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力事件管理局。
“黄财。”职员为黄发少年解开了限制脚铐和手铐,说,“你可以回去了。”
“小哥,我说的没错吧?”黄财甩了甩有些僵硬的双手,又说,“我真的就只是拿着我的小电锯吓了吓人,怎么会是疑似暴徒人物呢?”因为被认定有暴走危险,这几天他都被迫戴上了限制异能力使用过的脚铐和手铐。
职员没有搭话。黄财看职员不理会自己,于是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专管局,然后在一众媒体的关注下坐上了一辆红色跑车。
“队长,小莫为了抓这个黄财可是受了伤的,现在就这么把他放走了吗?”职员小声问道。
“是副局的意思。”队长指的是此时正在媒体前说着什么的刀疤男人。
“可恶,这帮老家伙明明都过了20岁吧。没了异能力的人却当上了我们专管局的要官”
“小点声。”队长对着职员的脑子来了一下。
公园。
“1八岁叛逆少年又出狱,21区专管局副局长表示,电锯暴力事件属于专管局人员误判。”源明空正翻看着手机,便看到了这么一条新闻。
“又误判了?前几天电锯暴力时间的图片还在疯传啊,现在连图片也没了吧?”源明空搜索了“电锯”、“黄财”一类的关键词,果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封锁信息的能力还真厉害。”
“老大!你可终于出来了!这两天不见,可把我们这帮兄弟们想坏了呀!”
正在这时,源明空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吵闹的交谈声。按理说,这个精心挑选的废旧公园即使是可能热闹起来的傍晚也没人会经过才对。
“臭小子,想见我还不是进个局子的事情。”
“老大,那局子里虽然都是些大不了咱们几岁的家伙,但教训起人来可是一套一套的,咱们多少有点案底在那,跟他们打交道多少还是不太情愿的。”
源明空听着有些不对劲,连忙收了伞找了个草丛藏了进去。
“行了,行了。哪有这么多的屁话,你们说给我准备了个玩具,在哪呢?”
“老大,就在前面的公园里。前段时间我们老看见有一男一女往那边走,现在那男的已经在那了,那女的估计还得过会儿。”
被跟踪了!
源明空屏住呼吸,一边小心地打开了手机,一边暗中观察着外面的几个人。
“放屁!”黄毛老大一巴掌排在小弟的脑门上,说,“这破公园有个毛线人?”
是黄财!
“老大,老大!别激动,估计是这个小子藏起来了,这就几个草丛,咱们马上给您搜出来!”
源明空已经关上了手机的声音和震动,此时他正按在“按住说话”的位置。他准备把这些人说话的声音录音发给诗音,以此来提醒诗音这里有危险。
“哦——哦!没收咯!”
源明空察觉有个人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已经迟了,刚才一直在和黄财说话的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源明空的身后,正当他松开手指把语音发送出去的时候,小弟抢走了他的手机。
“选中——撤回。啊,不好意思,老大的玩具可不能做多余的事情,要是老大生气了,我们可是得遭殃的。”
“啧。”
源明空不打算听他废话,在小弟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拿起长柄雨伞用顶端顶着小弟的肚子从草丛里撞了出去。
异能力“电锯惊魂”。
“啊!!!”
小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刚准备阻拦源明空的双手缓缓垂了下去。
源明空感觉到阻力消失,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黄财正把一把极速转动的电锯从小弟的背里拔出,鲜血随之从小弟的背后喷涌而出。源明空瞳孔一缩,手脚一时有些发软。看着眼前的画面,源明空忍不住想要张嘴惊叫,但他立马用上牙狠狠地敲击下牙,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退不了了,没记错的话,后面那个方向都是这个家伙的小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看源明空深吸了一口气,黄财用异能力停止给电锯供电,还把电锯扛在肩膀上,做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源明空绕开两步,举起长柄雨伞向黄财捅去。黄财以为他要故技重施,于是满不在乎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还挥手示意小弟们不要上前。
源明空刚前踏一步,忽然压低长伞伞柄,用伞头对准了黄财的眼睛。黄财见状不妙,下意识抬起右手护住了双眼。
源明空并没有如黄财所想的那般用伞头戳向他的双眼,而是按下开伞按钮,用巨大的伞面彻底遮住了黄财的视线。他带着张开的雨伞向右前方快速跨出一步,然后将雨伞向着黄财的侧脸射去,自己则跨步要向着背离黄财和小弟们的方向跑去。
异能力“电锯惊魂”。
嘶——
雨伞的伞面连同伞柄一起被转动的电锯切成碎片,黄财放下右手,露出了自己突然变得猩红的双眼。此时的源明空仅仅踏出一步,余光还能瞥见黄财从“伞中”钻出来的模样。
还有机会。
源明空以为大约四步的距离优势能让他至少跑到能被其他人看见的地方。然而,黄财忽然展现出非人般的身体机能,单手抓着十斤重的电锯一跃而起,十分精准地将源明空扑倒在地。
“有趣的伎俩,不过,你失败了。”黄财用右手将源明空的头掰向侧面,以便他能够用余光看见自己,“作为惩罚,就把你的右腿小腿割下来吧。”
源明空睁大了双眼。看着黄财平静的表情,源明空终于感觉到了恐慌,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他觉得那双赤红色的眼睛正是异能力暴走的象征——赤目。
“准备——好了吗!”
