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叶堑带着杨恒来到家中,杨恒见其母,连忙上前深深一拜,然后道:“在下孔明,现为徐州牧刘备的幕僚,因见识过令郎武艺,因此打算带他去下邳为州牧大人效力。”
叶母看着叶堑,似乎并不惊讶,但还是问道:“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杨恒自然听得出来,叶母并不想让叶堑投军,连忙道:“令郎武艺高强,若是能在徐州牧帐下效力,将来必然可以成一番功业,也好光耀门面。而且,在下也与令郎保证了,若令郎投军,在下便奏请徐州牧,请老夫人去下邳居住,你们母子二人早晚都可见面。”
叶母也不理会杨恒,只是问叶堑道:“你忘了你当初学武是为了什么了吗?如今学了一身本事,却想着到外面去和人拼杀,若是这样,你父亲当初请来那些老师,又是做何用处?”
叶堑被母亲一顿训斥,如此高大威猛的男人竟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不敢看她。反倒是一边的杨恒的听得有些愣神,练武不就是为了投身军旅,将来封侯拜相吗?
“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否与在下解释一下?”
叶母叹了口气,道:“我儿患有心疾,自幼便体弱多病,后来他父亲给他请了一个老师,教他一些强身健体之术,再辅以药石,情况才逐渐好转。我叶家原是关中大族,族中多为经国济世之辈,当初他父亲让他习武,也只是不想让幼年他夭折而已。虽然他如今身体无恙,但我却不准让他与别人厮杀,若是牵动心脉,便有生命之危,所以平日只让他外出打猎,权当疏通筋骨。”
杨恒有些吃惊,他看着叶堑,诧异道:“看令郎的样子,真看不出他竟然是有心疾的人,之前他救我之时,张弓之快,箭无虚发,样子与常人无异。”
叶母道:“这孩子的病已经很久都没有发作了,虽然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我却不敢让他过于劳累,毕竟生死只是一念间,若是有什么不测,到时候再后悔可没用了。”
杨恒点点头, 道:“老夫人说的不错,不过在下此番来此,并不是为了让令兄去战场上冲锋陷阵的。”
“那是什么?”母子两人一起问道。
杨恒道:“在下家中有一小妹,自幼便好刀枪,只可惜不曾遇到过一个好老师,如今遇见轩宇,便打算让其担任我府中护卫一职。一来戍卫我府中安全,震慑宵小,二来可以教舍妹一些武艺,全了她的心愿。这两件事,对于令兄来说,应该不会太过劳累吧,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叶母微微沉吟片刻,随后道:“只要不是与别人厮杀,便无甚大碍。”
杨恒大喜道:“好,既然老夫人答应了,那么令郎从现在起便是我府上的护院了,在下替你们在城里寻一处住处,每个月给十斛粮谷,以后你二人的吃穿住行,都由在下包了,如何?”
“这……这岂不是让公子破费了?”叶母有些不好意思道。
杨恒笑道:“我与令郎,一见如故,如今能让他为州牧大人效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堑道:“既如此,那容在下收拾一番,过几日便到公子府上去。”
杨恒摇头道:“今日就动身吧。”
“为何如此急迫?”叶堑吃惊道。
杨恒道:“五日之后,我便要随我家主公出征了,只怕几个月都回不来,你们过几日再过去,到时候寻谁去?”
叶堑道:“只是今日动身,未免太过仓促,既然公子出征还需些时日,我等便趁今日将细软收拾好,明早再去公子府中,如何?”
“既然轩宇觉得仓促,也只能如此了,那么孔某便在府中恭候两位了。”杨恒道。
翌日,杨恒早早地打发了人去城外迎候叶堑母子,后来在郭侃的带领下,二人便带着一车的细软到了新住处。而后,杨恒便安排了叶堑成为吕玲绮的老师,开始教她习武。又过了两日,刘备点齐了兵马,派人来请杨恒随军,他便辞了貂蝉几人,往州衙去了。
时年建安二年八月,刘备兴兵攻青州,以琅琊臧霸为先锋,孙观为副将,起兵一万取北海。又以杨恒为军师,陈群为参军,张飞为大将,成廉为副将,领兵三万居中。良城纪灵为前军,兰陵曹性为后翼,数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地向剧县开去。
刘备来犯的消息,一下就震动了远在平原的袁谭,他立即采纳了郭图的建议,令东莱太守管统驰援北海,又遣高览领兵过黄河进驻济南,自己则统大军在黄河以北的著县安营扎寨。
翠乡古道上,刘备大军徐徐而进,他们都刚刚打完淮南回来,上一场胜利的喜悦依旧留在他们的脸上,士气也极为的高昂。不过,与这些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军师杨恒的忧心忡忡。
如今的他骑在马背上,一言不发,好像有什么事压在他心里一般,陈群驱马上前,问道:“诸亮,看你那么忧心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杨恒看着他,摇摇头,道:“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着担心,不知这次攻打青州,结局如何。对了,南阳那边来消息了吗?”
