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目送完了黑车司机后，哦对了，我现在不觉得他黑了，或许打出租车会更贵。
我拖着行李，坐着电梯上了十三楼。
上楼后，我就傻眼了。
隋然把我来上海的日期记错了，他今晚竟然去了外地，参加那个直销公司的大会。
我可以进到房子里面，因为这是个群租房，别人帮我开了大门。但我进不了他的房间，他并没有把钥匙留给我。
此时他正在另外一个城市嗨的不行，因为这样的直销大会，后来我也参加过。总之效果明显，鸡血变凤凰血。
我的天啊，出师不利。我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我在上海会遇见烦。虽然此时我还没有特别后悔辞掉老家的工作来上海。
我突然想起来隋然说过，隔壁邻居的阿姨和他很熟悉。
于是我想着把行李寄存在隔壁的阿姨家里，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先住一夜。
隔壁的阿姨是个本地人，有些年纪了，但是打扮的特别精致，说话温文尔雅，和我后来认识的大多数上海阿姨不一样。
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隋然的上级。在直销公司里，谁带你进入的，谁就是你的上级。
隋然是我的上级，这个阿姨是隋然的上级，所以从辈分上来说，我是这个阿姨的“孙子”。
阿姨并没有请我到她的家里去，也没有把我的行李拖进去。
而是说：“我记得隋然给过我一把备用钥匙。”阿姨一边说让我等一下，一边进去找钥匙。
我猜想隋然自己都忘了他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隔壁。
“应该是这一把钥匙”，阿姨说着，拿出了一把比平常正常的门上的钥匙要小很多的钥匙。
我跟着她，一起去打开了隋然的门。
当时我觉得很高兴，虽然出师不利，但或许在上海也会有意外的惊喜。
我表示了感谢，然后侧着身子挤进了隋然租的只有不到六平米的隔间里面。
放好行李，准备躺一下。
这个时候隔壁的阿姨又来了，端来了一碗酒酿圆子，里面还放了两个鸡蛋。
说实话，我特别不适应这种味道。我是第一次吃酒酿圆子，很难下咽。但我的心是感激的，觉得很温暖。
那一晚，我独自躺在狭小的空间里，思考着未来。
我知道直销不太可能有未来，我必须在上海找到工作。
第二天由于隋然还没有回来，我对上海也不熟悉，所以哪里都没有去。
而是在出租屋里看了一天关于这个直销公司的介绍，网上有很多成功人士的演讲，其中也有很多人发布了自己因为进入这个直销公司而经历的悲惨故事。
看了成功人士的演讲，我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赚到了钱，很厉害的样子。
而看到那些悲惨故事，我又觉得我自己很大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毕竟成功的是少数。
我内心中感到一种撕裂，是以往不曾有过的。但此时我还有钱，压力并没有那么大，大不了就不做了，好好找份工作。我对自己有信心。
隋然回来之后，如同我前面说的，他参加的直销大会的效果就是鸡血变凤凰血。
他兴奋的和我说，他见到了某某某大咖，某某某成功人士。
第二天我们两个又是去了直销店铺采购了许多的货，这些货我们能卖出去的少之又少，大部分是我们自己用和我们的家人用了。
然后就是每周两次的培训，其中的一次是需要交钱的。
隋然那个时候并没有全职的做直销，他是有正式的工作。
我其实也没有上心，因为我是给隋然面子，虽然我表面看起来很积极，但是我随时准备撤退的。一旦需要我花更多钱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应该撤退的时候了。
但是经历了很多次的培训，你可以理解为打鸡血、洗脑之后，我还是有点羡慕那些成功的人士了。
这个就是圈子效应，当我们在一个圈子里，所有人都说什么好的时候，我们就会想要成为那样的人了。
然后我列了一个清单，想想哪些人会成为我的鱼，或者我的羊。
家人、同学、老同事、好朋友……我逐个的打电话，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卖东西。
我心里知道，我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干不了这个，我干不了这个。
现在我还是需要陪着隋然继续演下去，我不太能够拒绝他，也不太能够伤害他的心。毕竟他才失恋不久，他的前女友也刚刚嫁给别人。
隋然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入伙，就是在大学里和我们两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上官明岚。
最近上官明岚也刚好在一个特别迷茫的时期，大学毕业两年了，工作一直不稳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隋然就鼓励她来上海，像当初他鼓励我一样。
我一边挂名做直销，陪着隋然参加各种小会，大会，另外一边在各处找工作。
我原来的工种很多公司是要我的，但是都需要长期外地出差。
我想啊，我是奔着上海来的，如果要我长期外地出差，我还来上海干嘛。
所以我拒绝了很多的机会，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除非我转行，否则我是找不合适工作的。
然后我去面试了一家早教中心，做助教老师。
他们竟然要了我，而薪水也是低的离谱，是我之前在老家的十分之一。理由是，他们说需要培训我。
我觉得早教中心助教，那不就是老师吗，是个听起来不错的称呼。对父母也算有个交代了，他们之前一直反对我辞掉老家的工作。
只是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现在的工资是多少，这样的工资在上海一个月也活不下去，还好我有积蓄。
在早教中心我是唯一的男老师，所以还算是受欢迎。很多家长也很喜欢我。
但是那个压力是超级的大，毕竟我不是老师，毕竟工资也太低了。
期间我和隋然去了外地参加了一次直销大会，我见到了这个行业的中国顶级，他是所有参加大会的人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最顶级的那个。
大会很热烈，他说了他成功的故事，我估计这个故事他已经说了一万遍了，但依然还像是第一次说的样子。
下面的人都激动的不得了，包括我自己，也开始幻想着自己成为他之后的样子。
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要和他握手，而我也拼命的抓住了他的手，厚实，柔软，只是我发现了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惊恐。或许是担心我们把他撕碎了吧。
这次大会之后，我开始在早教中心上班。
上官明岚也决定来上海发展了，她可是个机灵鬼。她早就听说了我和隋然在做直销，但她是绝对不会参与的，她的梦想是征服大上海。
只是上官明岚来上海的那一天，上海刚好有个大会，她就被我和隋然安排进去了。
她有点不开心，应该是非常不开心，因为她说，我才来上海啊，你们两个就把我给卖了。
她的性格特别硬，虽然没有和我们闹翻了，但是我们知道不能再对她怎么样，否则我们都会被撕碎。
上官明岚很快的找到了一个公司翻译的活，她的英语一级棒，而上海这个大都市需要大量英语好的人。
隋然一边上班，一边痛苦的做着直销，我已经能够看出他的痛苦了，因为身边有很多的朋友已经开始不理他了，他之前仅有的两个下线也都决定不干了。
而最惨的还是我，早教老师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工资低，备课难，和孩子一起玩很累，我感觉我这辈子又完蛋了。
另外一边，我不得不陪着隋然到处参加各种大小会。买产品，屯产品，我以前的积蓄也很快的在减少。
我预见，这样下去一年后我将变成穷光蛋，后果不堪设想。
我奔溃极了，我觉得我怎么这么蠢，把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我不怪隋然，我怪我自己蠢。
接下来该怎么办？辞职？回老家？我又不想再回去，当初走的时候话都说绝了，怎么好意思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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