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警长要带坎子去城里,一家人顿时慌了,小凤更是眼睛里已有泪花,王挑子上前一把抓住张警长的手臂:“土匪来我家劫财杀人,我们只是奋起反抗,何罪之有呀?为什么还要带走我儿”?
张姓警官呵呵笑着,轻轻拂掉王挑子抓着自己的手,说道:“呵呵呵,你们放心,并不是要治这个小少侠的罪,而是上头有规定,乱世需用重典,杀死打家劫舍、拦路劫道的土匪流寇者,皆有重赏。我带王少侠去城里,是要褒奖他,让他领奖去哩”。
王挑子扭头看了看王守一,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松开了手,但继续央求道:“我们也是为了自保,要啥奖励呀,张警官,你给上头说说,俺们不要奖励了,也不去城里,中不中”?
张姓警长接着呵呵笑道:“哎!那可不行,奖励一定要给的,王少侠一人杀了五名土匪,说不定行署专员还要亲自接见呢,得去,得去,一定得去。不过你放心,我保证王小英雄能原须原影的回来,说不定还是行署派专车送回来呢,呵呵呵呵”。
坎子看确实得去城里,也上前安慰王挑子,道:“大,我没事,你放心,你在家得看好我妈,我妈到现在还没醒转,我有点担心……”
小凤也紧走两步,抓住了坎子的衣袖,一张大眼,紧紧的盯住坎子的脸庞。
王挑子黯然的一低头,说:“你妈受了惊吓,你二爷说得慢慢静养,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好就能好哩”。说到这里,又抬头看着儿子,接着道:“你就放心去城里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坎子深情的看了看身旁的小凤,轻轻拍了拍她紧抓自己的手背,说:“在家照顾好咱大咱妈,我没事的,去去就回”。
这时一个警察跑过来报告,尸体已装车完毕,可以走了。王坎这才作别了恋恋不舍的小凤,跟着张警官出了村。村外大场片上,警察们已经把尸体,全部装上临时征召的王守一家的马车上,盖了一块白布单子,用绳子绑紧,还是重来驾车。王坎看到一脸苦瓜像的重来,心里多少有点安定,好歹有个熟识的人一起,心底舒适了很多。一行人出了村,上了官道,重来赶的马车走在前面,后面又坐上两个警察,张警官和另外三个警察陪着坎子坐另一辆他们来时的马车,一前一后往淮阳城而去。
路上张警官有一句没一句的给坎子聊着天,竟是问些“他给谁学的打枪,又跟谁学的武艺,师傅叫啥,哪里人氏,平时都给谁接触”等等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坎子都一一做了回答,说师傅是前几年他爹救的一个乞丐,只知道姓刘,叫刘二,陕西人,腿上受了伤,救活在他家养了近三年伤,中间没事时,就教了自己武艺,打枪也是他教的,用木头做的一杆木枪,自己跟着学了两年半,怎么操作早就熟烂于心,昨天夜里,冷不防捅死踢门的土匪后,抢过来就打了,当时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一响就能打死人,只知道只管打,直到没有子弹。追到村外,和另一个贼首撕打了半天,用枪管还捅伤了那人,那人就跑了,然后村里人也都起来了,呼喊着又是找又是追的弄了一夜,后面的事儿大家伙都知道了。
张姓警长默默的听他讲诉,不时的凝眉思索,就不解之处询问一二,在得到坎子的一一答复后,也是频频点头。二人一路叙话,一个问一个答,一个多时辰的光景,马车已进了淮阳城,淮阳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正是一年一度二月二到三月三的人祖祭典期间,人群擦肩接踵,熙熙攘攘,但是看到几个“黑皮”押着的马车,还是早早避让,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这群“瘟神”盯上喽。这已是坎子一个月之内第二次进城,第一次是跟着王清明购物那个啥,这次是被警察“押着”,是的,坎子认为是押着,别看几个警官表面笑容满面,但心底里的冷漠和鄙视,他还是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的,这年头能在城里混个警察干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初见杀死那么多土匪,还有点惊诧,仔细想想也就不以为然,这年头死人多了,那天淮阳城不得拉出去十个八个,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一夜杀死几个溜墙撬院的土匪,叫他们脚趾头都不信,指不定村里怎么商量,让他一个孩子出来顶锅的呢。反正这些不关他们的事儿,现场察看完毕,匪尸也已装车带回,形式已经走了,哥几个大中午赶回城里,不耽误找个馆子喝几杯暖暖身子,下午不定找那个姘头,还能厮混一下呢。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进了城南关,拐进南关警察大院,自有人领着重来去往停尸房,哪里还有法医(也叫仵作)等着察验,安排重来卸了尸身,在院里等待,张警长便带着坎子,进了警察局坐南朝北的二层小楼。
二人一前一后,上楼左拐,直走到尽头,在一间深褐色的门前停住,张警长整了整衣帽,低头又看了看鞋裤,见无不妥之处,便抬手敲了敲门,口中喊到:“报告”!
