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诺亚城内城,阿贝曼斯咖啡厅。
夕阳透过玻璃橱窗,印染在张一凡稚气未脱的脸上,一件洗得泛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风衣,一顶颜色暗淡无光的黑礼帽,这是他全部的装束。
他悠闲得拿起象牙般洁白的咖啡杯递送到嘴边,抿了几口,同时眼睛快速扫过右手拿起的《诺亚日报》。
“富豪文莱私生子”、“异化兽现踪”、“执法者莱昂被拘”
“又浪费5新币”张一凡失望得放下手中的报纸,除了异化兽略显有价值外,其余都是一文不值的花边新闻。
与此同时,咖啡厅吧台。
吧台后,穿着围裙的侍者熟练使用桌上仪器不断往其中加入颜色各异的佐料,吧台前,两名分别身穿蓝色与灰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台前闲聊打发等待时光。
“莱昂的事情你听说了吗?”瘦弱的蓝色男人漫不经心得环顾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问先灰衣男人。
“怎么可能不知道,好歹我也在这内城工作好些年。”同伴提问的语气让较为健壮的灰衣男人略带不满,这让他加大几分声音:“我听说那家伙非法囚禁少女,前几天还闹得沸沸扬扬,这几天突然就再没消息传出,搞不好是那家伙走了关系呢”。
灰衣男人的这番话,瞬间吸引周围众多客人的目光。
靠窗的张一凡不例外,他抿了口咖啡,“莱昂”这个名字似乎刚刚在报纸上出现过,只是之前的他更加注重寻找与生计息息相关的招聘信息,自然而然略过了这条消息。
他环顾四周,周围不少人竖起耳朵听着蓝衣男人与灰衣男人的交谈,那个“莱昂”多半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既然是大人物跟他这种市井小民半辈子搭不上边的人,更加没有丝毫了解的价值。
与此同时,吧台前的蓝衣男人有些不满,他刻意压低声音,并用手肘推了推灰衣男人。
“不要命了吗?据说莱昂可是华盛顿那边的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心小命不保。”
灰衣男人噤若寒蝉,在他的认知中“华盛顿”一词的威力不亚于一颗脱膛子弹,今天的言论若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搞不好可是要进监狱的。
他不再言语,老老实实等候着侍者结束手上的工作把咖啡调制完成。
张一凡收回视线,抿口咖啡,悠闲看着咖啡厅内的陈设,这样的地方在内城并不算高端,但若想进来喝上杯咖啡那就必须有内城出入资格。
他能惬意得坐在这个位置便是得益于对异常事件灵敏的嗅觉。
他是一名私家侦探。
虽然在诺亚城算不上顶尖的,但也能靠着这份工作糊口,偶尔还能攒下一笔不小的财物。
傍晚能在阿贝曼斯咖啡厅享受片刻宁静,是他结束工作后难得的一段惬意时光。
咖啡厅旋转玻璃门转动,一个身穿墨绿风衣裹得份外严实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径直朝着吧台走去,紧皱的眉头让他菱角有致的脸庞增多几分忧郁。
他漫不经心的越过等待中的蓝衣男人与灰衣男人,最后停在吧台前。
“一杯卡布奇诺。”中年男人双目无神得看着吧台的红木桌面。
侍者听了男人的话,面露难色,他犹豫得看了看蓝衣男人与灰衣男人,似乎在询问这两人的意思。
内城卧虎藏龙,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绿意男人是第一次来这里,至少弄清楚身份前他不愿意得罪这里的任何一个顾客。
蓝衣男人脸上虽有不悦却并未开口,灰色男人显然是暴脾气,在讨论“莱昂”一事吃瘪已经让很不爽,现在又遇到插队,这更令他怒火中烧。
他怒目盯着中年男人,粗壮有力的右手一把拎住中年男人的风衣领口“小子,不想挨揍的话,就给老子好好到后边排队去。”
在灰衣男人的撕扯之下,墨绿色风衣顶端两颗扣子瞬间崩断开来,中年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他面无表情得注视灰衣男人,脸上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那张风轻淡的脸看在灰衣男人的眼里,彻底让他断绝吓唬对方的念头。
他决定要狠狠教训眼前这个没眼力价的家伙。
剑拔弩张的一幕再次吸引周围众人的眼光,有人期盼他们打起来,有人祈祷最好不要误伤到自己。
内城打斗的案例并不多见,出现这种情况倒不是诺亚城的居民有多文明,而是历史上鲜有的几次打斗事件参与者,在事后均被执法队处与程度不轻的惩罚,久而久之禁止打斗就成了内城一条无形的铁律。
