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恶霸奸官,巧立名目坑民众;
少年英侠,报打不平施武功。
搜遍胸中词句,难书梦里残篇,笑谈青史海江天,争奈才疏学浅。不说宫廷哗变,只言俗世民间,赃官搭匪霸资源,满畔怨声谁管?
——调寄“西江月”。
01一路迷茫
朝霞朣胧,晨曦浸脾。通往富贵山庄的一条长河上,行驶着一叶舴艋小舟。山风吹来,水纹折起,荡漾出潾潾波光。
船家埋首躬身,手脚麻利地用力挥动着划竿,似是逆水行舟。一个神色黯然的少年背上斜负着搭裢,巍巍挺立船头。
粗布麻衫,竹笠披风,仍掩盖不住他那玉树临风的身板。
这少年便是傅天明。
他学得了皇甫仁的易容术和疗伤却毒的窍要,本可一展报负,可现在却不是时候。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掉下断魂崖。
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傅天明,也知道自己是震东镖局的少当家。但是,震东镖局为什么会遭到灭门,元凶是谁,他现在却一无所知。每到午夜梦回,他也会梦见一个模糊的形象,向自己扑来,但始终就是辨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皇甫伯伯叫自己去投袁忠。
对了,袁忠是谁?这名好熟。可就是记不起来。也许,正如皇甫仁所说,那就是父亲的一个拜把兄弟。皇甫伯伯既然要我去投奔他,自然有皇甫伯伯道理。
是谁毁了他的家?
父亲,母亲和姐姐是不是都已遇难?
他不知道。
这事对他来讲,差不多已算是无头公案。
他希望,自己能恢复记忆,那样的话,就无须再去追查,只需设法报仇雪恨便是。而现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没个底;谁会帮助自己,谁会暗算自己,也毫无迹象可循,因此,他只能隐去自己的真实容貌,装扮成一个普通的民夫。
虽然面貌普通平凡,但挺拔的身姿却是无法掩盖。
去富贵山庄,沿途千里,跋山涉水,餐风饮露。身上的银两不多,既不能买马,也不能住店。如此晓行夜宿,走了七八天,今日才搭小船,渡过湘江。
02恶霸霸井
傅天明上了岸,付了船钱之后沿着梢翁指引的路线,向前进发。一路所见到的人,全都那么陌生,所幸都是些善良百姓,一问之下,都热情指点。
傅天明沿着官道翻过几个山岭,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山沟。远远望去,这官道就象一条长龙,弯来弯去。又过了两道湾,远远看见在一块巨大的石岩下面,聚集了很多人在那儿指指点点,仿佛在争执着什么,闹腾得十分厉害。
那儿好像又是一个天然水源。
傅天明饥渴难当,本也打算上前去弄点清水解解渴。
岩石有三丈来高,左边一道石级梯,斜斜而上两丈左右,是一条平坦的小径,往前方直接延伸出去。
小路口往下约有三十步石级,再往右横行一米来宽,略显倾斜长略丈许的茅草路中间,便是那天然水泉的所在处。只是现在井口已用一块四五百斤的巨石块严严封住,从井口往下约一米处,又用一根长长的竹管子打通后接出,支出来一米左右,便是出水口。出水口往下两尺四五的地上垫了一块又大又厚的平整石板,方便放置水桶。
这时竹管的出水口被木塞塞住,旁边站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人,在那悠哉悠哉地摇晃着折扇。在他旁边,站着五六个劲装打扮的彪形大汉,一个个抱着凶器,非常跋扈。那个“师爷”正在和三十来个挑水桶的民夫,在那儿指手划脚地争吵着。
一个身穿补丁衣服,约模四十岁左右的壮年农夫指着水井说:“从我懂事以来,咱这整个山村的父老乡亲就吃的这口井水,凭什么封闭起来不让咱们挑?”
“挑啊?谁说不让挑了?”师爷摇晃着折扇,说道,“现在整象这样,是不是更方便啊?路也平整多了你看。”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接水?”又一个农夫愤愤地问道。
“对呀,凭什么?”
“凭什么?”
后面的农夫跟着起哄。
“师爷”摇头晃脑地说:“是啊,不错,听说几百年前你们村子都是吃的这口井的水。但是,我家老爷花了银子,把这儿弄好了。你看,桶放在这儿平平稳稳,装满后挑着就走,多方便啊。这是为乡亲们做的好事啊。为了不让大伙争来抢去起冲突,我们整天守在这儿,也得吃饭嘛!每挑一担水才两三钱银子,这已经够便宜了。你们想想,要把这儿修整象这样,还要开咱几个工钱,我家老爷得出多少银子,两三钱银子算啥呢?”
