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喝了多久,桌上的酒瓶倒是都已经空了,不过也只有三瓶而已,可能那些准备的人也知道,这建宁,平日里是不怎么喝酒的。
可就是这么三瓶,已经让这丫头趴了下去,刚刚还一直……额,含糊地重复着,“你敷衍我”,“你看不起我”,“我要你陪我”……
看着这被酒气染红的小脸蛋,这惹人怜爱的执着,这任君采摘的不设防……不自觉喉咙里有点发干,咽了咽并没有的口水,我将这丫头抱到了床上。
原来,当年韦小宝就是这么办的么?估计那时,他也上头了,酒壮怂人胆,一切水到渠成。
可问题是,我现在十分清醒,比来此之后,那些生死之际,更加清醒,脑袋里回荡着多年来受过的各种教育,尤其是思想政治里那句,“自由与自律”……
唉,柳下惠真特么不是个男人……
我特么也不是……
出了这不知名寝宫的门,看到那些远远眺望,不敢靠近的宫女太监,招呼了一声。
“公主可能喝多了,现在已经睡下,麻烦你们好生照看,酒醉的人睡觉时最好侧着身子,你们多注意点,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桂公公吩咐的是,小的们一定不敢怠慢,更何况侍候公主是小的们分内的事。”
“嗯,辛苦了,先走了,慢忙。”
“啊?哦……桂公公慢走。”
差点忘了,这些人,不习惯这样,谁会管他们慢忙还是快忙?
可能,我现在也有点上头了吧,也可能,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行啊,得去清醒一下,分散点注意力。
其实说来好笑,一开始就冲着有这么多待定的老婆等着我,还发散思维了很多支线,可这忽然出来的紧急事件,就让我不知所措了,唉,作为一个没经验的大贤者,实在是有够头疼的,这以后又该如何,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明白的了。
“桂公公。”
又是一个来自后方的女声!
下意识向前一个弹跳,随即空中转身1八0°,这动作也算一气呵成。
果然还是假太后那的宫女,我这都快成本能反应了,被她们给逼的。
“额……桂公公,太后有请。”估计是被我突然地这么一下,给弄得有些惊诧,但估更多的,是觉得有点好笑吧,很费力才憋回去那种。
“好……好的,请姐姐带路。”好吧,这本来就没醉的酒意,直接是消散了。
“桂公公请,那个,提醒桂公公一句,如果刚才我出手偷袭的话,其实你那个前跳,是没用的。”
“……”可不是嘛,她都在我背后喊了一声我才发现有人。
“如果桂公公想让自己保持警觉,这锻炼敏锐地感知能力,才是重点。”
“谢姐姐指点,小桂子记下了。”
“嗯。”
难得,这不知名宫女居然好像提醒了一句,看来,我刚才的举动,在她看来,糗毙了……
“你们先下去吧。”
“是。”
慈宁宫里,太后独坐在酒桌旁,又是慢慢一桌佳肴,和刚才那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酒瓶真不少,这又是要请我吃饭?
“小桂子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你一个人,做这样子给谁看?”
“额……不知太后召奴才来,所为何事?”
“看不见吗?好酒好菜,陪哀家喝几杯。”
“啊?!”
虽然大致能猜出来,但真就从假太后嘴里说出来,又特别别扭。
“不想?刚才在建宁那,吃饱喝足了?”
“额……小的不敢,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公主不胜酒力,却很放开地在喝,所以没多久就醉了,现在已经睡下。”
“这个哀家自然之道,不然怎么会派人在那里等你?”
“那是,太后料事如神。”
“其实哀家也不确定,只是试试看,如果你不出来,那就没这些了。”
“额……小的怎么敢不出来?打扰公主睡觉多不好。”
“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么?假扮太监都这么久了,还吃了东方不败的毒药,甚至和蒙古郡主不清不楚?!”
我去……这是要发难的节奏么?不对啊,我没跟她提过假太监的事,怎么知道的?康熙?建宁?嗯,估计是康熙了,可能是跟她商议,为我恢复正身的事?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她这出是什么意思?鸿门宴么?难道要直接灭了我算了?
“太后圣明,主要是皇上的意思,小的也只是奉旨办事而已,好在现在已经功成,倒没有枉费皇上这番安排。”
“那还真得恭喜桂公公了,哦,现在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
“是,太后请容小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小的原名韦小宝,扬州人氏,青楼出身,家母是扬州丽春院女子,家父尚未见过,不知死活,皇上为了铲除鳌拜这个奸贼,特地安排公主与海大富一同前往江湖发掘可用之才,机缘巧合之下,把奴才给找来了。”
“青楼女子……这么说,建宁也是知道你的身份的?她还去过青楼?!”
“额……太后息怒,其实公主不知道什么是青楼,当时海大富怎么跟她说的,奴才也不得而知了,其实奴才后来想明白了,海大富明着是为皇上找寻江湖高手,实际上是看准奴才这八面玲珑,好为他办事,主要目的是偷取宫中各处的《四十二章经》。”
“还真是讽刺,那老太监想算计哀家,却被你这小子给反咬一口,算不算忘恩负义呢?”
