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第一次唤甲以失败告终。
林毋庸有些自责:“是我操之过急了。”
璎珞走进林毋庸的房间时,林毋庸正在怔怔的喝着茶,茶已经凉透了。
“大人。”
“璎珞,你不要拘束,来,坐下。”
坐下的璎珞明显更加紧张、拘束,他很少与人坐着交谈,手脚全没个放处。
林毋庸:“你还是随意点,怎么舒服怎么来。”
于是,璎珞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
“你帮我办点事情。”
“您吩咐。”
林毋庸从枕头下面掏出个盒子:“这是个不详的物件,你出去选个偏僻安静的地方深深的埋了。”
“可是五哥,五哥让我寸步不离的照顾你。”
“嗯?谁是五哥?公子璎吗?”林毋庸眼中的随和让璎珞觉得轻松,说话也自然放松了些。
“那是五爷!五哥是这墨香水筑的总领。”
“嗯,我知道了,他让你寸步不离的照顾我。”
“是的,我会的。”璎珞语气坚定,眼神更坚定,这让林毋庸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林毋庸递过盒子:“那你去把这个远远的埋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因为林毋庸的语气,璎珞开始喜欢他,话也说得大声了。
“去吧。”
“这不行!”璎珞傻笑着,似乎还在等着林毋庸对他的恪尽职守大加表扬。
“为什么?”林毋庸有些恼火,声调中带出了不悦,但璎珞毕竟没听出其中的意味。
“五哥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照顾你。”璎珞的回答的如此坚定,这倒让林毋庸没了脾气。
“对啊,有什么错吗?我让你去帮我把这个盒子埋了,你不该去吗?”林毋庸尽量耐着性子解释。
“没错。我知道大人在考验我,我明白寸步不离的意思。”璎珞凭着自己的记忆,极力模仿着军士的姿势站着,也等待着林毋庸的赞赏。
林毋庸被气得笑了,如果他了解璎珞的心思以及接下来要费的口舌,他会为自己的笑而懊恼。
璎珞根本就是误会了他的笑容,站的更加笔挺。
“我没有考验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去帮我把这盒子埋了。”
这次璎珞听懂了林毋庸的意思,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林毋庸:“五哥说让我寸步不离”
林毋庸高高举起了盒子,不难看出他愤怒到想把盒子摔在地上,璎珞像受了惊的猫儿,往后退了一步,浑身开始瑟缩。
林毋庸举在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缓了缓颜色,他怀疑璎珞在和自己开玩笑:“五哥叫你照顾我,对不对?”
“对!”
璎珞根本没勇气抬头说话,林毋庸只看见一个执拗的天灵盖和一双交叉搓弄的手。
“那你是不是应该按照我的吩咐照顾我?”
“对。”
璎珞的喉结动了动,吞下一口紧张的口水。
林毋庸咬牙切齿:“我现在行动不便,你想照顾我,就替我去把这该死的盒子埋了。”
“可是”
林毋庸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不要再提什么鬼鸟五哥了!”
“我还没提。”璎珞的语气哽咽,林毋庸猜他落泪了。“五哥,说让我寸步不离,又说照顾,这本来就矛盾,我该怎么办。”
林毋庸傻了一下,眼前这个相貌精神的小子,思维根本和正常人不在一个频率上,他凑近璎珞,发泄似的说:“你是在逗我吗?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这之间有什么矛盾吗?非要你的鬼鸟五哥来替我告诉你吗?”
璎珞哇的哭了,这让林毋庸有些不忍心,他放弃了:“好了好了,当我没说,我自己去埋。”
当他准备收起盒子的时候,却被璎珞抽噎着一把抢了过去,“干啥都要和我为难?我去还不行?”
那语气委屈又带着性子,璎珞哭着跑出门口,林毋庸送走瘟神似的长出口气,不防未及璎珞又退了回来,语气近乎哀求:“别告诉五哥!他会打我!”
这话说的林毋庸心好酸,喃喃自语的爆了粗口:“都他妈打你了,还叫五哥!”