03民风缩影
“这井并非你们沈家的私有财产,这山也不是你们沈家的山,这是咱们村公有的,你们在这事儿瞎折腾,征求过大伙儿的意见了吗?”中年汉子道,“自作主张,分明就是假公济私,霸占、豪夺!”
“你要怎么说都行,也可以到衙门告状去,咱也绝不拦阻。山是的山,井是的井,这事县太爷参了股,那就是铁板钉丁了,总之,今天谁要不给银子,就别想在这儿接水。”师爷傲慢地说道。
傅天明听了半日,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是本地的奸商豪强,勾结地方赃官巧立眉目压榨百姓。他们将这口几百年来供本地乡亲们赖以生存的天然泉井擅自封闭,然后象征性地做了点所谓的方便设施,改头换面后就变成了他们的压榨百姓的资本。三钱银子,相当于那时一个劳工苦力几天的血汗钱呢。这哪是造福百姓?明摆着是掠夺。
其实,这种事情从古到今时有发生,类似的事件到处都可以耳闻目睹。只不过人微言轻,即便是理由充分,也没几个人支持或赞同,再说,这种只坑百姓而不伤及官家利益的事,官家总是睁只眼闭只眼,若能从中谋得一点油水,反而还会为之作坚强后盾。
傅天明听得怒火中烧,但是这种事自己有资格去管吗?看双方闹得甚为厉害,于是就远远驻足观望着。
穿补丁的中年壮汉回头对大家喊道:“乡亲们,他们这是变相的剥夺和侵占。这口井几百年来一直属于咱们村子,要怎么样改善那也是咱们大伙儿的事,凭什么就成了他沈家敛财的资本?乡亲们,给他撬了!”
“对!撬了!”
“撬了!”很多人跟着起哄。
“这里不欢迎你们,祖先掘来的泉井,用不着强盗来管理。”
“及早滚回去!”
众人七嘴八舌嚷个不停。
也有怕事的人软口说:“算了,谁叫咱们是穷人呢?”
“民不与官争,官字两个口,你没钱没势,告到哪儿也是咱穷百姓吃亏。”
“他妈的这么怕事,滚回你娘肚子里去嘛!”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回头骂道。
“你说什么,你这个杂种!”那个人怕事只是怕的恶霸官家,却绝不怕草包,因而怒声骂回。
于是,两个农夫便抓打起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民夫上前拖开两人,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汉插口说道:“你们这算什么呀?难怪被人压榨和欺侮,还没上阵就先内扛起来。哼哼!有种上前面去闹,在这儿逞什么能啊?!”那三十来岁汉子,回头狠狠瞪了老人一眼,然后二话没说就冲上了放水台,目中无人地去拔那管口的木塞。
04仗义出头
就在他刚要抓住木塞时,头上就挨了一棍,手臂上同时被砍了一刀,一个晕眩,骨碌碌地从石板上栽下坎去,太阳穴触在了石头尖子上,血流如注,刹那间就到阎王殿逞能去了。
几个打手打死那草包汉子后,一齐跃下台来,抡起手中的家伙见人就打。
这下,那些怕事的民夫都吓得直往后退,有几个胆小的拔脚就逃。只有那穿补丁衣的中年壮汉和几个怒火填胸的年轻农夫,操起扁担,率先向那几个打手迎了过去。
秋风萧瑟,哭吼连天。
一扬血腥的搏斗拉开了帷幕。
混战没有多久,两个农夫已被砍翻,刚才那说话的、六十来岁的老汉还没来得及退让,也被一刀砍中脖子,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眼见不能活了。不难看出,这几个家丁全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打手,出手狠毒,身手敏捷。补丁壮汉和另外两个年轻农夫,早已血染布衣,但却毫无退志,拼命猛扑。
“住手!”
忽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雷吼!搏斗中的双方都不禁为之一怔,旋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粗布麻衫的少年,已愰身飞掠而来。
好快的身法!但见他双手一撑大鹏展翅,轻飘飘地落在了搏斗双方之间。
原来,傅天明再也看不下去了。
那师爷摇头愰脑地踱了过来,阴恻恻地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啊?”
傅天明傲然道:“过路人!有话好说,有理说理,你们滥伤人命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把这一干父老乡亲赶尽杀绝!”
正是: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欲知后事,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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