“其实小的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海大富要求什么,小的照办就完事,可谁能想到,他是要谋害太后,小的虽然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徒,但好兄弟讲义气还是得有的,所以对皇上和他家人不利的事,小桂子怎么都不会答应,于是海大富就想灭了我的口。”
“所以你当时就拉哀家去当了打手?”
“太后圣明。”
“哀家要是圣明,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牵着鼻子走?!”
“额……太后言重了,小的也就是为了更好地给皇上办事而已。”
“是么?那你,为了皇上,什么都肯干,什么都会去干了?”
“这个,小的只能尽力而为,小的有几斤几两,还是自知的。”
这话里有话啊,是怕我去告发她么?其实真没这么打算了,只希望她不要铤而走险就好,更别动了灭了我的心思,不过,我这么想,是不是有点想当然了?
“来,先喝上几杯。”
“太后请。”
果然还是“慕容酒”,这玩意喝太多,会不会明天起不来?刚才我已经至少喝了一瓶了吧,虽然没什么感觉,但重点是,还是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啊,还不如喝点酸奶啊,果汁什么的。
“韦大人好酒量啊,再来。”
“太后谬赞,小的舍命陪太后尽兴。”
就这么一口酒一口菜,比刚才那,吃的倒是安生多了,至少没有人一哭二闹三上吊……
酒过三巡,估摸着,这假太后是要把正事提上来了。
“韦大人因缘际会,出现在了这宫里,不仅现在深的皇上宠幸,还有公主一心记着,刚刚又做下了天大的功劳,这以后的路,想必飞黄腾达也是必然的了吧。”
“一切成败都是托皇上与太后洪福,小的能有今时今日,只是运气好点而已。”
“是么?如果不是自小便有高人相助,韦大人来此之后这一路,又怎么会无往不利呢?”
“太后说的是,小的这运气,确实从小就一直好了。”
“不知那位‘金大侠’,可曾提及过,东海神龙岛?”
果然,这是要开始算账的节奏了。
“自然也是提到过的,传闻,那里聚集着当年辽东毛文龙总兵的旧部,为首的现任教主洪安通,其人武功卓绝更兼毒术,占据海岛并且意图染指中原,以一统江湖为目标,所谋或许更大。”
“这……当年‘金大侠’就已经知道得如此详尽了?甚至有所推断?”
“其实并没有,当年‘金大侠’只是提到有这么个神龙岛,有这么个神龙教,有这么个洪安通,其他的,是小桂子这些时日查的。”
“你……查这些做什么?”被我突如其来的言语惊讶到了,这就说明,她也不是毫不畏惧,看来这次的赌局,可以开庄了。
“上次听到海大富所言,太后你的功夫出自那里,小的十分好奇,又想起‘金大侠’曾经所言,便差人去打探了一番,居然发现他们有个教主宝训,是什么‘洪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还有什么‘神龙再现,风突变;叱咤九天,雄霸三界’,乖乖,听着都觉得好唬人。”
“韦大人查的倒是够仔细啊。”加太后的眼神开始收敛,愈发锐利,看来,我这招确实提起了她的兴致。
“可不是嘛,多亏了那些办事的得力,不过其实也不是太难,听说他们这个教里,整天都的这么念,就像和尚念经一般,甚至外出办事的或者各地分舵都得如此,想探查到,只需要进去听一听也就了解了。”
“哦?是吗?不知韦大人还有何斩获?”
“这个暂且没有了,小的也就是一时好奇而已,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其他的,目前还没有做。”
“那韦大人之后打算怎么做呢?”
“这个就巧了,本来小的打算接下来首先找太后喝酒聊天,没想到太后先想到小的了,还真是默契啊,不愧是战略伙伴。”
“哼!好一个战略伙伴,似乎,你的目标已经没有了?而哀家要的东西你还没交来吧?”
“太后明鉴,这经书小的一直带在身上,本想在皇上那复命后,直接来双手奉上的,结果不是被公主拉去了嘛,所以姗姗来迟,请太后见谅。”
“经书真的找到了?”
“没错,太后请看。”
掏出了鳌拜家的两本经书,递了过去,可这假太后之前都眼中放亮的,这下却迟疑了。
“太后?”
“你还真找到了……就这么交给哀家了?”
“当然,太后要的小的一定得办到不是?”
“可哀家没记错的话,这经书到了哀家手里之后,那所谓战略伙伴关系,也就终止了?”
“可不是嘛,这鳌拜太后帮小的灭了,这经书小的帮太后取来了,正所谓货银两讫,各取所需,这合作也是愉快。”
“可你知道的这么多,就不怕哀家让你永远闭嘴么?”
“怕的,自然是怕的,小的没别的嗜好,就是惜命,所以表现出来一直是胆小怕事。”
“是吗?哀家可从来没看出来,韦大人有何胆小怕事之处了!”