陈群摇头道:“探子还没有回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张绣实力不弱,曹瞒想要击败他,还得花些时间。”
杨恒叹道:“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只要曹操没有班师,我们就还有时间。”
陈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道:“这个时候,臧霸他们搞不好已经到了高密了。”
青州,高密城。
清冷的风,吹动着中天之上孤冷的月,那清丽的寒芒,自端洒下,铺在了城中的石板道路上,泛着点点银光。那古老的城墙,不知屹立了多少个年岁,看惯了多少个秦关汉月,也不知城池上空萧索的寒风,该是从多远的地方吹来,又苍老了怎样的凡间。
城楼上,吕旷倚着女墙,遥遥地看着远处的军寨,那里的微微灯火正刺破着月夜下的黑暗,一直传到了这里。
此时,一名将军走上城楼,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看什么呢?”
吕旷回头,发现原来是与自己一同守城的范宴,便说道:“没看什么,只是觉着有些异样罢了。白天打得那么激烈,如今对面突然平静了许多,反倒有点不适应了。”
范宴笑道:“你还真是个贱骨头,一连三天,那些家伙就和不要命一样,怎么也该歇一下了!”
“管统何时可以到这里?”
“已经派人去催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你继续欣赏这夜景吧,我要去睡觉了。”范宴打着哈欠离开了。
待其走后,吕旷独自一人又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几天臧霸与孙观轮流攻城,都不曾入得半分,他着实担心对方会来个夜袭。不过,他的担心显然变得多余了,对面似乎并没有夜袭的打算,随着时间的流逝,那远处军寨中的灯火也变得昏暗了许多,看样子也是打算要睡觉休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旷只觉困意来袭,这几天的守城战着实将他累得精疲力尽,如今他也要回去睡觉了,毕竟明天还要守城,若是没有足够的精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守夜的军士可以在第二天补觉,但又有谁能真的睡踏实呢?
若是碰到了战况激烈的时候,谁还在乎你是不是值了一宿的班,都要起来去城楼上守城墙。即便不会被叫去拼杀,但若是城破兵败,而自己又还在睡梦中,那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梦里,吕旷梦到了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他们一家人家中的院子里,玩笑打闹,其乐融融。也不知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自己,又何时可以回到家中,与他们团聚。
忽然,外边一阵吵嚷,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敌军攻城啦”,吕旷便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起来,他迅速穿好了战服,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城楼而去。此时范宴也赶了过来,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是从睡梦之中惊醒的。
“怎么回事?敌军攻城了?”吕旷将头盔戴在头上,问道。
范宴正要回答,却听见城楼上已经传来了厮杀之声,他暗叫一声糟糕,随即提刀上楼。此时孙观已经带人顺着绳梯爬了上来,忽见范宴,更不答话,直接将手中大刀向其砍去。范宴猝不及防,再加上夜间视线受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
见范宴被杀,城楼上守城的士兵立刻向楼下奔走,此时吕旷将腰间宝剑抽出,大喝道:“临阵退缩者,斩!”
见吕旷在楼下拦路,还拔剑在手,守城的士兵都不敢再继续往楼下走,此时臧霸军已有近百人顺着绳梯爬到了城墙上,他大声喝道:“不要恋战,杀将下去,将城门打开!”
两边拼杀一阵,孙观奋勇向前,一直从城楼上杀到楼梯口,忽见吕旷正死守着城门,不让手下士兵靠近,遂提刀跨步,砍向吕旷。吕旷见孙观近前,也未露胆怯之色,随即迎了上去,二人便围绕着城门的控制权而展开了一阵激烈的拼斗。
两人斗了三十合,未分胜负,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刘、敌军进来了”,吕旷吃了一惊,如此稍一分心,便被孙观看中了左臂。此时臧霸已经领军攻进城中,吕旷见大势已去,便舍了孙观,夺了一名军士的马匹,向北门逃去。见主将逃跑,高密守军也四散溃逃,成功逃出生天的便往剧县方向而去,而被臧霸军围困的,就只能放下兵器投降了。
臧霸既得高密,收城中降众,出榜安民,随后令人快马报知刘备。刘备听说臧霸已得高密,大喜过望,随即加封其为奋勇校尉,孙观为骑都尉,屯驻高密,等候大军到来。
而原本要驰援高密的管统部,在行至胶东时听闻高密已经失陷,随即调整路线,一路往西,屯驻在了下密,与镇守剧城的眭元进成掎角之势。而吕旷在逃到据城之后,眭元进便让其招聚高密残兵,屯驻在平寿。
------------------------------------------