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北漂回头是岸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4章 阿成走了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第二天起床,我的头很疼,给领班:“黑巫婆”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不舒服请个假。”

    黑巫婆在电话里对我恐吓加啰嗦了长达十多分钟。

    我把电话丢在床上,穿好了衣服之后,黑巫婆还在不遗余力地唠叨。

    我拿起电话,不急不慢地回了一句:“闭嘴,老子请个假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挂了电话,感觉太爽了,工作了才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洗漱完毕后去找阿成,正巧碰到房东在清理他屋里的垃圾,房东告诉我说:“阿成退房了。”

    我得知此消息,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阿成最终还是不辞而别了,临走的时候没跟我们打招呼。人去屋空,只剩一张破席和几双破旧的皮鞋,地上撒了一堆烟头。门后面堆了几瓶装有黄色液体的脉动瓶子,那是阿成晚上用来放水用的,脉动口大,是居住在地下室的男性的最爱,厕所太远了,有了脉动能节省不少事。

    我拿走了阿成留下来的一双价值35元的皮鞋,记得他带我第一次去酒店当服务生的时候借给我的就是那双鞋。那时我穿着他的破皮鞋跟在他屁股后头,像他的小弟一样,他走的很快,带着我去传媒大学的西街买了一条30元的劣质黑裤子,酒店服务生要求三黑,黑头发、黑裤子、黑皮鞋。

    我躺在阿成的床上,点了根烟抽起来,想着来北京那么久了,往日做兼职的往事历历在目,周六日几乎从没断过兼职。一直以来都是阿成找兼职,找到了再拉上我,那些看似低贱的兼职养活了我们这群不起眼的小北漂,现在想起这些不免心中无限感慨,哎,阿成走了。他有领导能力,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成为老板。

    我丢掉烟头,站了起来,手里拖着阿成的皮鞋,感觉他人还在身边,鞋里似乎还有他脚的余温,我想到他常对我说的一句话,“阿凡,你有没有觉得做兼职的时光很磨人?”

    我曾建议他找一份正规的工作,他没有学历,找工作处处碰壁。

    据鲁大头说,阿成买过一个本科学历,在房地产干过一段时间,后来他说做销售的全是穿的斯斯文文的流氓骗子,烂人太多,销售内部的勾心斗角太严重。辞职后的他发誓只创业,不再为他人打工。

    在我看来,他很努力,很积极,很能吃苦,到处做兼职,不在意别人鄙视的眼光,执迷于自己的创业理想……

    北京这座拥有2000万人的一线城市,近几年来平均每年有17万人来到这里,又有14万人离开。人来人往,流动性很大,大家来自全国各地,相遇于北京,彼此之间或许没必要建立深厚的友谊。

    彼此告别之后,距离足以冲淡一切的友谊。生活是自己的,生存是残酷,谁也帮不了谁,谁也不能依赖谁。

    能在一起之时就该珍惜,坦诚相待,永别之时就该忘记,相忘于江湖,你走了,他来了,朋友,我们最终是要注定一个人生活。

    鲁大头得知阿成走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他正在炒菜,空间不是很大的屋里弥漫着炒菜的味儿,他嘴里叼着烟,烟灰全落到锅里,他眯缝着眼睛淡淡地说道:“北京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人走,不必伤悲,习惯就好,总有一天你也会对这些麻木的。”

    我说:“阿成走了,以后见不着了。”

    鲁大头打开手机,朝锅里照了一下,发现锅里有一只炒的肢体模糊的蟑螂,他不紧不慢地用短粗的手指把蟑螂捏了出来。

    我问道:“是蟑螂吗?”

    鲁大头扭头对一脸惊讶的我说:“阿凡,地下室蟑螂多,他们可能出现在你的锅里,不要觉得恶心,习惯就好。”

    我感到一阵恶心。

    鲁大头熄灭电磁炉,淡淡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习惯这一切,对一切麻木,朋友算个屁,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总有一天,你会被社会同化。阿成说的对,在北京谁他妈认识谁啊,他都这么说了,我们把他忘了吧。再说了,他又不欠我们的钱。”

    眼前的鲁大头格外苍老,双眼疲惫,目光呆滞,他望着锅里的菜,嘴里的烟头烧到了烟把,鼻孔和嘴巴一起冒烟儿。

    鲁大头津津有味地吃着锅里的饭菜,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活脱脱一个在工地干了好多年的农民工。他看了看还站在门外的我,说道:“阿凡,扔了吧,你留着他的破鞋当作纪念吗?把鞋扔这儿吧,一会儿我拿出去跟这些破书一块给卖了,说不定能换包烟呢。”

    我把阿成的鞋子丢给了鲁大头,转身回到屋里又收拾了一些空瓶子一并丢给了他。他很高兴,手舞足蹈地说:“这些东西卖给收废品的足够买包钻石了,五块钱的钻石,够抽两天了。”

    两天后,我给老海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合租?

    老海说,过几天吧,这几天跟黑臀商量着分“家产”呢。她说了,电磁炉、电锅、电脑分给我,这些都是我买的。我老婆对我不错吧,毕竟在一张床上睡了几年了。

    我苦笑着说,不错,她对你很不错,对了,你想好咱俩合租了?

    老海说,等我,我过几天找你……

    我对老海的回话很满意,我租的房子一月三四百元,距离房租到期还有整整十天时间,若提前退房,房东不退给我一毛钱。若租期到了,我要是多住一天,他会按一天50计算,房租晚交一天扣押金100,晚交两天,他就把押金扣完了,接着也就把我赶出去了。

    我见过房东个娘们儿把一个租客轰出去的画面,她先把租客的生活用品扔出去,接着拿扫把人家往外赶,嘴里说着鄙视加侮辱性的话。

    那个租客是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儿,搞音乐的,只因晚交了三天房租而惨遭此悲剧。我动了恻隐之心,在他走了很远的时候追上他,塞给了他100块。他感动的声泪俱下,说有了钱一定还给我。

    他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唯一的一位流浪歌手阿吉。

    在我们的印象里北京的房东大多数都是土匪转世,租客退房的时候,他们故意挑刺儿,想方设法克扣人家的押金,更有黑心房东猛宰人家一刀不退押金,他们找很多理由,诸如屋内卫生没打扫干净、屋内设施被用破了、床铺木板破裂……

    我想好了,即使我租了其他地方的房,这边的房子不到租期到期那一天坚决不退房,用北京话说就是,死磕到底!哪怕房子空着不住也坚决不能便宜了房东!

    在小区里捡到的那笔钱还没舍得花,不到换房那天坚决不动,我把钱藏在床下的垃圾袋里,平均一天翻出来数两遍,生怕被偷走了。这笔钱是我搬离地下室的资本,我想尽快离开地下室。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