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开河站起身,说道:“我的潜伏目标是伊朗‘nk’公司派来的剩余团队,他们跟踪我一直到了俄罗斯大使馆附近,一会我仍将回到此地,然后装作逃出安东的控制,如果他们不在周围监控,或者没有发觉我逃出的话,我会用先生的聊天账号与其联络。在我逃出后,为促使‘nk’的人尽快注意到这一消息,需要大马警方发布对先生的通缉令。”
“等等,”阿伦眨巴着眼镜说道:“你从俄罗斯人手中逃走,然后大马警方发布通缉令,这不等于告诉对方,俄罗斯在和大马合作了吗?”
“这符合事情发展逻辑。”苏开河快速接道:“不止俄罗斯,我还会告诉他们,俄罗斯特工带我到内政部,是为四国合作而来,要其小心。在慢慢取得其信任后,逐步套出其信息。”
“我推荐你使用美国的带有定位功能的高灵敏窃听器。”阿伦说完,从随身带过来的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纽扣大小的器件,把它用力一揭,成了两个薄片。“这个可以作为装饰品夹贴在鞋面的里外两层上,我估计对方会进行搜索,当他们发现并移除外面这个时,内层的备用件5秒后自动启动,继续工作。而且,左右脚各一个,确保万无一失。”
“再好不过。”苏开河接过,在阿伦的帮助下,左右鞋面各夹上了一个。
“苏先生,你认真评估过没有,这中间的危险程度有多高?”李副部长一脸凝重,眼神里流露出关切。
“对我个人而言,是有风险,但如果不尽快突破,承受风险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苏开河平静地回答道:“‘’先生是中国人,这里面只有我最适合假扮他,是责无旁贷的事。”用手又一指在座的其他人员,“我相信,如果是西方面孔的话,其他国家的同行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
众人都点头回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职业的使命感,同时为苏开河的理解和淡然而感动,眼神中饱含热切和钦佩。
李副部长起身,走到苏开河身边,一边与他握手一边说:“苏先生,请多保重。”又转头看向所有人道:“我们必须统一行动,确保苏先生的安全。”
众人再次重重点头,纷纷上前与他握手,表达尊敬和谢意。
旋即,安东安排伊利亚和列夫带着苏开河赶往俄罗斯安全局驻地,自己则留在内政部准备后续行动。
黑狮看着载着先生的车慢慢驶入那个院落,处于半睡状态的身体顿时苏醒过来。怪不得院子里没有见到这辆车,果然是出去来着。既然回来了,那么就该正式行动了。
他提着一个长条箱子,左转右转,很快来到早就寻摸好的一座写字楼三楼的洗手间里,打开箱子,拿起里面的零部件,几经摆弄,一个带有消音装置的狙击步枪安装完毕。黑狮举起望远镜,朝院落里的小楼看去。一楼的客厅里,两个高大的男子正悠闲地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用餐,还有一个服务人员不时端着餐盘来回走动,有时还沿着楼梯朝二楼走去,不用说,是给楼上的先生送餐。但二楼的窗帘都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黑狮耐心地等着,时间还早,刚刚19:45,先生睡觉前极有可能是要到阳台上透透气的,至少要关窗吧,只要他拉开窗帘,几秒的时间就够了。而他自己,至少要到深夜十一、二点才能收到核弹是否顺利运到的消息,这四、五个小时,如果只是聚精会神的用来干等,只会让他更加心急火燎,远不如“猎杀”来得刺激和有趣,而且,非常必要。
事情的变化有些突然。送餐人员收回餐具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一楼的两个特工还懒洋洋地斜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时,二楼的灯光忽然熄灭了。黑狮急忙抄起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半分钟后,二楼阳台上出现了一个黑影,笨拙地翻过阳台栏杆,几经试探,终于摇摇晃晃地落到地上,半天没有动静。几分钟过去,才慢慢爬起,在花木的掩护下,沿着墙根,绕往小楼后面去了。
是先生!黑狮凭藉一楼窗户透出的光亮和院子里的景观灯,笃定地做出判断。当即将狙击步枪拆卸、装箱,一路小跑着回到车里,朝院落后面急速驶去。
院落后面是一条僻静的小道,跨过小道,则是一片宽阔的绿化带,各种高矮花木散落其中,一旦有人趁着夜色潜入,旁人根本无从追寻。黑狮沿着小道来回驶了几个来回,一无所获。准备下车寻找时,忽听警笛声由远及近,不一会,便隐约见到院落前面有警灯闪烁,远处,更有两三辆警车往院落后面急奔而来,心中一凛,连忙急踩油门,加速驶离。
黑狮驾车在院落再外围的街道上来回巡视了二三十分钟,还是没看到先生半点踪迹。心烦意燥间,手机响起,是彼得打来的,心里吃了一惊,还没到时间呢,别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吧。心怀忐忑地接起,只听彼得说道:“黑狮,看新闻了没?伊凡告诉我,说网络上刚发布了一个通缉令,是俄罗斯大使馆附近逃走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照片正是‘先生’。你准备怎么办?我们正准备运货,抽不出人手,而且现在到处是巡逻的警察,更不敢分神。”未等黑狮说话,又叮嘱道:“不行就先别管了,大事要紧。再不然,伊凡建议说,可以给他网络留言,他早晚会看到的,到那时再把他‘钓’出来做掉。”
黑狮眼睛一亮,说:“好办法!你们别管这事了,专心运货吧,等你们的好消息。”说完挂完电话,登录上即时通讯软件,一个来自先生的信息跳了出来:救我!