黄财再次用异能力停止了给电锯供电,并把电锯当做旧时代的手锯放在了源明空的右腿小腿上。
“三!二!”
“不要!不要!”
黄财没有数完数便直接拉起了电锯。
“啊——啊!停下!求你了,停下来!啊啊啊!!!”
“玩具怎么能向主人提要求呢?”黄财拔出电锯,从源明空的身上离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哦!跑不掉的话——”
源明空努力咬牙忍痛,拖着筋骨裸露的右腿向前跑动。
异能力“电锯惊魂”。
“骗你哒!”
黄财又一次将源明空压在身下,他手中的电锯再次转动,源明空的右腿小腿最终没有逃过被割除的命运。
“啊!!!我的,我的腿!”
“还没结束呢。你可要继续坚持到第二个玩具到了才行,要是因为你一个人玩具就进了专管局我会觉得很不值的。小的们,去看看人到哪了。”
“不准动她!不准动她!”源明空大喊。
“都说了,玩具是不能向主人提要求的。”黄财在源明空的背上比划了几下,“感受到了吗?你后背上的肉会以这样的形状掉下来哦!啊!太美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子,你要是昏死过去了,谁来提醒你的小同伴逃跑呢?”黄财一脚将刚从源明空背上掉下来的五角形肉块踢飞,又用电锯划瞎了源明空的左眼。
“啊——啊啊!快跑!快跑,快跑,快跑——”源明空发了疯似的吼叫着。他明白,断了一只腿的自己在异能力暴走的黄财面前确实就如玩具一般,但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正如黄财所说,他还得想办法提醒诗音这里有危险。
“快跑!”
“对!对!就是这样!”黄财发出一阵狂笑,看着源明空若隐若现的五脏六腑,他突然来了灵感,“哦!终于想到了。我说,你知道比干吗?就是那个挖了心还活下来的家伙,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跑,跑,跑!跑!跑!”挖心也好,挖肝也好,挖肾也好,源明空已经完全不在意黄财要如何蹂躏自己了。不过,诗音不行。废人死便死了,但诗音又怎么能因为接近一个废人而遭殃呢!
“嘻哈嘻哈哈啊哈哈!”黄财癫笑着说,“小子,我想到了一个挖掉心脏也不会死的方法了!只要那个心脏不是比干身上的,那不就不会死了嘛!”
黄财看到自己的小弟们正抓着个女孩走过来。
“喂!小子,抬头看看。”
源明空猛地用力顶开了黄财踩在自己头上的脚,抬起头,他便看到了小弟们手中泪流满面的诗音。
“快——”
源明空又要张嘴大喊,但黄财把缩小后的电锯插入了他的口中,待他拔出电锯,源明空立马呕出大量细碎血肉。
“啊——呜——啊——呜——”
不能正常说话了。
源明空一边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一边向着诗音的方向爬去。一步,一步,一步。源明空的脸色愈发苍白,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黄财挥一挥,示意小弟们松手让诗音说话。
“停下来吧,停下来吧,不要再走了”看着血肉模糊的源明空,诗音的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在心中如此询问着自己。
“我要——开始了!”
黄财举起电锯,如猿猴一般发出“喔喔喔”的兴奋地叫声。
救她,救她,救她!异能力,拜托了,我还没超过20岁啊,快给我异能力啊,快来啊!快来啊!不要伤害她啊!不要啊——
气息逐渐缥缈的源明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抓住了正跑向诗音的黄财的腿。
“唔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啊!!”源明空贴在地上不停地用额头敲打着地面,泪水混着血液和污泥一起落下。他在给黄财磕头,他在恳求黄财放过诗音。
“去你的!”黄财一脚把源明空踢开。
“呲——唔——呲——唔!呜呜!呜呜呜呜呜!”源明空翻着白眼挺了两步,又一次抓住饿了黄财的腿。
黄财瞥了源明空一眼,拖着他继续向着诗音走去。
“玩具,看在他这么努力地份上,我允许你选个漂亮的死法。”
诗音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
“嘁——”黄财不满地看着毫无反抗打算的诗音,在他眼里,这个玩具已经丢了灵魂,已经没法让他找到一点乐趣了。
“无聊,那就随便来个钝刀砍头算了。”
“救她!救她!救她!”