张一凡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二人,目光来回扫视,这类事件并不多见,兴许能成为发掘新工作的契机。
很快,他的目光停在中年男人被撕开的风衣上,墨绿风衣内隐隐可见一件略显老土的深蓝色与几颗黑不溜秋的黑扣。
诺亚城公务人员。
原来如此,他怜悯得看了灰衣男人一眼,恫吓殴打公务人员,罪名不比打斗轻。
灰衣男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微小的细节,原本只是想吓唬对方的他被无视后,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他紧紧拽住中年男人的衣领不放,强有力的左手90度弯曲蓄势待发。
阿贝曼斯咖啡厅内的打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阿贝曼斯咖啡厅外边的街道。
“轰隆——”剧烈的爆破声传来,灼热的热流掀起阵阵无形涟漪由远及近扩散而来,剧烈震动让咖啡厅内的桌椅餐具晃动不已。
窗外,两道身影带着惊人火光与威势快速碰撞,又快速分开,力量与火焰的对决。
“痛快,好久没跟你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认认真真打一场了。”如小山一般的魁梧汉子半跪在满是裂纹的地面,身体上的衣物焦黑一片胸膛裸露强壮的肌肉,额头渗出丝丝殷红的血液,他如猎手一般兴奋得看着自己的对手爽朗大笑。
若有诺亚城执法队的人员在此,就可以一眼认出那个铁塔般的汉子,是基辅罗斯力量系级异能者里格。
在汉子的对面是一个双手被火焰包裹的瘦高男人,男人名叫赛义德,看模样是个火焰操控异能者。
张一凡看着窗外二人若有所思,铁塔般的汉子之前在报纸上刊登过简介与照片,略有印象,至于赛义德,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赛义德的伤势比里格稍稍好那么一些,他的小腹与左臂各中一拳,除此之外身上便没有更多受伤,而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操纵系异能者对抗力量系异能者的案例早有先例,只要操纵系异能者体内的源能耗尽,这种暂时压制的局势便会向力量系异能者一边倒。
“你这家伙吃了我10几个火球,却屁事没有,这么耐打,绰号该不会是“乌龟”吧。”赛义德一边调息恢复源能一边用言语刺激里格,对方一但愤怒露出破绽的可能便会增大。
里格站起身远远得看着赛义德,咧嘴一笑,恢复能力强大的他早在1分钟前就已恢复八0体表外的灼伤,经历过数以百计战斗的他,自然不会像初出茅庐的菜鸟那样轻视自己的对手,“乌龟”这个称号他只当是对手给予的另类肯定。
不过既然是猫鼠游戏,一只奋力挣扎的老鼠总要比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来的有趣些。
调息完毕的赛义德对里格无动于衷的行径嗤之以鼻,生死之战,谁能占据一丝优势便能决定对手生死。
“你这家伙,真实够自大的。”他凝重得看着对面那根歪斜路灯下铁塔一般的汉子,照他估算即便对方每次交手后都给他调息机会,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几次对方的全力一击,反倒对方凭借的惊人的防御力,只要给对方稍有喘息的时间便可以很快恢复战斗力。
“这一招是几个月前想出的,原本准备作为底牌在半年后的格斗大赛中使用,没想到今天要提前登场了。”赛义德面色郑重的看着里格,郑重亮出最后一张底牌,事先声明是出于对里格的惺惺相惜。
“你小子真实墨迹,废话不多说,赶紧放马过来。”里格跃跃欲试,魁梧有力的身躯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赛义德见此大为窝火,不过很快面色便凝重起来,他双手高举,两团火焰交织一块融为一体,随着时间推移火球越来越大,灼热感掀起的热浪越来越强,即便是隔着一个篮球场距离外的里格也能隐隐感觉到火球可怖的热量。
热浪拍打着阿贝曼斯咖啡厅的橱窗,张一凡看着蓄势待发的里格与赛义德,双手间膨胀的火球,肌肉上跳动的青筋,一动不动站立的两人,动静之间犹如一张大师出手的绘制的名画,咖啡厅除了中年男人双眼无神饮用手中咖啡外,无一人不关注这场难得一见异能者之间的对决。
说时迟那时快,蓄力的完毕火球在赛义德吃力得驱使下,快速飞出手中,另一头的里格也在同一时间飞身闪避,他准备绕个大圈从侧面接近赛义德。
眼看里格即将避开火球,橱窗内不少看热闹的人觉得大为可惜。