“那估计是小的善于伪装吧,毕竟日常都得扮演一个小太监不是?所以小的勤加练习,就怕有人怀疑,会有暴露的危险,于是平日里的作风,也与自身原本大不相同了。”
“不得不说,韦大人如果登台演出,可比那些名角高明太多了。”
“哪里,哪里,如果跟太后对戏,小的也只能甘拜下风。”
“从海大富那时起,你就怀疑哀家了?”
“算是吧,小的有个习惯,就是喜欢琢磨,那次恍惚间听到的只言片语,让小的十分疑惑,也万分好奇,于是才有了去探查一番的想法,既然太后莫名地会了一身神龙岛功夫,又对于先帝的去向毫不知情,如果海大富没有骗人,那就是太后在骗人了,仔细想想,海大富并没有骗人的必要,因为当时在场的,除了太后你,就是小的这个在他看来,将死之人。”
“不愧是韦大人,果然分析的透彻,既然海大富没有骗人的必要,那么也就是哀家在骗人了。”
“其实这一点,小的也十分怀疑,一国堂堂太后,是那么容易被人假扮掉包的么?首先是容貌体征,这些真的可以易容?再者就是亲近之人的认知,从皇上与公主的角度看,太后除了驻颜有术,似乎毫无异常,这个就让人费解了,是什么样的绝技可以让人模仿地如此惟妙惟肖,连儿女也没法识破呢?”
“所以,也就是如此疑惑,韦大人才一直没有向皇上或者公主透露一二?”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早在太后教小宝认识了‘四十二章经’这几个字之后,小的就不在他人面前透露关于太后的一些事情,在海大富逼问之时没有,在皇上和公主那,也就更没有了。”
“这就让哀家十分好奇了,上次哀家就十分不解,只是为了哀家自己的目的,给韦大人读了几个字而已,这又有何恩情可言?比之海大富将你带进宫,更为重要么?”
“其实太后不理解也是正常,小的这人嘛,从小就遇到了所谓高人,但是在小的看来,那‘金大侠’和说书先生,戏班班主,并无太大不同,都是给小的讲了一个个故事而已,但唯一区别就是,金大侠讲的更多,也更广,并且给小的种下了一个江湖梦。”
“这也确实是奇遇,韦大人看来是受到上天眷顾,也难怪会飞黄腾达。”
“太后谬赞,其实小的一直当那些是个梦,也只有到了这紫禁城之后,小的才明白,原来那个梦,是真的,当时小的那个兴奋啊,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可兴奋劲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小的认识到,这梦就算成了真的,也和我这个青楼出来的小子没有太大关系。”
“英雄不问出身,韦大人可以很坦然地随口说出来,哀家本以为韦大人并不介意。”
“介意倒没有,只是有些事,是注定的,就好比我,就一直和读书习字无缘,自己没钱去找人教,自然也不会有人自愿教。”
“读书习字,对你而言这么重要么?”
“作为一个有着武侠梦的青年而言,如果手捧秘籍,却看不懂,这种痛苦,太后能够体会到么?”
“也是,韦大人是想为自己的理想打下基础,哀家这一举措,居然让韦大人感恩戴德,可以说是哀家始料未及的。”
“至于海大富,其实他对小的也恩同再造,如果不是他,小的现在还在扬州插科打诨,终日游手好闲罢了。”
“哦?既然如此,韦大人却借哀家之手除之而后快,这倒是让哀家不得不有所警惕啊。”
“非也,其实,以小的这性子,只要海大富不太过分,什么都可以忍,但是,他偏偏几次三番直接出手要取我小命,而且下毒偷袭无所不用其极,这就不是一个一心想看看美好明天的小青年所能接受的了。”
“因为他想要你的命,所以再大的恩,也不报了,这是不是说,韦大人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那如果哀家也惦记上了你的小命,岂不是会步海大富后尘?”
“或许是吧,但这也是为何小的刚才所说,想来找太后喝酒聊天了。”
“怎么讲?”
“小的实在不想为难太后你,所以,小的千方百计想要不让太后惦记上小的这条狗命。”
“所以,韦大人是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打消哀家这个念头了?”
“没错,这正是小的所期待的,也必须行事的。”
“好吧,哀家给你这个机会,有什么想说的,可别留着。”
“这首先嘛,自然事太后来此的目的了,小的猜想,那经书十有八九就是了,可这经书有何用,小的不知,但对太后十分有用,这个是确定的。”
“不错,这个你肯定能想到。”
“那么这首要的目的,小的其实已经为太后办得不能再好了,如果小的所料不错,太后也不知道剩余的几本会在哪里,对吧?”
“嗯,可以这么说,你认为会在哪呢?”
“无法可想,不过,不管在哪,这宫里肯定没了,所以太后再冒险呆在这里,和这个初衷相违背了。”
“这宫里没了么?你能确定?”
“这个问题小的答不上来,但如果还有丝毫线索,太后会不让小的去搜索么?”
“行,这一点,姑且算你说通了,还有么?”
“这个自然,第二点嘛,就是小的身中‘三尸脑神丹’,而太后也服用了‘豹胎易筋丸’,可谓是同病相怜,相煎何太急?”
“你……果然知道……”这一句话,与之前的气势大不相同,几分无奈,几分疲态,看来我这把豪赌,快开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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