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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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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儿叮当,马蹄“嘚嘚”,一辆豫东平原常见的农用平板二轮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在淮阳至刘振屯的平坦官道上,黑马不时“噗噜噜”打出一个喷鼻,喷出两团白雾,车辕随着马匹运动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车上坐着的正是半个时辰前脱困的坎子三人。重来和坎子一左一右坐在车辕处,重来坐在左边,正手摇长鞭,眉飞色舞的“回味”着刚才坎子的“英姿”,坎子坐在右边,一脸轻松的靠着身后的车帮,惬意的听着他“神侃”。清明坐在车厢里,也是满脸轻松,时不时询问刚才坎子的对敌场景,因他按照坎子嘱咐,打斗时一直低身伏在车内,没看清外面的“精彩”,此时听重开口沫四溅的讲诉,也是胸潮澎湃,热血沸腾,暗愎自己刚才真不该老老实实趴着不动,应该主动坐起来就好了,哪怕在车上用棍子乱挥,想是那几个地痞也近不了马车的,到时回到王尖村,也算是自己一个可以吹嘘的资本。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也不错,地痞被坎子一人打退,三人有惊无险,天黑赶到刘振屯已是问题不大,到了刘振屯离家还有七八里,那可是走熟的道,闭着眼都能摸回去,算是可以平安到家了。

    “坎少爷,你当时下车我看你拿着“拌草棍”,还以为你是要先和他们对打,没想到你直接去挪树枝,看他们冲着马车围过来,车上只剩我跟清明少爷,可把我吓的不清”,重来惊魂未定的问王坎。

    坎子轻吐一口气,道:“他们五个一起围过来,我怕不好招呼,叫你驾车先走,为了是吸引他们注意,他们肯定是想先制住马车,才能逼我们就范,而且跑动中也能让他们逐个拉开距离,这样每次只对付一个,就容易多了”。

    “唔……原来是这样”,重来恍然大悟道。

    “哪……你让我在车厢内伏低身子,是何缘故”?王清明在后面不解的问道。

    坎子轻笑一声:“呵!我是怕他们有枪”。

    “啊?枪?”重来和清明二人顿时惊呼出声。

    “是啊,叫你伏低,是为了保护好头胸要害,遇到弓弩飞镖啥的,车厢板也可以帮你阻挡一二”,坎子轻松的回答道:“现在想想,当时我也是想多了,对方只是一群地痞流氓,哪来的枪只箭弩呀,他们堵我们,也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就是有枪弹弓弩,也不会带着用在我们这种苦哈哈身上,呵呵呵……”!说完一阵自嘲般的轻笑。

    清明、重来已是惊出一身冷汗,脊梁骨一阵发凉,乖乖唻!枪?箭?弩?当时只想着脱身快跑,这些压根没想到,对方如果真带着家伙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子,咦诶!皆激灵灵一个冷战,赶紧上下摸摸,看看有受伤的地方没有。

    “呵呵呵……”坎子看他二人模样,呵呵直笑,道:“放心吧,对方没带,人家压根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只把咱们当成一般的庄户小民了,想着一吓唬,咱们就得乖乖就范,跪地求饶哩,你们没看,那伙人连把刀和绳子都没带,想是只打算打咱们一顿,把咱们带的钱财掳去完事儿”。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你还瞅瞅他们怀里带没带绳子了”?王清明心有余悸的问到。

    “因为树枝下面盖着的没有绊马索呀,呵呵呵……”坎子依然笑着答道。

    “呃……,也是呀”,二人皆搔首说到,那整齐的动作,倒像是小时做猜石头剪刀布猜拳游戏时的起手势,看的坎子又是噗嗤一乐,心中也是暗愎刚才真是侥幸,如果对方真在树枝下拉有绊马索,一番打斗自是不可避免,可万一伤了清明家的大黑马,怕不得王德成那“铁毛鸡”要心疼个半死了,问题是自己三人回去路程还有很远,让他们三人拉着马走……呃……那不得折腾到半夜去。坎子这货也是心大,这时想的竟还是全身而退,财帛不少,压根没想到三人中万一伤了一人咋办。

