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领着歌舒望、乌拉尔、完颜亮几人走上殿来,他先与完颜亮一同朝司马遥行礼(南宫墨行的是执手礼,完颜亮行的是跪拜大礼),然后道:“陛下,北荒使者歌舒望王子到了。”歌舒望与乌拉尔便向着司马遥躬身行礼,口中道:“北荒使臣歌舒望携副使乌拉尔恭祝大鄢皇帝陛下吉祥如意,福寿永昌。”司马遥口称“平身”并问道:“使者为何来迟啊?”
歌舒望自是不会说是西门靖说错了时辰,但也不能说是自己耽搁了时辰,不知该如何搪塞,只得向南宫墨使两个眼色,让他为自己解围。
南宫墨会意,心中虽不喜歌舒望为人,但又怕他当众牵扯出西门靖,只得对着司马遥道:“陛下,臣有事禀告。”说着也不等司马遥反应,自顾自地登上金殿,走到龙椅之侧,对着司马遥道:“陛下,请附耳过来。”
司马遥见着南宫墨这幅摸样,心中极是不悦,心想,你南宫墨平日里与我胡闹也就罢了,可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及北荒使臣的面你也这般无礼,分明是将朝廷与你南宫家的颜面当做儿戏,便轻声道:“表兄,莫要胡闹。”
南宫墨见司马遥不肯附耳过来,便凑到司马遥耳边,将歌舒望所言西门靖之事说给他听。
司马遥听完,神色微动,看了西门靖一眼,也附着南宫墨的耳朵轻语,两人就这般耳语了一阵,互相点点头,再耳语一阵,如此再三,南宫墨才退下殿来。
殿下群臣无不奇怪,这君臣二人有何机密要紧之事非得当着众臣的面互相耳语。
南宫墨下了金殿,携了完颜亮的手寻着一个空案坐下,其神态甚是亲密,群臣在永曦宫外早已见得南宫墨护着完颜亮,见他二人如此也只当寻常。
南宫适心中却是吃了一惊,虽然他素来知道儿子交友只凭意气,不看身份,但这完颜亮岂是一般人,多少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却在众人面前公然与他交好,不是在招人之眼吗?看来得找个时间与儿子细细长谈一番不可。
司马遥见南宫墨与完颜亮一起,心中也是大是奇怪,这南宫墨是长安城中有名的纨绔公子,而完颜亮却是许多年都未出府一步的亡国之君,这二人又是如何厮混到一起去的?
但北荒使者在前,他也顾不上南宫墨,宽言抚慰歌舒望道:“适才南宫世子已将此事种种向朕表明,倒是让使者受委屈了。”
歌舒望连忙道:“不敢。”
群臣也不知皇上为何说出这番话,想必就是南宫墨对皇上耳语所说,司马遥接着道:“歌舒武大汗与阏氏可好?”
歌舒望面向北方,双手摸肩道:“大汗与阏氏都好,多谢陛下挂怀。”此乃北荒习俗,谈话间若谈论君上亲长,必须面向他所在的方向,双手环抱摸肩,以示尊重。
司马遥又问了一些北荒习俗,佚事,歌舒望一一作答,最后寒暄完毕,司马遥才问道:“王子,北荒与长安山高水远,相隔万里,歌舒武大汗遣你来使,所谓为何?”
歌舒望躬身道:“陛下,歌舒武大汗遣我前来,一是望两国能世代相好,延及万世。”
司马遥面露微笑道:“此也是朕之所愿!”大鄢群臣闻听此言,人人皆露喜色,趴下身子,高呼万岁。
唯有几位王爷立在案旁,面有古怪笑意。
南宫墨看着身旁跪在地上的完颜亮,心中更是冷笑。
司马遥一边命众臣平身,一边对歌舒望道:“你回去告诉歌舒武大汗,在朕有生之年,大鄢绝不向北荒用兵,也希望歌舒武大汗不要负朕。”
歌舒望连忙称谢,并道:“皇帝陛下,下臣还有一事,歌舒武大汗愿将他第七女胭脂公主嫁与陛下为妃,种种详情尽在书信之中,还请陛下御览。”歌舒望说罢,乌拉尔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双手捧上,近侍下殿取过信笺呈给司马遥。
司马遥心中微微犯疑,大鄢与北荒交好百年,两国联姻者亦不在少数,却均是大鄢皇室公主嫁入北荒居多,北荒公主嫁入大鄢皇室还未有过先例。这歌舒武突然间要将送女儿送来大鄢给他做妃,不由让他心生疑惑,猜想必是北荒遇到难事,对大鄢有所求,才会如此。
他打开信笺,只见上面言道:“大鄢皇帝陛下在上,北荒蛮夷头领歌舒武再三叩拜敬上。老夫乃北荒一愚人尓,天质不明,德寡才薄,实不该窃居汗位,但先汗所托,不得拒之,纵无才智,也只得勉力为之,幸甚天公垂帘,群臣用命,方始数年无过,思念先汗英明,吾甚愧之。”
看到这里,司马遥不竟有些意外,这书信竟是用汉字写的,他本以为歌舒武是个粗鲁的北荒大汉,不想他竟会写汉字,而且字句通顺,语意谦逊有礼,当真是十分难得,细想之下随即醒悟,想那北荒也有类似大鄢礼部的机构,机构中必有专门撰写国书的书吏,想来这封书信就是出自那里了。
其实,司马遥想得错了,这封信却是出自歌舒武本人之手,这歌舒武与其他北荒人大是不同,他自幼便喜爱中原文化,着汉服,学汉字,常使人入鄢购买中原之物,亦常向大鄢游商探问中原风俗,这写一封书信对他而言是丝毫算不得什么。
司马遥继续阅览,看他写道:“大鄢北荒相交百年,已逾三代,共荣共辱,同进同退,实乃兄弟也。犹记先帝在时,老夫随其用兵,纵东西,蹋南北,破百夷,灭诸胡,驰骋天下,方有今日大鄢北荒之繁也。望陛下恩同先帝,外联友邦,休戚与共,使二国共荣之。老夫今逾五十,已抱孙焉,然夙兴夜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以忧身后之事也,恐一二子孙不肖,将罪二国,以负前人之谊,老夫不安于地下矣。故老夫厚颜祈拜,望与陛下结与姻亲,永结秦晋,方使骨肉相连,两不相弃。”
看到此处,司马遥心中知其皆是虚言,歌舒武必别有用意,果然那信上接着写道:“老夫膝下有六子三女,长女叶尔纳、二子歌舒伯忽、四子歌舒望乃前阏氏所生,三女图娜、五子歌舒驰,六子歌舒别赤乃侧氏所生,皆已婚配,唯七女胭脂,八子歌舒夜乃后阏氏南宫氏所生,尚未婚配,故老夫欲将胭脂许与陛下,侍奉左右,亦求陛下与皇室选一公主恩赐为歌舒夜正妻,还望陛下恩允,歌舒武再次叩拜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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