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这座位于大宋和金国边境的中等城市。虽然没有被战火燃及,但也算受到一些影响。
一些“金人又屠城了”,“要攻城了”的消息传扬开来,一时之间搅得人心惶惶。
有条件的那些早已经逃到了更远的地方了,而没条件的大多数老百姓看见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大佬们还在有条不紊的坐镇指挥,也没有抱头鼠窜。也就说服自己好整以暇的上班上学。
金国人可能就要打过来了,城中百姓是不是应该请假保命呢?听听他们怎么说?
“人死可以转世,工作丢了可就找不到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房贷,就算是死了,爬着也得去上班。”“不想来,以后都可以不用来了。”“反正成仁死节的都是黔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钱没命,死就死了。”……
一僧一道走在这片无垠的天空下,由远处渐渐地到了近处。从北向南,一边走一边评论着天下大势。
道士:“你说,如果这个天空太广阔无垠了,也不好。咱们经过的时候你也看见了——金国人攻城的炮火就在身后。但是就在咱们前方不远的这座城市里面,跟身后的战场却完全是两种景象――这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和尚:“你这位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大宋目前有着全世界经济实力第一的优势。大宋疆土辽阔,丢几座城算不了什么。金国人打过来,咱们的金子堆起来也把他们给堆死了。本来嘛……国富民强,就算再多养几个给银给绢的敌国也养的起。”
道士:“是啊,大宋国富民强。若是在没有外患的情况下,任他再多几个奸臣酷吏盘剥,再养几个称臣、称侄,给银给绢的敌国,对国家的基础都不会有伤害。”
和尚:就像大户之家,由于房舍瓦栋众多,所以总能承受得住大量虫蚁的嗜咬――这没问题,所以你还想说什么?”
道士冷笑道:“也正因为如此,那些自开国以来积压了几世的弊政始终没有逼到迫在眉睫的程度,空喊口号的改革言说了几百年,改到讳莫如深,不了了之……这都于国体无妨。”
“假使没有金国边患,那就算大宋朝野内外,人人再怎么得过且过,事不关己,军队里再怎么军纪败坏,营务废弛,赏罚不明。大宋凭着殷实的财富保得万年无虞是没有问题的。但天下大势从来没有这个道理——人无远虑,迟早生肘腋之患。”
“北方游牧民族面对如此钱粮肥美的邻国,怎能不日夜动心,几世下来,他们终于改良出了所向无敌的轻重骑兵配合冲击的战法,再加上残酷生存环境下磨练出的凶悍不畏死的血统。几次就攻下了大宋的都城汴梁。”
和尚:“我大宋也不容易。你还是不要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了。我中华儿女。一定要相信皇帝陛下在为国事殚精竭虑、日理万机。全国思维最缜密,谋略最高深的文武百官在努力地去跟金人议和……”
道士:“哼哼,如果是这样,那也很好了。事实是这样吗?靖康之变的时候,国家面对强大的外寇入侵,朝中的奸臣蛀虫们被推到了支撑国家栋梁的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
和尚:“难道不是……”
道士:“他们除了继续给更多的绢和银,继续称臣,称侄称孙,把国家卖个底掉。也没有更多的才干。从小在禁宫中长大,不识民间疾苦的皇帝也只是把心思放在揣摩金国贪得无厌的胃口上。
和尚:“那么朝廷中就没有真正敢于冒死进谏、为民着想的忠臣了吗?!”
道士:“国家面临如此灾祸,我泱泱中华千万好儿女,怎么可能都是噤若寒蝉、缄口不言之徒?但他们又会收到怎样的待遇呢?智勇双全冒死进谏,组织第一次开封保卫战的的主战派李纲大人,朝廷并不敢重用。将他的一片忠心当作功高震主的隐患,在对他是用是留上犹豫不决,几次将他临阵调离,导致好几次失去挫敌锋芒的良机;
那些派去金营谈判的养尊处优的宰相皇族,身领国家重器,居然被敌人的骄横吓得心胆俱裂,对赔款居然一概答应。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会站在百姓和国运的角度去努力争取呢?他们看来,500万两金子这个巨额赔款,虽然卖了开封城也拿不出来,但是开封府只要还在运行,再多的赔款从百姓那里盘剥就是了,威逼朝中外廷百官,城中商户献纳也就是了,事实是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和尚:“唉,本来朝廷肉食者鄙,把民族危亡寄托在他们身上。那就是……呵呵……”
道士:“如若中华儿女尽存着跟他们一般的苟且龌龊念头,那这样的民族被灭亡了也活该――活在世上徒遭扯笑。偏偏有很多人并不是无能的废物,他们有骨气有血性,有英雄信念,不忍见父老被金兵摧残,痛心国家沦于敌手,而“愿尽孤忠挽狂澜”!说实话,这种人少的可怜,但有这份孤忠的不是一个人!当一个孤忠,两个孤忠,三个孤忠……逐渐多起来,汇集起来,埋也把敌人给埋死了。也是这样的人,在过去的几千几百年中,无数次抵抗了来自游牧文明的侵犯。将来还要靠他们……”
……
……
……
……
……
????????????
和尚:“你说要是有观众看见咱们这么一唱一和说了这么多,会有什么反应?”
道士:“……估计就饿了。”
胖和尚:“你那干粮,我记得你这个包里还有……”
(一把揪住疯道士的包摸索起来)
道士:“别乱摸,小心别人会误会……”
和尚:“咦,这是什么?看起来挺好玩的。《建炎武林轶事》!”〔注〕
道士:“我说书的本子。这是我这些年走街串巷的见闻,经过胡乱拼凑加入我的意淫之后写的故事。”
和尚:“看起来不错,借我看两天。”
(打开书,看了几眼)
和尚:“呸,什么年代了,还武侠?”
道士:“这你不懂了吧?侠之大者……”
和尚:“停,停,停,打住!不过看起来确实不错――仅仅是表面看起来不错。”
道士:“武侠只是形式,现在不是有个词叫做“爽文”?――你读得爽就行了。形式只是外表。不要对‘武侠’畏如蛇蝎。为了……不同群体,我还穿插了一些本格推理的支线故事……还有那个……”
(和尚随便翻开一页,大声读起来)
“有人/告诉他:
‘别这么/较真儿,人间/不值得。
他说:‘我都/习/惯了’
――这什么狗血对白?”
道士:“你先看完再说……我见前面有家饭铺,咱们这就前去大快朵颐,顺便歇脚,不过先说好,你晚上睡觉手脚老实点,不可……”
和尚:“他妈的,老子不跟你勾搭,怎么吸引眼球?现在的读者不就喜欢这个调调吗?”
道士:“也有道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扯来扯去,扬长而去,后来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注:建炎,宋高宗的第一个年号:1127年――11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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