张一凡疑惑得看着火球飞出后的轨迹,以里格的速度,他估算不出3秒就能避开火球,同时还能以最快的速度接近赛义德所在之处,而远处的赛义德双手低垂一副脱力的模样,一单被里格近身必死无疑。
赛义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即将战败的那方。
“不对不该是徒有其表太对”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闪过,他顿时觉得不妙,瞬间只见硕大火球瞬间裂成数十个篮球大小的中型火球,这数十个火球失去赛义德的操控转瞬之间便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速度足足有刚开始的2倍之余。
更浩大的声势,更宏伟的场面,阿贝曼斯咖啡厅犹如坠入炼狱前一刹那,数十个火球犹如炫丽的烟花爆射而开。
最先波及到的是里格,在这种强化火力勉强,料是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也不敢硬抗这些火球,他凭着肉体坚硬硬生生抗下几颗火球后,快速移动到街道马车停放处。
这是一辆加装满厚钢板的防弹马车,车头几匹被拴在铁桩上可怜的马匹早已吓得口吐白沫失去意识。
里格口中爆呵一声,双手肌肉紧绷,防弹马车在这股巨力之下腾空而起挡在他的身前。
“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爆鸣声响起,即便是能防御枪炮的钢铁马车也在这股威势之下挤成一块厚铁板。
铺陈在街道上的石板以及街边离战斗中央较近的店铺均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而与此同时一颗体型比篮球稍小的火球正不偏不倚得朝着咖啡厅的方向飞射而去,落点正好是张一凡所在的橱窗。
火球飞速接近,炙热的火焰隔着玻璃烘烤着张一凡的皮肤,除了灼热还是灼热,这速度身为普通人的他早已避之不及。
他楞楞得看着愈来愈近的火球,眼神中既有畏惧又有些许渴望,这就是力量吗?普通人与异化者鸿沟之所在?
没人给他答案,他闭上眼睛,感受这份灼热。
“轰隆——”一声响起,一道耀目的白光一闪而过,裂开的橱窗玻璃碎片四射,其中碎片一块在他耳垂之上划出一道口子。
张一凡只觉得大脑轰鸣不断,一片混沌,耳垂不断流淌的温热血液告诉他自己仍然存活。
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阿贝曼斯咖啡厅内一片狼藉,咖啡厅外一道由无数碎石组成的巨大盾牌正挡在橱窗一米之外。
石盾中央,站着一个与盾牌不成比例的高挑身影,以红色为主色调的作战服,乌黑的长发。
这是一个女性异能者。
张一凡看着石盾后的背影,庞大的石盾与渺小的身影形成一幅不亚于火球四射的震撼画面。
原来异能不仅仅是增加体格的存在,无论是赛义德、亦或者眼前这个女人,都让他对异能的强大有了新的认识。
又抵挡了几次火球余波后,石盾牌轰然瓦解,众人劫后余生得看了看窗外,窗外只剩下满目疮痍的痕迹,打斗的二人早已不见不踪影。
女人看着满地狼藉的大街,黛眉微皱,片刻她似乎想起什么眉梢暂缓。
她转过身,火红色制服下是一具琳珑有致的曼妙身躯,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悬挂半空,青丝下是一张美而不艳的脸,柳叶般的黛眉,黛眉下是一双犹如亘古不化雪山般的眸子,精致的琼鼻,琼鼻下是一张如殷桃般小巧晶莹的朱唇。
女人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咖啡厅,径直朝着阿贝曼斯咖啡厅内走去。
不少原本吓得屁滚尿流的“绅士”稍稍整理衣帽,殷勤得朝女人围了过去,哪怕攀上一丝丝关系,哪怕搭上几句话,也能作为日后聊天高人一等的谈资。
侍者见此情形一边驱散人群,一遍笑脸看着女人询问需要什么服务。
女人一言不发,路过张一凡时冷艳的眸子稍稍打量他一眼。
在女人的注视下,张一凡努力平复下内心剧烈波动,勉强得挤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互动让周围不少衣帽光鲜的吃瓜群众妒忌不已。
“谢”张一凡口中谢子还未说出口,女人头也不回得朝着咖啡厅二楼走去。
目送女人消失在楼梯尽头后,他左手覆在胸前,感受着劫后余生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知道只要仍是普通人,这样惶惶不知终日的生活便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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