黑狮一看时间,发出还不到五分钟。他刚要回复,又忽然停住,静下心仔细想了一会,从身后找出一个袋子,往里塞进了几样东西,这才回复问道:你在哪。
片刻后,信息回了过来:俄罗斯大使馆附近的一个商场,借一个店主的电脑。
黑狮回复:马上赶到俄大使馆附近的“东野酒家”后面,那儿有座凉亭。
发送完毕,黑狮便退出了聊天程序,急速朝“东野酒家”驶去。赶到酒家后面,见四下无人,快速把袋子拿下车,塞到亭子中间的石桌下,然后开车绕到亭子另一侧的一座小山旁,停下车,换了一身深色的轻便运动装,轻快地跑上了山头,择了一个角落安稳坐下,举起望远镜,朝凉亭看去。
约莫二十多分钟,先生在镜头里出现了,捂着胸口在凉亭的石凳上喘了好一会,四处焦急地张望着。黑狮调转望远镜,朝凉亭四周一圈一圈扩大着搜寻范围,一直看了十多分钟,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取出手机,拨了出去。镜头里,先生先是一愣,很快从石桌底下翻出袋子,找出了手机。
黑狮只简单说了四句话:我在看着你,换上袋子里的衣服,把你的衣服扔到水里,到酒店门口东面的桥下等我。
黑狮一直看着先生走出凉亭,这才慢跑下山,驱车朝酒家东面的高架桥驶去。在离先生还有一百多米时,黑狮停下车,再度观望了一会,这才将手枪上膛,驾车朝先生滑了过去。
车子停在先生面前时,先生想都没想,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一步就钻了进来,惊魂未定地直喘粗气。没等他开口,黑狮便用枪指着他,低声说道:“把你的鞋子脱掉,丢到外面去。还有,手机还我。”
苏开河愣了一下,嘴上抱怨着:“那我穿啥?”手却毫不迟疑地将鞋抛到了车窗外面,接着又一甩手,将手机扔向更远处。手机刚一离手,嘴里就大声哎哟起来:“坏了,坏了,怎么把手机也扔了,我去捡回来。”说着就去拉车门。
“等等,”黑狮稍一犹豫,说:“算了,别捡了。”一踩油门,车子顺着高架桥底疾速离去。
车子持续跑了四五十分钟,直到外面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尽管苏开河一直闭目养神,只偶尔看一眼车外,但他早已准确判断出了大致方位,车子穿过布城后,快到雪邦国际机场时右拐西行,经过万津后不过又走了十来分钟,必是新莫里布海滩无疑了。
黑狮将车停在一个高脚楼前,回头对苏开河说了句“下车”,便拎起几个箱包走进楼里。苏开河毫无介怀地跟在后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吁一口气,说了句:“总算逃出来了。”
黑狮没理他,自己忙活了几分钟后,端着两杯红茶走过来,递给苏开河,问:“你干吗要跑?”
苏开河喝了一大口,说:“现在中、美、俄三个国家都要抓我,要不是他们现在联手调查了,暂时不争了,都能为了我打起来。原本指望在缺少引渡协议方面做文章,让中国正府拿我没办法,现在看来,即便躲得了中国,也躲不开俄、美。我已经七十多了,宁可死在大马,也不想让他们审来审去。”
“哦,原来这样。”黑狮一边轻品着红茶,一边问,“他们联手调查,有什么行动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苏开河回答道:“无非是加强巡逻和搜查,还说用卫星对马六甲海峡进行地毯式扫描,估计白费力气。马六甲海峡里那么多渔船,哪能看出来哪艘船上有核弹?”说着,扫了一眼黑狮的脸,脸上的神情似乎怔了一下,苏开河继续说下去,“你们交易了没?要是还没交易,建议你们先避避风头,没必要急在这一时。”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交易已经被知晓了,只能以快打慢,停下来会更糟。”黑狮面无表情地说着,低头看看手表,已经晚上10点多了。“再有两小时,有多少卫星也没用了。”说完,扔了一套洗漱用具给苏开河道:“你先洗漱一下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安置你,一会只能委屈你一下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手铐。
“理解理解。”苏开河接过洗漱包,便往洗手间走边说:“带我离开大马,相信我,你们后面很多交易还会需要我。何况,你们这次交易也没有完成呐。”
“你说的对。”黑狮眼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苏开河,“我会安排好你的。”说完,用手机对着苏开河拍了一张照片,心中同时暗暗说道:不过,这也得看中、美、俄、马四方动作快慢了。
大马内政部的会议室内,一坏一好两个消息先后在屋内落地炸开。
坏消息是,九点多的时候,刚刚听到苏开河上了黑狮的车,众人正欲欢欣鼓舞,却又听到黑狮命他扔掉鞋子声音,再后来,监听器里除了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再也没有半点苏开河的音讯。循着定位找过去时,只有一双鞋子凌乱地躺在高架桥下,调阅路上摄像头,一时之间也毫无进展。
莫不是被黑狮发现了端倪?或者黑狮本来就是冲着杀人灭口而来?贺衷寒想起胡大山父亲的遭遇,心中揪了起来。
好消息是快点的时候报过来的,海岸警卫队在吉胆岛附近发现了一艘刚靠岸不久的渔船,船上却不见一人,船主也联系不上,经问询当地人,却说不是本地渔船,再查船籍信息,原来属于别的州县,继续追查过去,说该船两个星期前就登记报修了,船主跟多人声称一个月内出不了海,也查了几个修船厂,都没有该船最近的维修记录。
如此明显的反常现象,连分析都省了,会议室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收拾起各自东西就往外冲去。
贺衷寒边跑边想,如果就此找到了核弹,他们会不会迁怒到手中的先生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