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没敢去钟仁礼那个村子,她怕钟仁礼认出她,就选择一个与钟仁礼仅有十里的南李坡暂且落脚。在南李坡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个老实善良的庄稼人。二十多年来她从没跟人提过她从夏县来,两个孩子是夏县的。她只说娘家是山西的,两个孩子也只知道姥姥家是山西的,根本不知道他们自己是夏县的。由于钟程不在她身边,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钟程。一年都要偷着去看几次,有一次差点被钟仁礼认出。
老薛到南李坡这二十多年也吃尽了苦头,若不是有个钟程在牵挂着,她早带两个孩子走了。老薛命苦,到南李坡几年男人就死了,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那日子可想而知了。到后来孩子大了,日子才好了起来。
没想到,儿子好好的生意,却突然遭遇变故,还欠了一些债。一直在关注钟程的她,就使了一个花招。他花钱雇了个算命先生,到钟程家,骗了钟程的爹娘。她知道钟程爹娘很信算卦的。就这样乾源渡过了难关,钟程也有了一个好帮手。老薛为儿子操心,俩孩子一直蒙在鼓里,一概不知。
钟程从千里之外的山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公司。乾源一见钟程,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说家里有急事,要钟程和他一起回家。之后,两人就匆匆忙忙地驱车疾驶回乾源家了。
钟程随乾源到了家,乾源娘正好也在家。待钟程坐定后,乾源娘问:“钟程,你去山西找亲娘啦?”钟程说是,刚回来。乾源娘又问:“你都到哪?”钟程说找了大半个夏县。乾源娘又问:“你左脚心有没有一颗痣?右屁股上有没有一个肉猴?”这时聪明的钟程立即双膝跪下。“娘啊,你叫儿找得好苦啊。”他娘赶紧将他扶起,把她这些年的苦难经历向钟程说了一遍,乾源也把娘为撮合他们合作所操的心说了。最后乾源娘说:“娘能有你这颗心就足够了。”钟程接上去说:“不,娘,儿和你比差远了。儿找娘只有十个月,娘疼儿却长达二十多年。为了我你吃尽了苦,受尽了罪,今生今世儿永远报不完您的恩情。”
原来钟程与乾源竟是同母所生的亲兄弟,这也真叫他俩意外。这样,他们的合作,就是亲兄弟间的合作,他们的企业就是兄弟企业。钟程对乾源这几个月的工作非常满意。他在钟程的遥控指挥下,生猪的收购区域,已有原来的一个乡及周边的几个村,发展到现在的数个县。这一块的负责人是张大军。车队由原来的五辆发展到现在的五十多辆。却能不出一点事故,安全行驶了这大半年。钟程除了表扬奖励他们,还要他们认真地总结经验,再接再厉,力保长期零事故运营。运输这一块由郭先民负责。南方的销售工作更是做得有条不紊,吴天成能保证这边收购多少,那边销售多少,还与那边多家屠宰场保持了良好的关系。销售人员,由原来的吴天成一人,发展到现在的由吴天成领导的七人。财务工作钟程也非常满意,他看了一下账目,晶晶能把它做到滴水不漏。这晶晶真要工作起来,还真是个人才。现在公司已经有了一座漂亮的三层小楼,作为公司的办公楼。钟程想,尽管这些成绩都是在钟程的遥控指挥下取得的,但是乾源具有的执行力及执行中的灵活发挥、创造能力也功不可没。这样,他就敢大胆放心地,把贩猪这一项交给乾源了。
钟程迫不及待地把他在夏县结识的李成定给乾源说了,还说了他的一个构想。他想组建一个建筑集团,把一些零散的小建筑队组织起来。和李成定合作,应该是他的这个构想的第一步。乾源也觉得那是一条重要财源,他建议钟程尽快与李成定联系,抓紧促成这件事。
钟程当下就拨通了李成定的手机。钟程在电话里说,因情况变化,他已离开了夏县,回到了家里。他把他们的详细情况向李成定作了介绍,最后说欢迎他前来考察。李成定说他对钟程的企业很感兴趣,他将在近两天内专程到钟程他们那里看看,估计合作的潜力很大。
这天,钟程与乾源正在商量着几件事,电话铃响了。钟程拿起听筒与对方说了几句话后,对乾源说:“山西的李成定到了,在火车站。走,上火车站,会会李成定。”钟程发动车,乾源坐在他右侧,他们开车上车站去了。
他俩在火车站见到了李成定,互相握手、介绍,然后有说有笑地上了车。当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钟程就将车开到乾源妹妹开的酒店——江都大酒家。
江都大酒家是全城很有名的饭店。钟程自有生意以来,凡有宴请饭局或举行什么活动,每次都来江都大酒家。这里不但档次品位高,而且服务也很好。
他们将车停下,一行三人从车里出来,钟程与乾源领李成定向一间小餐厅走去。进餐厅之前,李成定问卫生间在哪,乾源指给了他。钟程与乾源进了餐厅等李成定。谁知,他们左等右等总不见李成定回来。后来,他们又到卫生间看了看,也没见李成定的影子,他上哪去了呢?这下钟程与乾源都着急了。原本是上卫生间方便的李成定,这时却突然失踪了,这该怎么办呢?他在这里人地两生,不可能去会朋友,也不可能是与他俩开玩笑、捉迷藏,难道会是他无真意与他俩合作,临时逃跑不能?不能,决不能!他千里迢迢来谈生意,如果无真意就决不会花时间,花路费跑到这里。难道他会是骗子?可他究竟骗到了什么呢?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乾源脑际闪了一下,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不好,有劫匪,怕是李成定被劫持了,或被绑票。”之后,他又用目光询问似的看着钟程,“打110报警?”
“先别慌,沉住气,仔细找找再说。”显然钟程并没有排除李成定遭劫匪的可能。然而上哪里去找呢?
你说这李成定到底上哪去了呢?他既没有长翅膀飞上天,又没有钻地术钻到地下,更没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那么真是酒店内有劫匪吗?不可能,江都大酒家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还在江都大酒店内。那么他究竟在哪呢?
原来是这样的。李成定从卫生间出来,准备去小餐厅时,路过一个房间。哪个房间?总经理室。在总经理室门口碰见一个人,这人他好生面熟。于是就停住脚步仔细地看了一眼,那人也细瞅着他。你问那人是谁,她不是别人,正是钟程、乾源他们的亲娘老薛。为何她会在这儿?这是因为她女儿和女婿昨天开车回家办事,回来时非让她娘来酒店住几天。以前她娘就不断来她的酒店小住。
李成定与老薛四目相对足有五、六分钟,他俩互相越看越觉得对方不是别人,越看越像他们多年来心中一直抹不掉的那个人。老薛先开口打破这难堪的沉默,“这位客人请进屋吧,请问你从哪里来?”“你是……元元娘吧。”“你是……元元爹吧。”“元元他娘……”李成定疾速地随手关上门,张开双臂抱住了老薛。老薛早已泪水涟涟,偎依在李成定怀里呢喃地:“你叫我想得好苦啊。”李成定轻轻擦试着老薛的眼泪:“你叫我找得好难啊。”……
老薛问李成定:“他爹,当年你上哪去了,你那一走,可把我们娘仨害苦了。”
李成定仰头长叹道:“天命啊,一切都是命啊,没办法,命中注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这些年我找你们娘仨也真算得上踏破铁鞋了。”
李成定感慨万端地讲了他这么多年的曲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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