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恒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个周末上午,漫无目的的跑到这里,发现在大山深处竟然有户人家,想跑过去要点水喝,差点被气势汹汹的黑狗窜过来咬到,一个穿中山装老头喝住了黑狗。
李宇恒感激的对着老头说到:“大爷,口喝了,给点水喝吧!”老头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水塘上游的一个小泉眼。
李宇恒走过去洗了洗手,水竟然热乎乎的,后来李宇恒去岛城工作,经历的多了,才想起老头这里就是一处含有多种矿物质的天然的温泉。
喝完了水,李宇恒有意跟老头聊聊,才发现老头根本不搭理,要不是开始老头出声喝住了黑狗,李宇恒真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哑巴。
第二次去的时候,李宇恒喊了声大爷,谁料老头闷不做声的坐在屋门口喝茶,,对李宇恒的到来目不斜视,仿佛不存在一样,黑狗也只是朝着李宇恒叫了几声就跑来了,也不像上次那样气势汹汹了。
讨了个没趣,李宇恒独自在水塘边坐了会,就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总感觉老头怪怪的,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没过多久,李宇恒第三次来到这里,这次连黑狗也不搭理他了。
正要离去,突然,刚刚还好好的天气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李宇恒有些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老头从正在除草的菜地里走出来,推开茅草门,朝李宇恒示意了一下,李宇恒看着这越来越大的雨,就跟着走进了茅草屋。
屋里很简单,一个用泥巴做的灶台,灶台里面有一个火炕,一块大石头做成的桌子,木头墩子,木板搭成的橱柜,几件衣服整齐的叠在炕头上。
里面一间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有什么。
李宇恒试着跟老头说话,老头开始还是懒得理他,听李宇恒说了几句话后,老头看看李宇恒,问了一句:“你不是这附近的,是哪里人?”
“我家是莒州的,因为工作才到这里来的。”李宇恒答道。
“莒州,莒州”,老头嘴里念叨了两遍,突然定睛看着李宇恒,“你家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寺院”?
李宇恒摇了摇头:“没有”,想了一下又说到:“以前我们邻村曾经有一个很大的寺院,不过在建国初期拆掉了,大爷,你不会是去过我们那儿吧?”
老头突然显得很激动,他颤声问道:“孩子,你姓什么?”
“我姓李,我叫李宇恒”
老头一把拉过李宇恒的手,激动的说到:“你爷爷叫李恩,是不是?”
这回轮到李宇恒惊讶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巧的事情,离老家几百里外的深山里,有个独居老头竟然认识自己的爷爷,叫他怎能不惊讶!
李宇恒看着老头满脸疑惑的说:“老大爷,你怎么会知道我爷爷?”
老头缓缓说道:“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你长的跟你爷爷太像了,我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比你现在也就大十多岁吧!”
“你爷爷,他还好吗?”老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李宇恒。
李宇恒一阵沉默,对着老头说道:“我爷爷已经走五年了。”
老头身体猛地一颤,两行老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李宇恒的爷爷李恩,有兄弟姐妹七人,李恩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两个,还有两个妹妹。在解放前这样的农村家庭,要解决一家人的吃饭问题着实不易,偏偏父母亲在他们年幼的时候,双双因病去世。
一穷二白的年代谁也顾不上谁,李宇恒的大爷爷,也就是李恩的大哥,带着几个兄弟挑起来家庭的重担。
大哥带着三弟四弟看柴种地,老二负责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五弟最小,几个哥哥勒着裤腰带也要让小五弟上学,两个小妹妹负责做饭洗衣服,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日子,最困难的时候李宇恒的爷爷李恩都差点饿晕在山上,日子稍微好些的时候,想去买快地,他们的亲舅舅有地卖,亲叔叔在集市上做各种牛羊土地的经介,也就是现在的中街,怕几个兄弟付不了钱,宁愿把地卖给别人都不卖给这五兄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兄弟几个依然艰苦拼搏,从他们村但莒州城要六十里地,一担柴火只卖几个铜板,李恩跟二哥步行六十里地挑着一百多斤的柴火去换几个铜板,有时夜里赶不回来,就躺在冰冷的房檐下睡觉,以至于李恩的二哥早早落下了肺病,常年咳嗽,以至于到老年之后一点盐都不能吃,好在这位二爷爷除了肺不好,身体都还健康,一直活到92岁才无疾而终。
1947年山东解放前夕,李家几兄弟都娶上了媳妇,有了几十亩地,粮食存了好几个大囤。
这年村里来了一支解放军队伍,老大帮着给队伍做饭,连长姓白,白连长在走之前跟老大说:“老李啊,你是个老实人,听我一句话,把家分了吧”。
老大也没问什么原因,接着五个兄弟把田产,粮食,按照人口分了家,不久解放区土改,因为土地平均到了五兄弟家,每家划了中农的成份,老大这才明白白连长的话,如果不分家,就凭这几十亩地,妥妥一个地主的帽子要戴上了。
4八年秋天,村农会的干部带着几个穿军装的人来到村里,那时候农村可是一切权利归农会的,军装上还打着布丁,这是原来这是县里来的干部。
全村人集中到村场地中心,接着县里的干部就开始讲话,说淮河战役已经打响,这次打倒了国民党顽固派,以后这里就没有仗打了,大伙就能过上安生的日子。最后号召青壮年们去支前。
见老百姓情绪不够高涨,村农会的干部要求每个小队出两个人,五兄弟当中的老四被选中,可这位四爷爷怎么也不肯去,没办法,李宇恒的爷爷李恩只好代替自己的兄弟去支前。
出发时,他们有的人推着独轮车,没有车的就拿着扁担,到县里去领粮食。到了县里,各村的民工聚到一块,黑压压的一片,和平时逢集时一样热闹。现场开过誓师大会,领过粮食,在工作队员的带领下就向徐州的碾庄方向出发了。
人还在十几里之外,就听到了远处轰轰的炮声,听到炮声,大伙既兴奋又有点忐忑,害怕子弹不长眼睛。
李宇恒的爷爷李恩被分到担架队,负责将在前线受伤的伤员,抬到后方战地医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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