”校长把帽子丢在了椅子上，战晴雪看见校长的目光始终看着地面，没有看着场上。
“我……这些怎么样都好！快点让莉安下来！”
“让莉安下来，你又要让谁上去呢，”校长轻声问道，“你？欧琳阳？安以红？还是其他的人。”
“我……那就我自己去！”战晴雪愤怒地大声叫道，迈开步子，几步就迈到了骆寄瑶旁边，骆寄瑶头也没抬，继续敲着键盘，阿尔忒弥斯四处生烟，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你还是没有帮到他啊，战晴雪，”校长说道，随后自嘲般地笑道，“而且他也没有帮到你。”
“我……怎么帮她？没有人告诉我啊！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帮她啊！”战晴雪又走了几步，顿住了脚步，失控一般地叫道，“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台前的骆寄瑶转头看了战晴雪一样，嗤笑了一声，转过了头。
“战晴雪……你是个好孩子，”校长没有回答战晴雪的问题，“但是有些时候，你实在好过头了，你组建这个球队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战晴雪愣了一刹那。
“让大家都……开心起来。”
“那么，为了这个目的你又做了什么呢？”校长问道。
球场里又是一声巨响，足球又砸在了铁丝网上，莉安步步后退，但是里昂却一点射门的意思都没有，他就像是刻意折磨莉安一样，不断地把足球踢向门框。
“你组建了球队，找到了人选，保护着所有人……然后就什么也没有做了，你保护了所有人，真是个好孩子，”校长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但是你在足球上又‘决策’过什么呢？”
战晴雪愣了愣，垂下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绞住，耳边还在响着球场上砰砰作响的声音……就这么响啊……响啊……响个不停。
“你宁愿把所有人都拉去做偶像，也不愿意在球场上多做建树，因为你不愿意伤害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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