约有半晌,门内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进来”。
张警官轻轻打开门,伸手对着坎子一个请的手势。坎子见状,连忙心怀忐忑的从张警长身边走了进去。之见屋内甚是宽敞,门口左侧一排沙发,中间一个茶几,上面一套茶具,此时茶杯聚在一起,显是并没有使用,正对着门口七八步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子上堆着几本书,两部电话,一个茶杯,一个敞开着的笔记本,旁边还搁着一个警帽,显是刚才书桌后的人正在记着什么,听到他们的敲门声,才停笔端坐让他们进来的。书桌前面放了一把空着的椅子,书桌后端坐着一个圆脸胖子,四十岁上下,身穿黑色警服,带着金丝眼镜,中分的头发梳的油光铮亮,眼睛片后面的一双不大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坎子二人。
张警长在身后轻轻关了门,快步迈过坎子,在桌子前“叭”一个立正,“唰”一个敬礼,说到:“属下冯唐乡王尖村打死土匪一案,勘察完毕,特来回复”。
那胖子并未回礼,而是轻轻颔首,道:“辛苦了,坐吧,说说事情什么情况”?
张姓警官放下手臂,并未就坐,依旧站着立正说:“郑局长,事情已经查明,匪徒六人,夜袭王尖村,被王尖村村民王坎发现,击杀五人,余一名匪首负伤在逃”。
“奥欧”,胖子站了起来,缓缓的说:“这个王坎是何许人也?那么英勇,一人杀五名匪徒,竟还击伤匪首,也是一条好汉呐,不想我淮阳治下,竟还有如此英雄人物”。
张姓警官闻言,侧身让出身后站着的坎子,道:“正是这位王坎小英雄,是他最早发现匪徒进村,并已翻墙进了他家院子,他……”随后张警长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向胖子郑局长细说了一遍,听的郑局长也是暗暗咋舌,一双小眼在坎子身上不住的打转,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竟连续击杀那么多土匪,情况如果属实,此子心智之坚,胆量之大,思想之成熟,可见一斑,将来定不是一般的人物。想到这里,胖子局长从书桌后站起,缓步踱到坎子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伸手示意坎子和张警长沙发落座。
坎子自从进了屋,就喏喏的站在哪里,一言不发,除了进屋时简单打量了一下,后面就老神在在,垂目凝神,反正自己杀的是土匪,想是也不至于犯了王法,也就不甚害怕,再说来都来了,害怕也没用,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时看到胖子示意自己坐下,便走到沙发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成想,臀下一空,身体一个趔趄,急忙稳住身形,悠着劲儿缓缓坐实,才发现原来是沙发太软了。暗愎:“这什么椅子,这么软乎,吓得自己以为坐空了呢”。
胖子郑局长,看他糗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也踱了过来,坐在坎子左侧独立的沙发上,张姓警长赶紧过来,摆好桌上的茶杯,一一倒上茶水,自己也坐在了坎子的右侧。
胖子局长缓缓道:“我看小英雄不大,不知年纪几何呀”?
王坎愣了一下,张姓警长赶忙说道:“局长问你多大了”。
王坎这才回答道:“十五了,虚岁十六”。
胖子局长虽然刚才听了属下汇报,这会儿得到坎子自己证实,还是有点吃惊,道:“奥,十五周岁,连杀五名匪徒,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家中情况如何?村里可有人伤着”?
坎子答:“村里没人受伤,等人都起来时,已经打完了,土匪头也跑的没影了”。
胖子兴趣更大,接着问道:“奥?你可曾受伤呀”?
坎子正要回答,门口“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一声清脆的报告声传来:“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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