    三人说说笑笑,天擦黑时,已赶到刘振屯集上,这时虽然早就收市,但路边还是有常驻的摊点,停住马车,坎子下来在街边买了几张烧饼,切了几坨羊肺,又给父母带了几张烧饼,用油纸包住,还顺手帮在家里住着的姥姥买了一串酥油麻花。然后三人又上了马车,不再停留,直直往王尖村赶去。车上三人用烧饼裹了羊肺,一边吃,一边侃,时不时还哈哈哈的一阵大笑,引来路人一顿侧目。天色正好看不见人脸时,马车也进了村子,坎子邀二人去自己家中坐坐,清明连连推说天太晚,人又累,想早早回家休息,重来也说牲口也该上槽了,再不上槽该踢套了,于是坎子也不强求,三人在村口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坎子进到家中,见父母和姥姥三人,皆坐在油灯下焦急的等着自己,连忙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给父母和姥姥带的东西也赶紧双手奉上,王张氏看到儿子这么懂事儿,心中也是甚慰,也赶紧放下手中针线,起身去厨房盛饭。坎子看到家人为了等自己晚饭都没吃,心中又是一暖,又看到桌子上哪清淡寒酸的一碟咸菜,暗悔自己没给家人带回点儿肉食,自己和清明一次“洒脱”,浪掉七八块大洋,割肉都够家人吃半个多月了,想想又是一阵肉疼。

    坎子只说自己在路上已吃了烧饼,并不太饿,只陪着家人喝了碗糊涂,又浅浅讲了些城里的见闻,当然隐去了他和清明“逛窑子”和路上遇袭两事,听得母亲和姥姥亮眸闪烁,津津有味,王挑子只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儿子侃侃而谈,眼中也满是欣慰,儿子长大了,马上一结婚,就是大人了。

    二月二,龙抬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田野里已冒出万紫千红的野花,淮阳城一年一度的祭祖庙会也隆重的拉开序幕。农村家家户户早起在院内用草灰画上大大小小的圆圈,圈内用瓦片盖着一把五谷,寓意今年五谷丰登,粮食打的满满的,灶上又煎上烙饼,寓意一年吃用不愁,好日子即将来到,都家家户户吃烙饼了,能不是好日子吗。其实这习俗还是有很大的科学道理的,农历二月,天气已经逐渐回暖,远去的鸟儿开始回归,蚁虫蛇蝎也从冬眠中慢慢苏醒,院内撒草灰,可以灭虫杀蚁,隔绝鼠蛇,古时没有杀虫剂,但智慧确是绝顶,圈内五谷可以让飞回的鸟儿自由啄食,盖着的瓦片正好可以阻挡体型较小,啄不动覆盖物的麻雀,可谓一举多得。

    坎子的婚事渐渐逼近了,他西屋的木板床已换成新做两头带靠的硬木大床,房间上头还用高粱秸吊了顶,床上四角也挂起了一个红红的的轻纱蚊帐,床前放了一张崭新的三斗书桌,西屋和堂屋之间更是用木板做了个隔断,把他的婚房已俨然布置完整,只差新娘子来入洞房了。

    王挑子更忙了,请亲戚,邀朋友,添置家具,罗列菜单,怕自己一个人想不周祥,特意嘱咐坎子请了二爷王德行和大伯王守一前来共议,三个人天天凑一起商量完善。坎子相对清闲些,除了早起练练基本功、打打沙袋,剩下的基本就是跑跑腿,买买零碎东西,晚上还不耽误他趴地里瞄半天星星。

    坎子勇退地痞的英勇事迹,也随着重来那棉裤腰一样的破嘴,在不大的王尖村传扬开来。

    “吆!你倒是没见,坎子一个旱地拔葱,飞起一脚踢中那人蛋蛋,那人嗷唠一声,捂着裆就蹲下了,另一边一个地痞挥着亮闪闪的大刀对着坎子就砍”,说到这里重来还停顿一下,咽了口吐沫。引得四周一阵倒吸凉气,又急急问他后面怎么样了,重来又接着说:”只见坎子回身一个&039;燕子招水&039;,就这样,啪,打掉那人手中长刀”。他说着还做了一个动作。旁边一人立声接到:“不对吧?燕子三招水不是轻功吗?前几天听后张庄的张瞎子讲大鼓书还说呢”。重来立即争辩道:“你懂个屁,那是燕子三抄水,坎子用的是燕子单招水,能一样吗”?那人“切”了一声,但并没走开,而还是站在人群中眼巴巴的望着重来。重来看他再不反驳,接着又道:“啪!就这样啪一声打掉长刀,抬手……”。那人又接到:“不是说刀吗?怎么又变长刀了”?重来老脸一红,正要争辩,旁边已有几人指着那人道:“石磙,您麻哩,你再叽哇就别听了,赶紧滚”。那叫石磙的汉子缩了缩脖子,便不再接茬,还是没走,站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重来。旁边几人着急的怂憨重来:“讲,赶紧讲,别理他个龟孙”。重来又咽口吐沫,张口正要接着熊喷,远处一个尖尖的女声传来:“重来!还不下地干活”!众人闻声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矮粗短胖的妇女,正双手叉腰,仰脸往这边打量,众人皆哈哈大笑,一哄而散,重来更是夹着锄头,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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