他没办法理解那孩子的思维方式,但他觉得,璎珞是个好孩子,虽然他胆怯、执拗、思维甚至有些迟钝,想着,他又突然想不到璎珞好在哪里,至少目前来看,几乎一无是处。
出了墨香水筑,刚才还抽抽搭搭的璎珞突然没那么委屈了,毕竟他想到了夜阑,一个人有了牵挂,活得才能更加坚定。
璎珞对亚赛尔太过熟悉,他用熟悉的步伐找到了自认为隐秘的所在,他对埋盒子的地点充满了自信,这是他绝对的秘密场所,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到他有了钱,他会把钱埋在这里。
谁能找得到这里呢?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沾沾自喜,四下看看,想到此地距他的家不远,他太久没回去过,突然想回去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的原因,他的脑子特别灵光,他一路走,一边想着在门口“偷”听到的气甲法门。
“气在每一滴血液里,每一处毛孔里。哈哈,怎么会?”他伸出手臂,傻傻的盯着自己的毛孔,他并没有看到气息。
他没有想修炼气甲的想法,这种事和他没缘的,他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无聊,习惯性的和自己玩。
“感受气息,咯咯”不知是出于开心还是自嘲,他咯咯的笑着。
“试着操纵它!”他模仿着林毋庸的口吻。
“是!”他假想着自己已经唤出了气旋,并试用心操纵着萦绕在周身上下的气息。
他感到自己的步伐如此的轻盈,心情如此的舒畅,世间万物都装进了他的体内,他甚至有种错觉,他能体会到背后每一片落叶最后的舞蹈。
此刻的夜巫正在一座土房子中入定,气旋随着他的调动有规律的收缩着。
逃离亚赛尔的必经之路上集结着数百兵士,其中竟有五十余名甲兵,以他现在的伤情,没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夜巫出城的计划失败了,折返途中偶遇一座看似废弃的房舍,于是就近修养,静待时机。
他突然感到一阵强大的气旋气旋缓缓逼近,他迅速在门边的墙体掩身,甲衣也唤出体外。
璎珞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觉得那些枯黄的花草和陈旧的矮屋都是无比的亲切,这属于他,他也属于这,这里让他无拘无束,似乎连说话都能放肆一点。
他笑着走着,愉悦的假装自己可以操纵气旋,想象着龙卷风似的气旋正被收回体内,他想着,自己也要像璎那样倒地,他觉得,璎倒地的姿势很酷。
“摩诃番多兹多弥渡诃!”
喊罢,璎珞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夜巫看见,一团巨大强烈的气旋一步步逼近,他见过各色气旋,包括不入流的杂家平民自行修炼的杂沓不堪的粉色气旋、绿色气旋等等,但他没见过如此颜色怪异的气旋,似灰非灰,似黑非黑,黑灰之中还夹着这零星的金色,仿佛一团浓密的乌,被长空的闪电刺破。
夜巫猜不透甲兵营在搞什么名堂,既然他们为了抓自己可以使用紫光石,做出什么也不算出气了。夜巫断定眼前这家伙绝不是好惹的角色,暗暗集气,一个计划也逐渐成形:出其不意,一击致命,夺路向西,重返亚赛尔混入人群。
夜巫并不贪生,但在冥王复活的黎明前,他不能死。
他听见气旋内的人喊了一句什么,一件灰白的甲衣已经出体,渐渐附着在身!
“百隆斩!”
一阵巨大形如刀的紫色气息隔门打出,不待这招穷尽,夜巫一个鱼跃,身子转破被打烂的门板,凌空又一阵大喝:
“苍山破!”
夜巫突然收招!
“这?”
他不解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又警觉的打量四下,终于未发现任何异样。
这个少年他认得,而且印象深刻。他就是在墨香水筑被吓得尿裤子的伙计。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能调动如此强大的气旋?”
夜巫仍不敢放松警惕,毕竟甲兵营的奸邪小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璎珞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眼睛闭着,嘴巴微张,眼窝嘴角全是被气旋带起的沙土,身上的破衣烂衫被气刀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可寸许。
夜巫想救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夜巫试了试璎珞的鼻息,气已弱的像游丝似的,他拍打着璎珞的脸叫到:“喂!小子,你没事吧?你醒醒?”
璎珞突然睁开眼睛,夜巫毫无准备,竟被吓得一个愣怔!
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我要死了!我会死吗?”
他使劲甩了甩了脸上的尘土,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他只是为了弄出眼中的沙子,他看着夜巫的脸,由陌生转为惊诧,继而恐慌,眼前是杀人如麻的夜巫,他看过城里的告示,也亲眼得见夜巫的所为。
“你是夜,夜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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