熟悉的声音令诗音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副准备送给源明空的“源明空画像”。
“不要。”
诗音突然的大喊令得黄财再度兴奋。
不过,诗音并不是因为恐惧黄财的电锯而喊叫,而是因为她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来自“画中音”。在这之前她听到的都只是包含各种情绪的嘶吼声与悲鸣声,这还是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听到从画里面吐出字来。没有任何依据,但她的异能力告诉她,这是——源明空的心声。
“不要。”
黄财的电锯愈发贴近,从画中传出来的源明空的声音却越来越轻。下一刻,下一刻便会消失。
源明空漫长的最后一口气吐尽了,黄财用电锯砍向诗音的画面成为了他人生的终结。
“不管是什么,救救我们吧——至少——救救她吧——”
“救她啊救她啊!”
“我也想活下来的啊。”
“不要。”
源明空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了。诗音看到源明空闭上仅剩的左眼,松开了先前一直牢牢抓住黄财的右手。
“不要!”
异能力“画中画”。
诗音的长发不知为何由漆黑转为惨白,她的双眼被赤红色侵染又很快退去。黄财的电锯并没有落在诗音的身上,依靠异能力“画中画”,诗音为源明空画的那幅画放出淡红色的光芒将黄财和他的小弟们包裹并吸入画中。原本喜笑颜开的源明空画像变成了愁惨淡的模样。
得救了?
“呼——呼——”
诗音喘了几口粗气,起身正准备向源明空走去,一股脱力感立刻涌上心头,她那惨白的长发又褪回了漆黑的颜色。
“玩具!你惹恼我了!”
“我听见了,来自你的动人愿望。”
在“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期,女子穿着黑色的短衬衫与白色的短裙。戴着“黑笑白哭”面具(一半是黑色的笑脸,另一半是白色的哭脸)的她站在身体残破不堪的源明空的身体前,将右手手心贴在了源明空的心脏处。
异能力“终岁孤独”。
“痛苦吧!然后踏碎痛苦迎向希望吧!”
在女子的右手手心处,不到女子手掌大小的圆形红色印记突然亮起,蜷缩的婴儿、半片的香瓜、酣睡的幼犬、小巧的甲虫组成的赤红色印记包裹了源明空的身体。
随着三个由一朵长着尖刺的莲花组成的赤红色印记先后出现在源明空的胸口处,一颗暗红色的泪珠从源明空的左眼处落下。在伤口处,破碎的血肉仿佛听到了来自它们主人的呼唤,开始以诡异的速度重新生长、凝聚、融合,很快,突兀的白嫩皮肤包裹住了新生的鲜红。
暗红色的泪珠涌成了两行血泪,重生的右眼与原先的左眼都变成了赤红色——赤目的颜色。
异能力“生而平凡”——“荆棘之花”。
源明空的胸口被无数的荆棘贯穿,在“终岁孤独”中看到的一切终于融合过往的记忆变成血污。
鲜血再次喷涌,混杂着奔涌不止的鲜红泪水,血泪将荆棘包裹。鲜血与泪水成为荆棘的养分,被赋予了无尽生命力的荆棘在不断向前生长的同时,又在源明空的胸口处互相纠缠、吞并,形成更为坚韧的荆棘,这些新的荆棘又以他的心脏为底盘开始交错、盘旋,最后汇聚成和源明空胸口处的红色烙印一样同为宝莲形状的荆棘花。
荆棘花成为了以血泪为营养的荆棘们的归宿。
随着荆棘之花的凝成,无序疯长的荆棘们不仅有了方向,更化作一道道利刃。三五根荆棘从身后穿透了刚从画中逃出来的黄财和小弟们的胸口,荆棘利刃绕过了他们的心脏,和源明空胸口的荆棘一样,这些荆棘利刃也开始以他们的心脏为底盘开始缓慢地纠缠在一起。
黄财痛苦地嚎叫着,他本想用电锯割断这些荆棘,但当荆棘穿破胸膛之后,他的电锯便凭空消失了,而且无论再怎么使用异能力,他的电锯也没有再次出现。当荆棘开始呈现出宝莲底座的雏形,觉醒异能力依靠的恐惧化作了巨鲨,早已经遗忘的幼时被刚好断电的电锯划破手指的恐惧感和疼痛感突然淹没了他的意识,施加在其他人身上的种种酷刑仿佛作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灵魂被荆棘从肉体中剥离而出,又被这些荆棘撕扯成碎片。
与此同时,用眼罩遮住右眼的高大男子领着专管局一众人员赶到了现场。
“做好战斗准备,小心被荆棘偷袭。”
忍着虚弱,诗音终于拖着身子扑倒在了源明空的怀中,无意中,源明空胸口不停生长的荆棘在诗音的脸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没有嚎叫,没有嘶鸣,只是两滴纯净的泪水落在了荆棘上。
或许与她的异能力有关,诗音没有像黄财和他的小弟们一样被恐惧和痛苦淹没流下血泪。
忽然,荆棘之花停下了转动,荆棘渐渐退回了源明空的体内。眼中的赤色消散,源明空强撑着身子抱紧了诗音。
“我是21区外勤大队长林正均,二位,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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